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順口區,一處老舊的住宅小區內。
“吱嘎!”
隨著剎車聲泛起,張謙將自己的捷達轎車歪歪斜斜的停在車位內,站在車邊搓了搓胡子拉碴的臉頰,睡眼惺忪的向家里走去,自從港口倉庫失火案發生以來,張謙作為案發地的轄區派出所長,已經在會議上被局領導數次點名,為了在限期內找到黃保軍的蹤跡,他已經幾個日夜沒合眼睡過一個囫圇覺了。
“嘩啦!”
張謙走到樓道門前,伸手在兜里掏出了鑰匙。
“踏踏!”
與此同時,一個人影從旁邊的角落中出現,幾步走到了張謙身邊。
聽見身邊傳來腳步,張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隨即一愣:“你怎么來了?!”
“張哥,因為我的事,給你添麻煩了。”黃保軍看見張謙憔悴的面容,心里頓時升起一股歉意,這么多年來,他為了賺錢,早已經把名聲玩臭了,所以在社會上根本沒有什么真心朋友,不過對張謙卻一直尊重有加,不僅因為張謙是能夠保護他賺錢的財神爺,也因為一個底層混子對警察莫名的恐懼,所以這么多年來,黃保軍在面對張謙的時候,心里都有一種本能的自卑和敬畏,已經形成了習慣。
“他媽的,你知不知道,我找你都快找瘋了!這些天,你他媽跑哪去了?!”張謙看著面前的黃保軍,短暫驚愕過后,頓時提高了音量,咬牙質問道。
“張哥,我知道賭局上失火之后,真有點嚇懵了,所以一直在躲,但是我這幾天合計了一下,我總躲著,他也不是個事啊!”黃保軍被張謙罵的一點脾氣沒有:“我過來找你,就是想問問我這個案子的事,我那個賭局你也去過,一共就五十多平米的地方,大門五米多寬,出門就是空地,就算失火,怎么可能燒死人呢……”
“閉嘴!”張謙沒等黃保軍把話說完,便將其厲聲打斷,隨后四下掃視一眼,拽著黃保軍走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你記住,不管誰問起來,我都沒去過你的賭局,而且我跟你也不認識,咱倆從來沒見過面,懂嗎!”
“啊?”黃保軍一愣。
“你啊他媽什么啊!我剛才的話,你必須得給我印在腦子里,從現在開始,哪怕是天王老子問起來,我都不認識你,記住了嗎!”張謙再次低聲咆哮道。
“這件事,都這么嚴重了嗎。”黃保軍看見張謙緊張的神色,心里頓時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不是嚴不嚴重的問題,如果你不認識我,那么我的轄區內發生了惡性案件,哪怕結果鬧到最壞的一步,我最多只是瀆職,但是咱倆之間的事一旦被查出來,你我之間就是行賄和受賄的關系了!”
“張哥,你放心,這件事不管鬧到哪一步,我都自己扛著,絕對不會牽扯到你。”黃保軍聞言,十分仗義的回應了一句,但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根本沒走心,只是為了讓張謙穩定一下情緒,一句話說完,黃保軍話鋒一轉:“張哥,我賭局上的失火原因,查出來了嗎?”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張謙皺眉看著黃保軍:“我問你,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啥意思?”黃保軍聞言一愣。
“還他媽啥意思,你那個倉庫被人從外面用鏈子鎖給鎖住之后,直接潑了汽油,所以這個人點火的時候,就是奔著死人去的……你覺得,這種事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嗎!”張謙皺眉看著黃保軍:“你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么人,或者逼急過什么賭徒?”
“我就算得罪人,也犯不上用殺人來報復我啊!”黃保軍聽完案發經過,頓時懵逼。
“我告訴你,現在你和你手下的茍云鵬、龔樹文,都已經被掛上網逃了,不過你要是咬死了自己身上沒有別的事,那你充其量的說,也只是一個聚賭,你聽我一句勸,別在外面折騰了,馬上跟我回所里,還能算上自首。”
“不行!我不能跟你回去!”黃保軍第一時間便認為張謙是在騙自己歸案,頓時退了一步,因為他并不能確定張謙說的話是真是假,更怕自己一旦跟他回去,就再也沒有出來的機會了。
“哎呀!你這個人怎么不聽勸呢,我告訴你,你那件案子,已經明顯定性為人為縱火了,你現在只有跟我回去,配合警方找到縱火案的兇手,在能把自己洗干凈,懂不懂!”張謙說話間,伸手向黃保軍的胳膊上抓去。
“啪!”
