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橫溝警部環顧一圈,挑出了一個不常出警,也不容易被記者認出來的警察小弟:“就你吧,把制服換掉,發型弄一弄,找個口罩,裝成嫌疑人跟我們上車。”警察小弟忙著換裝去了。江夏到休息室坐下,靠著沙發,開始閉目養神。
……樓下的大廳當中。庫拉索像一尊敬業的門神,從聚餐開始坐到聚餐結束,又從眾人回屋坐到警察光臨。十幾分鐘前,當看到一長串警車出現在門口、警察們匆匆往樓上跑去的時候,這位熟知烏佐作案流程的組織干部松了一口氣,心里喃喃道:“終于要結束了。”
她疲倦地伸了個懶腰,開始想念酒店里柔軟舒適的床鋪。與此同時,她看著神情凝重的警察,稍微有些好奇:總感覺警察的表情有些奇怪,這次究竟是什么樣的案子?這個念頭閃過,忽然,庫拉索目光微斂,原本懶散的坐姿又重新變得暗暗緊繃起來。
“不要好奇不該好奇的事。”她心中暗暗警醒自己,同時又往沙發更深處縮了縮,“不管群警察表現出多少異常,就算他們在樓上尖叫,我也絕對不會過去看的。”
……雖然理智上知道不能好奇,但身為一個情報人員,庫拉索還是不自覺地豎起了耳朵,用超過之前幾倍的注意力,捕捉起了周圍的一切蛛絲馬跡。很快,幾個服務員的小聲交談,就引起了她的注意。“你說,樓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服務員跟同伴小聲嘀咕,“我聽說江夏好像失蹤了,剛才那幾個律師一直在找。”“已經找到了。”她的同伴消息顯然要更靈通一些,“剛才繪美過來拿備用房卡的時候,說是要開那個短發女律師的門。”
“!”服務員反應了一下,眼睛噌的瞪圓了,“她居然!
——我說她剛才怎么鬼鬼祟祟地帶著江夏走側門,那時我還以為江夏喝醉了,她怕這一幕被記者看到,影響不好……可她居然打著這種主意!簡直骯臟!”不過很快,她又解氣地揮了揮拳:“現在警察來了,應該會把那個女人抓回去吧。”
同伴搖頭,表情變得有些凝重:“你忘了嗎,剛才來的那個珊瑚頭警察,他是搜查一課的刑警,管的是刑事重案——上次有人在咱們對面的飯店殺人,就是他來帶隊處理的。”而把一個高中生偵探拐進房間,這種事情,好像并不是搜查一課的負責范圍。
除非……那里發生了命案?不止服務員意識到了這一點。附近的沙發上,安靜偷聽的庫拉索,同樣想到了這些。“那個女人死了?或者殺了人?”庫拉索摸摸下巴,一連串推測頓時在腦中成型,“江夏‘失蹤’了那么長時間,之后有個服務員匆匆跑下來拿了房卡,緊跟著警察就來了……不管怎么看,這一起案子,恐怕跟他本人脫不了干系。他不是重要證人,就是重要嫌疑人。”
一邊想著,庫拉索一邊已經摸到了手機。理論上來說,當一個組織成員卷入大案,有落入警察手中的風險的時候,預備滅口的流程,就差不多應該啟動了。“可是現在……”庫拉索按了按眉心,前所未有的犯愁:除了烏佐,沒人能在本人不到場的情況下憑空滅口。
就算是狙擊手,想在這種密集的街道上狙人,也必須離得足夠近。總之,只要滅口,就不得不派人過來,而且要派一些有足夠執行能力的精銳。可問題是這件事本身……沒準就是烏佐的目的。“或許他壓根就沒卷入案件,只是忽然發現我在大廳,所以故意營造出了這樣的氛圍,想讓我騙幾個人過來玩。”“這樣一來,就算把來的人弄死,他也算是正當防衛,而所有的責任都會在我身上。”
“這也就算了,更麻煩的是,烏佐善于用人——附近的人能力越強,他的殺傷力也就越大。如果我找來的人,最后反而變成了對付我的工具,那豈不就成了自己挖坑給自己跳?”
手機已經握在了手上,可這個“準備滅口”的消息,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去。正糾結著,忽然,她發現自己那不知何時黑掉的手機屏幕上,倒映出了一道靜靜站在她身后的人影。“?!”庫拉索倏地回頭,一個一身黑西裝,戴著墨鏡的卷發男人瞬間撞入眼簾。
兩邊一對視,那人把墨鏡稍微拉下來一點,從鏡片后面看著她笑了笑,然后伸出手,禮貌地遞來一張請柬。被他用那種難以言喻的目光打量著,庫拉索只覺得后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她看著兩人之間過近的距離,額角無聲多了一層冷汗。“以我的警惕性,就算剛才在想事情,也不該在不知不覺間讓一個人從背后接近到這種程度。”庫拉索無聲攥了攥拳,“到底是我走神走得太厲害,還是對面的這個家伙有問題?”
“沒記錯的話,這是烏佐的那個部下吧……看來答案是后者了。”
一切和烏佐相關的東西,都值得頭痛。而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來的不是烏佐本人。庫拉索:“……”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眼前這家伙笑起來居然跟烏佐一模一樣,甚至連那種讓人周身發涼的幽森氣息,也原樣復刻了過來。“這就是烏佐制作替身的能力嗎?在操控人類這一方面,他的技術還真是登峰造極。”她深吸一口氣,一邊暗暗提醒自己面前的家伙只是一個冒牌貨,一邊張嘴想說什么。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個高級替身似乎沒有多聊的意思,在庫拉索開口之前,他就已經放下請柬,禮貌離開。
“?”庫拉索看看他走遠的背影,又看看被擱在沙發背上的請柬,眼角微抽,很想就地放一把火,連沙發帶來自烏佐的請柬一起燒掉。……可是當然,身為一個“守法市民”,她不可能在樓上樓下有大一堆警察的時候突然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