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順市區,一家不起眼的骨科診所內,醫生為史一剛取出嵌在胳膊上的彈頭以后,進行了縫合、包扎,而史一剛在取彈頭的時候,全程都沒有打麻藥,完全是憑借毅力硬扛過來的,劇烈的痛感,讓他臉色慘白,嘴唇更是已經被咬腫了。
門外,楊東等醫生出門之后,推門走進了病房內,坐在了正掛著吊瓶的史一剛對面。
“給我支煙。”史一剛左肩裹著繃帶,肩上披著一條外衣,雖然已經到了而立之年,但史一剛的身材保養的很好,胸肌和腹肌都有著清晰的輪廓,上面遍布的疤痕,也在無聲訴說著往昔刀光劍影的青春歲月。
“啪!”
楊東遞過去一支煙,按下打火機幫史一剛點燃。
“我不是說過,讓你不許回去嗎?”史一剛看著楊東,面無表情的問道。
“別說你了,就連我自己都想不清楚,我是為什么回去的,原本我都已經走了,但是他媽的走到一半,鬼使神差的又折了回去。”楊東也隨即點燃一支煙:“可能是你命里該著躲過這一劫吧,我剛找到你,就看見了大雙要對你開槍。”
“心不狠者,可難成大事,如果被趙磊知道你救了我,你想過后果嗎?”史一剛莞爾一笑。
“沒有人能做到百分之百的理智。”楊東撇撇嘴,沉默半晌后,也看著史一剛笑了:“我總不能真看著你死。”
“跟我一起走吧,如果趙磊沒死,而且還知道了你救我的話,你接下來的處境,會變得舉步維艱,他這個人陰狠,表面笑嘻嘻,轉臉就敢殺你滅口。”史一剛認認真真的勸了一句。
“你知道,我是不會離開的。”楊東輕輕搖頭。
“柴華南的仇,對于你而言,真的就這么重要?”史一剛瞇起了眼睛。
“人……總得有點盼頭的活著。”
楊東語罷,兩人久久無言,只是相對而坐,開始一支接一支的抽煙。
許久后,楊東看著史一剛已經快要見底的輸液瓶,開口道:“什么時候走啊?”
“我走了,你就扛雷了。”史一剛抿了下嘴唇,似乎已經沒有了離開的心思。
“即便你不是用這種方式走的,那么只剩下我跟趙磊的紅歌集團,也不會太平,你不用考慮我。”楊東能感受到史一剛心中的愧疚,笑著擺了擺手。
“不考慮和不去想,是兩碼事!”史一剛目光迷離的舔了下嘴唇,仿佛在說眼下的事,又似乎在回想著以前的事。
“已經有老婆孩子了,怎么還這么幼稚呢。”楊東被史一剛逗笑,走到窗邊將窗子敞開一道縫隙,任由冷風驅散著屋里濃濃的煙霧:“現在趙磊并沒有確鑿的證據,能證明是我救得你,所以一時半會咬不到我身上,恰恰相反,如果你選擇留下,那么我才會更加被動。”
“我只是擔心,你不是趙磊的對手。”史一剛撇撇嘴,不置可否。
“乾坤未定,你怎么知道誰才是那匹黑馬!何況就算你是和平離開的,那么拿著光伏項目回到沈城的我,也不會好受,不是嗎?”楊東一笑,盡顯從容。
“真不走?”史一剛做著最后的努力。
“不能走!”楊東給出了篤定的回答。
“都說黑白兩道往復交織,彼此共存,但實際上,黑道在被白道利用完的那一刻,就是自己的死期,記住,永遠別真正讓自己走到那條路上去,也永遠不要奉獻出自己所有的利用價值,跟那些人相處,你可以用盡一切手段,唯獨‘走心’二字,最不可取。”史一剛頓了頓,語氣感慨的看著楊東:“當年咱們在大L認識的時候,你救過我一次,如今又救了我一次,緣分這東西,真的很怪。”
“離開之后,想去哪?”楊東笑了。
“百萬里泱泱山河,數不盡錦繡江山,何處不可容我?”史一剛吊兒郎當的回應道。
“你小學都沒畢業,能不能別裝逼!”楊東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想家了。”史一剛微微抬頭,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人吶,都說見世面,什么叫世面?就是好的時候,龍門敢跳,不好的時候,狗洞也能鉆,這就是世面!”
“回家,不怕老萬找你啊?”楊東眨眼問道。
“先躲躲吧,跟在老萬身邊這么多年,我知道怎么躲開他。”史一剛無所謂的搖了搖頭。
“我送你?”楊東見史一剛心里有譜,繼續問道。
“我當年本就是孑然一身去的沈Y,既然要走,也讓我一個人走吧。”史一剛看著窗外漆黑的天幕,露出了一個復雜的目光。
日月輪轉,黑暗的蒼穹逐漸被陽光映亮。
上午十點多鐘,趙磊在病房內悠悠轉醒,目光迷離的打量著身邊的一切。
“磊子,你醒了!”分公司的劉景生看見趙磊睜眼,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表情。
“磊哥!”
