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卡是個正經的江湖中人,平時大大小小的混子接觸了無數,所以并沒有感覺楊東之前的行為有什么不對,至少那種輕浮、炫耀和盲目的表現,是他見過的絕大多數小混子們,所共有的通病,而且他更不相信,才剛剛二十多歲的楊東,智商和社會閱歷能夠高到哪里去。
在這種心態之下,老卡本能間就感覺萬紅仰有些太高估楊東了,開口道:“我說句不該說的,你這個人,就是太多疑了,你的社會地位比較高,很難揣摩這種底層混混的想法,在他眼里,你就是社會最頂層,所以楊東肯定會認為,他的案子有你打了招呼,肯定十拿九穩,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沒什么好怕的,而且你今天來見楊東,也沒說過自己的目的,他干嘛要跟你裝傻啊!”
“不對,你別忘了,楊東之前可是柴華南的親信,如果他是個尋常人,怎么可能取得柴華南的青睞呢?如果楊東真是在跟我裝傻的話,那么他肯定在我保他的時候,就知道我要用他辦事了!”萬紅仰仍舊疑心病很重的回應道。
“我感覺你肯定是想多了!柴華南那個性格你也知道,就是一個直來直去的莽夫,如果楊東真是個心眼多的人,估計他還看不上呢!”老卡笑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楊東剛才始終透著一股機靈勁,但是眼界太窄,耍心眼的方向全都不對,他捧著你說了那么多,就是想讓你幫他辦辦案子,如果說史一剛那種人,是傻中精,看起來憨厚、誠懇,實際上一肚子花花腸子,那么楊東這個人,就是精中傻,看起來機靈,實際上就是個二五子。”
“你說的,也有點道理。”萬紅仰聽完老卡的解釋,忽然覺得他的一番話也確實符合邏輯,或許楊東真的就是個頭腦簡單的生荒子,他雖然不了解楊東,但是對于柴華南那個又臭又硬的脾氣,還是十分清楚的。
“咱們怎么辦,楊東這個人,你還想用嗎?”老卡此刻篤定楊東就是個沒啥心眼的盲流子,略微失望的向萬紅仰側目問道。
“用,為什么不用!越是這種頭腦簡單的人,用起來反而越方便,現在一個趙磊和一個史一剛,已經夠讓我頭疼了!楊東雖然沒心眼,但是在經歷了兩起命案之后,也沒哆嗦,說明素質還行。”萬紅仰笑著點點頭:“楊東的案子,你繼續跑跑吧,至于他啥樣,我再看看。”
“妥了。”老卡應聲,沒再多言。
而此刻的楊東躺在病床上,也同樣沒想到,他自以為偽裝的還算不錯的一番表現,直接就被萬紅仰看穿了,而又在老卡對于他的不屑當中,歪打正著的給萬紅仰樹立起了一個半精不傻的形象。
萬紅仰和楊東分開的時候,雖然說了會抽時間再來看他,但實際上,一次也沒有再去過醫院,有什么事情,都是讓之前那個律師在跑,而楊東也清楚,這個律師能夠頻繁的與他會面,說明萬紅仰確實是對他的案子上心了,只是以萬紅仰的身份,肯定不會成天跟他這種人走的太近,所以心里也沒有什么太多想法,開始在醫院安心養起了傷。
楊東在醫院這一躺,就是三十五天的時間,因為他受的傷本身就不是很重,所以已經基本上都恢復的差不多了。
這天一早,楊東剛剛睜開眼睛,就看見窗外已經洋洋灑灑的落下了雪花,昭示著凜冬的降臨。
七點半左右,護工給楊東送來了十分豐富的早餐,自從萬紅仰幫楊東支上了關系以后,他這一個月在公安醫院的生活相當不錯,雖然不能跟外界通話,但煙酒敞開供應,閑著無聊的時候,還能在走廊里隨意的溜達溜達。
而楊東這邊正吃飯的時候,律師的肩頭也頂著一層薄薄的雪花,推開屋門走進了病房里。
“來的挺早啊,吃飯了嗎?”楊東喝著皮蛋瘦肉粥,笑著向律師問道。
“我吃過了。”律師脫下外衣,抖了抖上面的雪:“你吃你的,我說我的。”
“行!你說吧!”楊東點點頭,繼續低頭吃東西,最近這段時間,他在跟這個律師交流的時候,依舊保持著那種生荒子一般的行為方式。
“你的案子沒事了,警方那邊已經把案情梳理清楚了,槍殺朱勇順的人是鞏輝,你屬于被朱勇順挾持的受害者,與兇殺無關!不過因為朱勇順和生海風都死了,所以這件案子暫時還很難定性!”律師拿起沒喝的豆漿,插上吸管捂著手,一邊喝一邊繼續道:“你收拾一下,今天就能出院,之前跟你一起被捕的林天馳和常寬,昨天晚上就放了!”
