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顧閻王在樓上和他們隔空對罵,恨不得抄起手邊的么東西從三樓砸下去,但他還有理智,于是只抖著手咆哮:“站住!”
孟國偉攔住他:“顧主任,顧主任冷靜點,去處理,等會兒完會班好好罵他們一頓。”
然而班之后,孟國偉沒有真找他們算賬,他也知道幫孩子最近壓力大,進班第一句話只問:“怎么都大汗淋漓的,剛才干么去了。”
侯俊腦子轉得快:“因為們……學習太用功了。”
“是樣的老師,”譚凱滿頭是汗地配合說,“學習燃燒了的激情,現在感覺熱血沸騰,愛學習,一想到學習就心跳加速、渾身發熱。”
袁自強:“而且最近天不是熱了嗎,是今天夏天來得比較快。”
許盛借了邱秋一包紙巾,遞給邵湛的時候笑了一聲。
沒想到他們那么扯的孟國偉:“……”
孟國偉:“翹課也不知道安靜點,誰喊‘譚凱牛逼’喊那么大聲,在三樓都聽了,生怕沒人聽是吧,說吧,誰組織的?”
許盛正想舉手,邵湛卻搶先一步:“。”
邵湛:“帶的頭。”
許盛在桌下扯了扯他的衣角:“?”
邵湛垂下眼,低聲說:“第一出去的。”
倒也沒錯,確實是邵湛第一帶頭出去的。
“你自己看看你的處分通知,”邵湛說,“再來一張還想不想畢業了。”
處分通知收割小手·許盛:“……”
許盛犯錯跟學神犯錯不是一量級,孟國偉本來也是想睜只眼閉只眼過去,是真想罵也罵不了:“你寫份檢討交上來。”孟國偉轉而說,“節班會課,大家都把手上的東西放一放,老師感受到你們火熱的學習熱情了,但是節課咱們有別的事要講。”
同學們裝作學習被打斷,表面可惜,內心雀躍地把試卷收了起來。
孟國偉打文件夾,從里面拿出一疊東西:“不知道些紙條都是誰寫的,你們自己從第一排往后傳,找完自己的那張再傳下去。”
孟國偉拿出來的疊紙條,赫然是當初高軍訓完,讓他們在課堂上寫過的志愿條。
當時寫下志愿條的時候,一部分的人都是隨便寫寫——那時的他們還不知道高考離得那么近,“未來”兩字也來得那么快。
“張是的。”
“去,去年怎么有膽子寫清華?”
“,哈佛了解一下,都不知道為么當時的那么狂妄,是誰給的自信。”
也有不少同學寫的是內心一直在追逐的目標。
——一定要考上xx師范!
——xx傳媒大學。
——xx大學。
教室天色已黑,校園里的街燈照破夜色,那疊紙傳到許盛排的時候厚度削減不少,他隨手翻了兩下——他那張早就到他自己手里了,把拆的紙星星按原來的痕跡折了去,一直妥帖放在寢室抽屜里。
邵湛:“你找么。”
“找你的,”許盛手上沒停,說,“你都看過的了,還不看看你的?”
邵湛的字很好認,找一疊里字寫得最好看那張準沒錯,許盛翻過數十張,瞥下面那張紙上凌厲的筆鋒,于是停了下來,把那張紙抽了出來。
——北京大學,法學。
邵湛做事向來目標明確。
許盛也沒說么“加油”、“你肯定考上”類加油打的話,他把紙抽出來之后揚揚下巴示意邵湛把剩下那疊紙傳去第組,然后整人斜坐著、靠著墻始折紙。
他不太會折,把手機偷偷摸摸從桌肚里拿出來,墊在課本下面搜折紙步驟。
剛始拿到紙條的時候班里還吵吵鬧鬧的,等紙條全部發完,反而全都安靜下來了。
孟國偉道:“把張紙條還給你們,論大家的夢想是遠是近,老師都由衷地希望你們夠明確方向,明確目標,并且在剩下的日子里朝著目標奮斗。”
許盛邊聽邊繼續折,折了兩次,第一次沒折成功,等孟國偉把話講完,他手里那顆紙星星也剛好進行到最后一步。
“也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高考只是人生中的一場考試……在老師心里,你們都很棒。”
“操,玩意兒折起來還挺難,”許盛說完把手機扔去,然后手指收緊,橫著伸到邵湛面前:“送你禮物。”
說完少年把掌心攤,那顆紙星星像是照到了窗路燈的余光似的。
天漸熱,很快到了不用溜下去踢球也在教室里刷題刷出一身汗的程度,窗綠蔭晃,悶熱的空夾帶著第一聲蟬鳴。
是一輪模擬考過去,累積在桌上的試卷越壘越高。
許盛坐在窗邊也曬得慌,午休時拿邵湛的衣服蓋著擋太陽,趴在桌上縮后排睡覺。
沒睡久侯俊就風風火火地從教室門口進來,把黑板上105天倒計時擦掉一‘5’,改了成了‘4’:“同學們,咱們過幾天百日誓師,一定要穿好校服啊,別再跟說么洗了沒干,顧閻王說了——”
侯俊掐著嗓子學顧閻王說話:“不管,不管你是高一高那兒打劫還是怎么整,校服必須給穿齊了。”
侯俊自認七班所有人都規規矩矩的,于是特意叮囑許盛:“盛哥,明天不要叛逆行嗎,好好穿校服。”
許盛被吵得頭疼,勉強坐起來:“哪天不好好穿?”