“大哥!”
一邊的幾個青年也圍了上來。
“大寶呢?”臉色慘白的趙磊,問出了醒來的第一句話。
“你放心吧,大寶雖然受了重傷,但是沒有生命危險,在其余病房呢,人還沒醒!”劉景生拍了拍趙磊的手。
“史一剛呢,死了嗎?”趙磊的目光中隨即迸發出了一抹恨意,前一天晚上,他挨了史一剛一槍之后,在大雙出現的同時,就背著趙宗寶跑了,所以對于后來的事,基本上什么都不清楚。
“史一剛被人劫走了,而且,大雙也沒了!昨天的一把事,咱們這邊死了倆,傷了好幾個!”旁邊一個青年煩躁的解釋道。
“咯嘣!”
趙磊聽見這邊,拳頭緊握,扎在手背上的針管瞬間回血:“救他的人是誰,弄清楚了嗎?”
“史一剛被救走的時候,只有大雙在場,但現在他人已經沒了,而且昨天晚上的情況十分混亂,現場除了咱們和史一剛,還有閆海哲的人,所以救他的究竟是閆海哲,還是史一剛自己留的后手,很難查清楚。”青年搖頭。
“對了磊哥,昨天晚上我們追上去的時候,大雙還沒斷氣,好像跟二雙說過幾句話!”旁邊的青年插了一句。
“說的什么?”趙磊目光凌厲的問道。
“當時場面很亂,我沒聽清,但大雙肯定說了什么!”青年篤定的回應道。
“二雙呢?”趙磊挑眉問道。
“大雙沒了以后,他的精神有點崩潰,我把他留在分公司了,他把自己鎖在了房間里,抽了一宿的冰。”青年回了一句。
“磊子,現在劉浩不見了,咱們這邊的項目沒有任何進展,你這邊又出了這么大的事,接下來,咱們該怎么走啊?”劉景生在旁邊插嘴問道。
“先給我辦出院手續。”趙磊磨著牙開口。
“你才剛做完手術,就要出院啊?”劉景生一愣。
“我他媽躺在醫院,除了打針還能干啥啊,出院吧,先把事辦完再說!”趙磊不耐煩的回應道。
“鈴鈴鈴!”
趙磊話音未落,邊上一個青年就把他的手機遞了過來:“磊哥,老卡的電話!”
“嗯!”
趙磊拿過電話,順手按下了接聽:“卡哥……對!對!……你說什么……這他媽的怎么可能呢……好,我知道了!”
“嘭!”
通話結束后,趙磊一揚手,手里的手機劃著弧線飛出去,砸在墻上崩為無數碎片,他肩頭的傷口也被動作牽動,滲出了殷殷血跡。
“磊子,怎么了?”劉景生看見趙磊居然發了這么大的火,睜大眼睛問了一句。
“他媽的!咱們忙了這么久!最后卻他媽的給別人做了嫁衣!操!!!”趙磊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的吼道。
“啥意思啊?”眾人齊齊愣住。
“光伏項目,沒了!”趙磊躺在床上,周身產生了一陣難以抑制的顫抖。
一周之后,紅歌集團總部,小會議室內。
楊東和羅漢、林天馳三人早早的趕到了會議室,提前等待了起來,又過了差不多五分鐘后,萬紅仰帶著老卡和秘書,也邁步走進了房間里。
“萬哥!”楊東幾人看見萬紅仰進門,齊齊起身打了個招呼。
“好,坐吧。”萬紅仰笑著擺了擺手,坐在主位上看向了楊東:“這次F順的事,你干的挺漂亮,不錯!”
“為集團出力,都是應該的。”楊東咧嘴一笑。
“咣當!”
與此同時,房門再度被人推開,隨后胳膊被吊帶掛在脖子上的趙磊,帶著二雙進門口,一言不發的坐在了楊東對面的椅子上。
“我艸你媽!”二雙進門后,宛若瘋狗一般,奔著楊東就要往上竄。
“你要干什么!”羅漢看見二雙的動作,一步擋在了楊東身前。
“你要反啊!這屋有你發言的位置嗎?”老卡看著二雙,目光陰鷙的問了一句,雖然語氣平和,但這一句話,卻讓二雙如同中了定身符一般站在了原地。
“艸你媽!磊哥對你這么好,你他媽吃里扒外!你良心都他媽喂狗了?!”二雙瞪著眼珠子,目光似乎要將楊東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