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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代沒有鋼!
鳳臨山用了高爐煉鐵,這種鐵里面所含的雜質已經比市面上所有的鐵都要少,所以用它鑄造的紅衣大炮解決了炸膛的問題。
但它還沒有達到鋼的要求。
傅小官原本對這事也沒有在意,反正鳳臨山的鐵已經是最好的了,他也沒打算再花時間和精力去搗鼓成鋼。
可剛才他聽見了這周鐵匠鍛打的清脆聲音,再看見了手中這個鋤頭粗胚的時候,才意識到鋼的重要性。
所謂的生鐵淋口技術,是用碳和鐵水按照比例混和澆筑在這刃口上,再反復捶打,成品刃口會更加鋒利,也更加堅韌。
那么如果能夠將百煉鋼弄出來,這絕對是劃時代的東西!
前世漢朝對匈奴的軍事逆轉,一方面是馬良抹平了速度上的差距,而另外還有極為重要的一方面,漢朝的武器比匈奴超前得太多。
而漢朝的武器就是用鋼制作,采用的正是炒鋼技術!
煉鋼最重要的兩個環節,其一是溫度,就算是有高爐,但因為這高爐并不先進,爐溫達不到1600度以上,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炒鋼。
而炒鋼涉及到碳含量的控制,這就要用到滲碳成鋼之法。
而周鐵匠是傅小官至今見過的唯一個懂得滲碳成鋼的匠人,這特么簡直就是個了不得的人才啊!
所以傅小官給周鐵匠出了這一道難題,心想若是他能夠解決這個難題,那么這個人他無論如何都得弄到自己的手上。
周鐵匠此刻也很糾結啊,祖上所傳下來的這門手藝,他潛心研究了二十余年,對于生鐵淋口技術他可以說掌握得爐火純青。
但要將整把劍全部鑄造成鋼……他早年就一直在嘗試,可至今還未能成功。
無論怎么弄,鐵里面的雜質含量都會超標,導致最終成品達不到鋼的硬度。
這公子顯然是懂行的,糊弄他肯定不行,但這銀子自己又必須掙到……
“不瞞公子,我確實急需銀子救命,但這整塊成鋼之法,小人還未曾掌握,能不能給小人一點時間?”
傅小官想了想,“你這可有紙張?”
“……有黃紙可行?”
“行,取兩張黃紙來,我給你說道說道。”
“你可識字?”
“識得。”
“那就更好。”
周鐵匠又是一驚,難不成這少年公子已經掌握了煉鋼之法?
他難以相信!
因為這天下至今只有鐵而無鋼,甚至就算是自己的這生鐵淋口技術天下也獨一無二,若不是祖上有訓不可離開平陵,他早帶著家人去了大城市謀生。
他拿來了黃紙,傅小官取了一根木炭,在這黃紙上寫寫畫畫起來。
這是最簡單的炒鋼之法。
傅小官畫了一口炒鍋,對周鐵匠解釋道:“這玩意就是炒鋼爐,結構簡單,挖成罐形爐膛,內壁涂上耐火泥,操作的時候先將爐料點燃,待火旺后加入碎塊生鐵料,堵塞爐門,從爐口鼓風……”
他一邊說一邊寫,洋洋灑灑寫了三頁,不知不覺解說了一個時辰,渾然沒有注意周鐵匠震驚的表情,更不知道躲在房頂上偷聽的張沛兒早已捂住了小嘴兒——
“他怎么知道這么多?”
“他不是這世界最具才華的文人么?”
“他居然能夠和一個鐵匠講煉什么鋼!”
張沛兒的內心是極為震撼的,這才明白傅小官在西山搗鼓的那些東西,為什么至今都無人能夠造得出來。
而他說的這炒鋼之法,只怕又將改變冶煉的整個行業!
周鐵匠的震驚來自于傅小官的專業,他以前存于腦中的疑惑在傅小官的詳細解說下就這樣輕巧的解開,但他深深的知道這并不輕巧,至少眼前的這個少年肯定是經過了無數次的實驗才可能掌握這門最頂級的技術!
只是……周鐵匠開始懷疑自我,這樣頂級的技術,這個少年為啥要傳給我呢?
就算自己祖傳的生鐵淋口技術也有組訓存在,非但不能傳給外人,就算是自己的女兒也不行!
只能傳給兒子,若是沒有兒子,這手藝也就絕后了。
而傅小官將這炒鋼技術交給周鐵匠的原因,卻是因為他對此也僅僅了解一個皮毛。
他不知道怎么去滲碳,比例應該多少,而這技術卻唯獨只有周鐵匠才會。
他并不擔心周鐵匠和他玩什么幺蛾子,以他而今之身份地位,掐死一個周鐵匠和掐死一只螞蟻并無區別。
“你現在看明白了沒有?”傅小官放下炭筆問道。
“小人看明白了,公子這番講解令小人茅塞頓開!只是……”
周鐵匠頓了頓,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公子將此法授予我,不知公子有什么條件?”
“很簡單,我在臨江有一處鐵礦,我煅燒出來的鐵也非常好,路過此處聽見你打鐵的鋼聲,就進來瞧瞧。去我的鐵器局吧,每月給你開三十兩銀子的工錢,你專門負責為我煉鋼!”
周鐵匠再次大吃一驚,三十兩銀子的工錢!這自然令他心動,可是……
他一聲嘆息,說道:“公子,可否另外說個條件?”
傅小官皺了皺眉頭,“你有什么困難?”
“倒不是我自己的困難,而是祖上有訓,我輩若是繼承了這冶煉之術,便不可離開平陵。”
“這是什么道理?”
周鐵匠沉默了數十息,低聲說道:“先祖原本是朝廷鐵匠,前朝時候受命來到了這里,去平陵山脈尋找金礦……然后就這樣留在了平陵,而今到我這一輩已經是第八代,組訓就是從先祖傳到現在。”
傅小官心里一動,“可有找著?”
周鐵匠搖了搖頭,“祖籍上未曾記載,但是虞朝初年也曾派人來平陵山脈找尋過,據說沒有找到金礦,倒是發現了一處鐵礦,只是礦藏不大,所以沒有采掘。”
“你懂不懂得觀山?”
“也是祖傳。”
“你可去平陵山里看過?”
“三年前隨著孫二進去過一次,看了看。”
“你覺得可有開采的價值?”
“那處礦脈很是復雜,埋得極深,我只尋得鐵帽少許,若想有細細探究,就得撅掉山泥,若能尋到更多鐵帽,方可證實其價值幾何。”
傅小官沉思片刻,“此煉鋼之法唯你獨知,切勿外傳!你先行實驗,這些銀票先拿著,過些日子我再來找你!”
“公子貴姓?”
“傅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