許盛現在穿校服確實規矩,除了偶爾實在洗了沒干,校服幾乎每天都穿,侯俊“嗐”了一聲:“你不是,有前科嗎,害怕,萬一你覺得百日誓師真是一特別的日子,很想與眾不同一把呢。”
許盛發現自己沒辦法反駁,他擰瓶蓋說:“猴子。”
侯俊:“嗯?”
許盛:“你很了解,要不明天就不穿校服了?給顧閻王留下一深刻的憶?”
侯俊沒法跟他聊,扭頭找邵湛:“湛哥,他交給你了,你勸勸他。”
邵湛:“勸不住。”
百日誓師始前,邵湛保送資格也剛好批了下來。
邵湛上學期拿了競賽金獎,就在許盛去畫室集訓的那段時里,保送的結果其實其他老師心里都有數,資料遞交上去十有八九鐵定過——但此刻真收到消息還是引發全校轟。
邵湛去顧閻王辦公室領通知的時候,許盛想去辦公室門口探探口風,結果剛走出教室,侯俊他們心照不宣、緊隨其后:“一起啊,也好奇,湛哥保送應該過吧。”
最后許盛身后跟了一串小尾巴,貼在顧閻王辦公室門口。
“好樣的!”顧閻王天穿了一身正裝,手里拿著發言稿,把邵湛叫過去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師就知道你行!”
邵湛背對著門,通過縫隙看不真切。
許盛站了會兒便犯懶,退后幾步坐在樓梯口等男朋友出來。
其他人紛紛議論。
侯俊羨慕瘋了:“保送,也太厲害吧,那之后一月豈不是不用呆在學校里復習了。”
譚凱:“為么有種不用參加高考的人——”他們還在苦哈哈準備復習,面對高考壓力,隊伍里卻出現一“掛”的人,直接報送。
袁自強:“原先以為心態挺好的,湛哥行走的掛一下給打自閉了。”
話雖然么說,但是他們還是替邵湛感到高興,邵湛推門從辦公室里出來,直接被一群人團團圍住:“湛哥牛逼!”
“保送,靠,屌炸了。”
等侯俊他們散,許盛坐在樓梯上伸展了一下腿,往下跨下去一級臺階說:“你可以不用上課了?”
邵湛“嗯”了一聲。
許盛的心情和侯俊他們一樣:“那不是很爽,等消息傳出去,全高三都想揍你。”
“爽屁,”邵湛說,“不是還得教你。”
高考不用考,但是私人家教的任務還得繼續。
邵湛發現他男朋友是真的心里沒有數,他把許盛從臺階上拉起來:“帶你高考比自己去考,難了。”
許盛:“……”
種被嘲諷的感覺是怎么事。
百日誓師是臨江六中一年一度的大型活,前兩年他們都只當熱鬧看,也偷偷評價過顧閻王走煽情路線的時候格“油膩”。
一平時在升旗臺上和許盛大打出手的年級主任,突然說點掏心窩子的話,讓人汗毛直立。
但是今年他們成了站在升旗臺下的那批學生。
已是盛夏,蟬鳴聲不斷,橡膠跑道被曬得發燙。
操場上布置得很隆重,配樂從早上就始循環播放,紅色橫幅掛在升旗臺后面的樹上,許盛沒遲到,也按規矩穿了校服——他站在隊列里,恍然想到上一次全年級樣集結,好像還是高一入學的時候集結過一次。
但是那會兒他沒心情參加么迎新大會,也沒心情聽臺上的老師輪番上陣給予批高一新生祝福,滿心都是抗拒,也沒穿校服。
在顧閻王說到完“歡迎來到們臨江六中”之后,還有新生代表上臺發言,他當時很想從后排撤出去,往操場走。
然而此刻面前的場景逐漸重疊,連聒噪的蟬鳴聲都仿佛漸漸重合了。
許盛往后退了一步,反正他和邵湛在后排,也不用顧么隊形:“學那會兒,新生代表是不是你?”
邵湛:“是。”
邵湛:“你不應該說‘當時就注意到你’了么。”
許盛“哦”一聲:“當時覺得人演講內容很長,特煩。”
他男朋友總不按常理出牌。
顧閻王在升旗臺上“喂”了好幾聲試音,然后才正式始發言:“今年校高三年級的學生取得了很優秀成績,邵湛同學取得保送名額。”
顧閻王說到,頓了頓,因為下面要說的人名他念過很次,但大數時候都是喊他上來檢討:“七班許盛也不錯,在美術聯考中拿下第一。”
顧閻王顯然沒那么容易放過他,順著批評道:“不過許盛同學以前有過不少不良記錄,上課總是遲到,還總喜歡特立獨行,曾打死不穿校服,次和展殊死決斗——”
顧閻王說到臺下很人都笑了,包括許盛自己。
很快,顧閻王話鋒一轉:“今天為么花時你們聊聊許盛,是因為們臨江從來沒有出過藝術生——們為臨江誕生一名藝術生而驕傲,也想借此機會告訴其他同學,可有些時候、你選擇的道路和別人不同,老師永遠支持你們,也希望夠成為你們前進的助力。”
顧閻王聲音難得地溫和。
沒人覺得顧閻王“油膩”,七班甚至有幾名女生偷偷擦了擦眼淚。
“現在的每一張試卷,老師都給你們答案,但是以后人生道路上你們會遇到更‘試卷’,時候,就需要你們自己給自己答案了。”
“離高考只剩下一百天,其他跟學習有的話,在里就不嘮叨了,”顧閻王最后頂著烈日說,“希望你們走得更遠,臨江只是你們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