“我這就能走了?不用等法院判嗎?”楊東抬頭問道。
“刑事拘留的最長期限就是三十七天,你這個馬上都要期滿了,肯定能走啊,而且這件案子與你無關,檢察院那邊都沒批捕,自然不用判。”律師簡單介紹了一下。
“羅漢呢?那羅漢的案子咋樣了?”楊東繼續問道。
“羅俊卿的案子,公安機關已經移送檢察院,檢察院那邊已經受理審查完畢,目前已經按照正當防衛提起了訴訟,法院那邊也已經立案,并且給羅俊卿下了告知書,就等著開庭了,不過你放心,該打點的關系,我都已經疏通過了,羅漢的案子基本上已經定性成為正當防衛,出庭就是走個過場,然后就可以當庭釋放了,對了,在羅俊卿的案子里,還涉及到了你們那邊的騰翔和黃碩,所以他們倆得去公安局那邊配合著做一下筆錄,只是一個證人證言,不會有其他問題,至于他們該怎么說,我會教他們。”律師語氣平穩的解釋了一下。
“我艸!萬總這能量可以啊,這么快就把事辦妥了?”楊東聽見著話,佯作意外的開口。
“這次對于你的事,萬總確實挺上心。”律師看見楊東詫異的神情,微微點頭,但實際上,羅漢擊殺大彪的案子,本就是模棱兩可,屬于踩在了防衛和過當之間的一條線上,如果沒有人盯著的話,即便是防衛過當,也有很大幾率判處緩刑,不過律師肯定不可能跟楊東說這些,而楊東也不會傻乎乎的去追問。
當天中午,楊東就接到了告知書,解除了強制措施,得以自由活動,而與此同時,在朱勇順死的那天,同樣挨了鞏輝一槍的麥森,也被從看守所放了出來,因為朱勇順和生海風都已經死了,所以麥森他們這些一起被抓的人,進去之后都十分默契的把事推到了這倆人身上,對于海風挾持楊東的事一問三不知,而他們雖然打了楊東,但充其量也就算是一個治安案件,所以楊東一放,麥森也就沒事了。
平時跟在麥森身邊的一群小兄弟,在看守所接到麥森之后,就開車把他拉回了蘇家屯,眾人一起洗了個澡,隨后又找了個火鍋店,開始給麥森接風洗塵。
火鍋店包房內,一個小青年等麥森跟別人喝了一杯酒之后,起身幫他把酒杯倒滿,又遞了一支煙過去:“森哥,咱們這些人,以前也都算是跟勇順大哥混的,不過勇順大哥現在已經沒了,那以后的日子,咱們咋過啊?”
“是啊森哥,咱們以后還能賣假酒嗎?”
“對啊,咋整啊?”
隨著第一個人開口,房間當中的其他人,全都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他們這伙人,原本都是一些無業游民,全都是跟著麥森賣假酒之后,收入才算穩定了下來,所以他們今天能給麥森接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奔著問這件事來的。
“哎呀,這事你們問我,我他媽問誰去啊!別說你們了,我現在也懵著呢!”麥森聽見這話,十分煩躁的罵了一句,平心而論,朱勇順死了,麥森心里要遠比這些人還難受,因為相比之下,他的損失更大。
“森哥,最近這一年,朱勇順不就是靠賣假酒起家的嗎!現在他已經沒了,要不然,你把這一攤接過來吧!咱們還走朱勇順的老路,這個活要是干成了,用不了半年,你不就也開上酷路澤了嗎!”桌上的一個青年張嘴攛掇了一句。
“你快給我滾JB犢子吧!朱勇順是因為啥死的,外人不知道,你們心里還能沒有點B數啊?我他媽那天在那扒眼都挨了一槍!這要是真去賣假酒,腦瓜子不得讓人崩碎了啊!”麥森吐沫星子橫飛的罵道。
“也就是說,假酒這一塊,咱們肯定沒法干了唄?”另外一人心有不甘的問道。
“沒事,朱勇順挨干,是因為他太貪了,而蘇家屯這邊的不少老板,都讓咱們歸攏老實了,我覺得咱們就走以前的路子,還在蘇家屯送酒,應該問題不大!”麥森舔著嘴唇,聲音平穩的回應道,他這么做,雖然有點鋌而走險,不過在假酒行業嘗到甜頭的他,確實很不愿意收手,而且他最近這一個月在里面蹲著,家里為了他的事,也沒少花錢,所以麥森的兜里是真的見底了。
“行!那咱們就這么干了!”
“森哥,有你這句話,我們心里就有底了!”
“敬森哥!”
一伙青年聽見這話,紛紛舉杯,開始向麥森敬酒。
“咣當!”
就在此時,包房的門被人一把推開,隨后黃碩和張傲、騰翔三人,人手拎著一根鍍鋅鋼管,直接竄進了屋內。
“麥森!你這個大傻逼!朱勇順扣住我哥那天,動手的有你一個吧!”黃碩站在門口環視一圈,抬起鋼管就指著麥森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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