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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小官留下。”
陛下輕飄飄的一句話,令已經走到殿門處的諸位官員心里一怔,難道這少年寫的以何為戰之策論被陛下看中了?
尤其是施一鳴方文星等十進士,心里更是各種猜疑然后羨慕。
大家一起來的承天大殿,大家一起參加的殿試,憑什么陛下就留下了他一人?
傅小官也是驚訝,心想四方樓的席面可是訂好了的,看這樣子貌似吃不成了,難道皇上要請我吃飯?
也不知道這皇宮的膳食如何。
各種意味深長的視線從傅小官的身上掃過,然后這偌大的宮殿安靜了下來。
皇上走下了龍臺,背負雙手看著傅小官,傅小官也一臉笑意的看著皇上。
這皇上看起來挺帥啊,四十來歲的模樣,面容微胖,雙目炯炯,就連下巴上那一撮山羊胡子也顯得特別精神,因為它是翹著的。
“你,很好!”
能夠得到皇上的贊賞傅小官挺開心,于是裂嘴一笑。
“賈公公,安排人帶他去蝶儀宮。”
“奴才遵旨。”
隨后賈公公叫了一小黃門,著他領傅小官前去蝶儀宮,然后便陪同皇上離開了承天大殿。
這就完了?
不是請我吃飯啊?
蝶儀宮又是什么地方?
傅小官滿腹疑問,也沒問這領路的小黃門,跟著他繞過了承天大殿,又轉過了數處宮殿,走了足足半個時辰,這才來到了蝶儀宮。
宮門前站著一個女子,這女子身著一身紅裳,手握一方紅絹,頭插一只紅簪,簪子上掛著一串紅瑪瑙,那張紅撲撲的笑臉上剪水雙眸正喜盈盈的看著他。
虞問筠!
傅小官也笑了起來,秋陽艷紅,落了一地。
尚貴妃身著便裝居于上首,虞問筠和傅小官陪坐左右。
桌上是精致的三葷三素和一盅燉湯,看得傅小官食指大動。
他餓了啊!
“就當自己家里一樣,用飯。”
“謝娘娘!”
隨著尚貴妃的一句話,傅小官沒有客氣,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心里還在默默評價這皇宮膳食比之四方樓好像并不出色,直到他喝了那盅里的湯,才感嘆這一盅湯真是天下少有的美味。
食不言寢不語是這個時代的規矩,尋常傅小官很隨意也從來不會去在意這玩意兒,但此刻在宮里,既然尚貴妃和虞問筠都沒有說話,他自然也樂得吃個舒爽。
于是這一桌子的菜一大半都被傅小官給消滅了,甚至就連那一盅湯,最后都被他喝了個精光。
尚貴妃心里好笑,這小子還真當自己家里一樣,這樣很好,是個直性子的人,和問筠的性子頗為相似。
然后尚貴妃帶著傅小官和虞問筠去了花園,她倒沒有去為那些菊花除草修枝,而是在秀春閣里坐下,有婢女送了果蔬茶水,三人落座。
“自臨江一別轉眼近兩月,你這紅樓一夢才寫到六十二回,已有許久未曾出新,這些日子很忙?”
“回娘娘,您還別說真的很忙。”
傅小官便向尚貴妃粗略的說了些西山的事情,以及為何要來上京。
這些事尚貴妃本就知道,于是又問了一句:“你既然知曉此后果,來了上京為何沒來求助于本宮?”
傅小官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其實最初的想法是想要求娘娘的,這風暴著實有些大,能夠庇護傅家的大樹并不多,娘娘當然是其中最大的那顆,若是能抱住娘娘這顆大樹,想來無論它多大的狂風暴雨,傅家也定能安然無恙。”
“那又為何改了主意?”
“其實也不算是改了主意,只是正好遇見陛下張貼的那份廷對,心想若能作出一篇有用的策論入了陛下的眼,也就有機會能夠進宮面圣。若是能夠面圣,說不定就能見著娘娘您了,您看現在不正是這種情況嗎。”
這小子倒有一顆玲瓏心,他若是真想要來找自己,通過書蘭輕易就可實現,可他卻用了別的法子,這便是輕易不想欠自己這個天大的人情,小小年紀倒是個人精。
如今陛下已看中了他,自己只需敲打敲打朝中的幾個官員,倒是省了不少事。
“聽說你在承天殿上把施尚書罵得吐血暈倒……為何如此孟浪?”
“回娘娘,這真不能怪我,我都沒見過他,不知為何他非得針對于我,我這人的脾性其實挺好的。”傅小官頗為委屈的聳了聳肩,又道:“若我此舉有不妥之處,待出了宮便親自去施府負荊請罪去。”
尚貴妃站了起來,走到廊前,看著這滿園的菊花,過了許久,說道:“你且記住,務必保持本心!”
傅小官懂了,娘娘并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反而很欣賞。
如此想來,陛下在金殿之上并未阻止,任由自己猖狂,大概也就是這意思。
這兩口子倒是有趣。
“小民牢記于心!”
“秋意漸濃,你看我這滿園的花兒如何?”
“那是相當漂亮!”
虞問筠噗嗤一笑。這人臉皮忒厚!
“那你便作詩一首,若能得我歡喜,我便為你去求陛下親筆書寫傅府二字,如何?”
傅小官大喜,有陛下親筆所書傅府二字,這恐怕就是一道護身符了。試問這天下官員誰敢去砸了陛下寫的招牌?
這詩那是一定要寫的,還得要合了尚貴妃的心意,頗有難度啊!
傅小官也站起來望著那些花兒,過了數息,叫到:“問筠,磨墨!”
這人腦子里又有靈光一線了?
虞問筠很是歡喜,如果他真得了父皇的墨寶,傅家這一難想來也就過去了。
傅小官提筆,尚貴妃來到了他的身后。
“見菊園偶得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之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傅小官收筆,尚貴妃仔細的誦讀這首詩,心里極其喜悅,卻未曾表露于外。
這是她心境的寫照,她本就是齊州有名的才女,曾經心境恬淡,所想的就是這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
只是命運使然,她成了貴妃,有了諸多的心機手腕,可她的初心未曾改變,所以便有了這一園的菊。
如今那種悠然的生活早已離她遠去,或許會存留在一個夢里,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這首詩,本宮甚喜,不可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