黃保軍看見張謙的動作,本能將他的手推開,再次退了一步。
“黃保軍!你聽我說,我現在帶你回去,是在幫你,不是在害你!”張謙看見黃保軍眼神中的閃躲以后,頓時停止了過激的行為,從職業角度出發,張謙知道,黃保軍的內心現在是極其敏感的,哪怕自己做出任何細微的舉動,都會讓黃保軍感覺到恐懼和不安。
“張哥,這幾年我開賭局,你幫了我不少忙,對我有提攜之恩,按理說,我應該相信你,但是這次,我真不能聽你的!”黃保軍吞咽了一下口水:“現在我家的房子,每月房貸五千多,孩子的幼兒園托費三千多,每個月的基本生活費用,至少一萬打底,而我媳婦也沒有正式工作,我如果進去了,這個家就垮了。”
“你別犯糊涂了!你現在跑了,你們這個家才垮了,知道嗎!保軍,你聽我跟你說,你現在去自首,充其量就是個組織賭博罪,加上自首情節,蹲個三年五年就能出來,何必在外面躲著,最終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呢?”張謙此刻是特別急于抓住黃保軍的,可是以自己一個人,想硬抓也沒有把握,又怕做出過激行為,會把黃保軍嚇跑,所以只能出言安撫。
“我的案子不僅僅是賭博,它現在已經牽扯到人命了!”黃保軍情緒十分激動的反駁道。
“你能不能別像個法盲似的,現在那件案子已經定性為縱火案了,跟你的賭博是兩件案子,你他媽總跑什么玩應呢!”張謙看見黃保軍死盯著命案不放,十分無語,所以急躁之下,伸手就拽住了黃保軍的衣袖:“走,你跟我上樓,我親自翻刑法,給你解釋這件事!”
“嘭!”
黃保軍在張謙伸手的一瞬間,還以為張謙準備硬抓自己,所以出于本能保護,反手一拳打了回去。
“咕咚!”
張謙被黃保軍一拳砸躺下以后,鼻子嘩嘩淌血的倒在了地上。
“踏踏!”
黃保軍看見躺在地上的張謙,猶豫了不到一秒后,撒腿就跑。
“黃保民!你給我站住!”張謙被黃保軍打倒之后,狼狽的爬起來,撒腿就追了出去,但黃保軍拐過一個墻角后,直接一個助跑,消失在了墻頭。
“無知!”
張謙看見黃保軍跑了,站在原地沉默數秒后,煩躁的掏出手機,打給了所里的同事:“喂,小張,你聽我說,剛才黃保軍來我家找我了……沒有,人沒按住,他跑了……按照他的性格,今天肯定得想辦法去醫院看他媳婦,你現在帶幾個人,馬上去醫院蹲守,我馬上就往那邊趕……你他媽傻呀,通知刑警隊干什么……現在局領導因為這件事,對于咱們已經非常不滿了,所以黃保軍必須由咱們親自抓捕……放心吧,咱們這么多人,抓他一個,富余……對,在成功抓捕黃保軍之前,誰也不要通知,咱們自己干!”
張謙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想自己的捷達車那里走了過去。
大東溝村,李靜波家中。
“哎呀,奶奶,你就放心收著吧,這些錢都是我自己賺的。”李靜波跟年邁的奶奶坐在土炕上,再次推了一下身前的鈔票。
“這么多錢,你說是你自己賺的,我咋敢相信呢?”李靜波的奶奶看著炕桌上面的五摞現金,并沒有多么開心,反而眼中寫滿了擔憂:“小波,你跟奶奶說實話,你是不是學壞了,前一陣子,公安局的人還來家里找你呢,這才過了多久啊,你咋有這么多錢呢?”
“奶奶,我真沒學壞,這錢你收著吧,我不是跟你說了么,上次法院來人,那件事就是個誤會。”李靜波像是哄小孩一樣的哄著奶奶:“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從小就不偷不搶,你放心吧!”
“行,那我把這些錢攢起來,留著給你娶媳婦。”老太太順著窗口向外看了看,確認外面沒人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收起錢,塞進了被子里。
“奶奶,我不急著娶媳婦,只要你能過好,我比啥都開心,這錢收下之后,想吃什么你就自己買,別舍不得花,還有啊,過幾天你讓前院的周叔幫忙找點人,把家里的房子翻修一下,尤其是窗子那里,一定得封住了,不然冬天漏風,你的腿又該疼了。”李靜波看見奶奶把錢收了,笑著囑咐了一句。
“我都這么大歲數了,再活還能活幾天啊,這個老房子,就先這樣吧,趁著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干點活,咱們娘倆一起使使勁,多攢點錢,臨走之前,我能看見你把媳婦娶上,就算是走了,也能閉上眼睛。”
“奶奶,你瞎說啥呢!”
“波兒啊,還有件事,奶奶得囑咐你,咱們家不比其他人家,奶奶歲數大了,禁不起折騰了,所以你在外面,一定得本本分分,掙錢少點都沒啥,但是千萬別讓我跟著你擔驚受怕……”
“鈴鈴鈴!”
祖孫二人正談話的時候,李靜波的電話鈴聲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后,對奶奶笑了笑:“我出門接個電話!”
話音落,李靜波拿著手機出門,而老太太看著李靜波出門的背影,笑容欣慰:“我們小波長大了,出息了……”
門外。
“喂,小超?”李靜波接通后電后,輕聲開口。
“你在哪呢?”李超直言問道。
“我在老家,看看我奶奶。”
“你抓緊回來吧,咱倆出去辦點事!”
“啥事啊?”
“黃保軍那邊,都好幾天沒動靜了,咱倆今天繼續琢磨琢磨他!”電話另一端,李超目光陰損的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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