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許盛發完消息闔上眼,躺半是睡不著,最后干脆爬起來沖了個涼水澡。
但水流冷也沖不掉唇上驚人的溫度,剛才的觸覺仿佛殘留在唇上。
實邵湛剛才個吻很青澀,吻技也算不上好,雖然邵湛氣勢迫人,動作也狠——但一下撞過來之后,一下失了方寸。
對位沒有任何接吻經驗的人來說,接吻確實不是一件第一次就能無師自通的事兒。
但是觸碰的瞬間沒人在意技巧。
許盛“操”了一聲,后知后覺發現今這晚過得真是驚心動魄,甚至有點不真實,像一場仲夏夜的夢。
他關掉淋浴開關,擦了把頭發拉開門走去,點開和邵湛的聊框,看到邵湛十鐘前發來的一句:晚安。
許盛回復:晚安。
頓了頓才動動指尖,打下三個字“男朋友”。
虛幻的不真實感悉數褪去,許盛這會兒才真正感受到,他真又多犯了一條校規。
許盛說完晚安,沒有老老實實睡覺,繼續跟男朋友聊,聊起某個心照不宣的話題:洗澡了嗎。
說呢
看來是洗了。
許盛翻個,繼續打字。
許盛:我也洗了。
邵湛:今晚是不是不想睡了。
許盛:聊就睡。
許盛現在有了名,更是理直氣壯:哥哥,聊五毛錢唄。
邵湛退了一步:五鐘
人有一搭沒一搭聊了一陣,然后許盛點開邵湛的主頁,有種恨不得立刻昭告下的心思,又想偷偷把這顆糖藏在心里,然后把備注改了“男朋友”。
一夜無夢。窗外繁星滿,蟬鳴聲漸弱。
許盛第二被邵湛敲門叫醒,自睜著眼胡扯,為了扯進競賽組,簽下一系列不平等條約后他就很少翹晚自習。
許盛瞇著眼睛下床開門,見是邵湛,脾氣收斂起來:“點了。”
“早。”
確實是很早,現在才剛六點。
“怕自己是在做夢,”邵湛說,“就想見見。”
“得慶幸是我男朋友,要是換個人在這個點敲我門,”許盛剛起來,頭有點暈,關上門之后又倚著門板緩了會兒,他頭發凌亂,由于起來之后沒顧得上整理、衣領也大開著,不可否認大清早聽到這樣一句話,起床氣都被哄沒,“……現在就被我轟去了。”
許盛說完,去隔間洗漱。
邵湛在他寢室里坐了會兒,然后晃到隔間門等他。
許盛刷完牙,剛俯彎腰下去捧著水洗臉。
邵湛看起來跟他剛好相反,換了校服,收拾得一絲昨晚剛跟面前這人翻墻去看電影的痕跡都沒有,半晌,他沒忍住,在許盛后伸了手,拎著他的衣領往上拽了點,拽動間曲起的手指骨節輕輕蹭過他的鎖骨:“故意的?穿這樣。”
許盛這才反應過來他這衣領確實往前滑,尤俯之后更是不堪入目:“……”
許盛被一下蹭地抬起頭,沒來得及擦干凈的水滴順著臉頰往下匯聚,最后沿著少年纖細的脖頸往下,好巧不巧落在邵湛手指上。
邵湛突然不想直接松手了,他搭在他鎖骨處的手指微動,正想俯下干點別的,比在他鎖骨上留點印子,就在這時,寢室門被人敲得“哐哐”響。
“盛哥,走啊——吃早飯去,”侯俊邊敲門邊嚷嚷道,“今食堂有生煎包!不去就搶不上了!”
同時響起道聲音,另一道是跟侯俊形影不離的譚凱,但譚凱的聲音很明顯比較遠,在敲許盛對門:“湛哥,一起去吃早飯啊。”
人動作停住,許盛邊上抓了條毛巾擦臉,然后“咳”了一聲問:“去開門是我去開。”
侯俊人照常過來約飯。
期中考要復習的內容太多,侯俊想讓邵湛每早上給他們劃一門重點,順便發揮發揮班長的職責,叫許盛起床,別總翹早自習:“盛哥,現在是六點十,有五鐘時間準備。”
譚凱敲半對門,停下來問:“難道湛哥今睡過頭了?不會吧,他平時起得比我們早啊。”
譚凱這話剛說完,許盛寢室門開了,并且開門的正是他怎么敲也沒反應的邵湛,邵湛毫不避諱自己大清早在許盛寢室里這件事,站在門說:“他在洗漱。”
侯俊譚凱人呆滯道:“……哦。”
不過他們倆也不是第一次撞見這種場面,一回生二回熟。
說這位貼吧霸主,發生什么事都不會讓人意外。
侯俊很快反應過來:“沒事,我們等一會兒盛哥。”
渾然不知他們盛哥又低下去洗了把臉,臉紅到爆炸。
許盛洗漱完、換了校服來剛好五鐘時間。
清晨,目前食堂人不多,他們去的時候一樓個窗只排著三四個人,侯俊譚凱跑得飛快,直奔生煎包。
邵湛想到昨他和許盛個人搶著打飯的樣子,忽然覺得好笑:“昨是在追我?”
許盛也沒忍住笑了:“操,不明顯嗎,我早就計劃好了,就算侯俊他們不來也會找約飯……”
“今我去打,”邵湛說,“老實坐著。”
侯俊他們打完飯回來,許盛正坐在位置上刷手機,隨問:“們今不搶窗了?昨不差點吵起來,我都怕們直接為了誰去打飯這個問題在食堂打一架。”
許盛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只好摸摸鼻子說:“……不搶了。”
許盛:“我們商量過了,以后一三五他打,二四六我來。”
侯俊:“……”
們這對同桌早上打個飯都么講究?
說話間邵湛端著個餐盤走過來,把中一個放在許盛面前,經過他時沒忍住,空下來的只手不動聲色地在許盛頭上揉了一把。
侯俊正在感慨今的生煎包居然真的會爆汁:“咱們學校這生煎真是絕了——我本來以為它就是皮包著肉而已,我們學校食堂大媽也有發揮?”
譚凱往邊上坐,皺眉嫌棄道:“猴子,能不能注意點,都快飚到我上了!”
周圍喧囂吵鬧,沒人注意到他們邊轉瞬即逝的小動作,亦是心照不宣的、只有他們個人知道的小秘密。
許盛喝了豆漿,心說平時食堂的豆漿有么甜嗎。
這早上食堂倒是發生另一樁事,顧閻王難得放棄堅守校門,來食堂巡邏,他食堂二樓走下來,經過許盛他們桌時停下腳步,他現在越看許盛越順眼,見他一次就要夸他一次:“許盛,這段時間表現不錯,最近上課都沒遲到,交上來的作業我也看了,周遠老師都夸最近數學作業做得不錯,連課上留的思考題都能解一半來。”
客氣。
題都是男朋友解的。
許盛在心里默默補充。
顧閻王:“非常好,年輕人就是應該有這種朝氣蓬勃積極向上的精氣神,老師看到了對學習的熱情!”
許盛試圖解釋,不能讓顧閻王這樣誤解下去:“我……”
顧閻王雖然平時兇,但是深諳鼓勵之道,尤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是需要鼓勵的:“老師都明的,以前就是一頭沉睡的雄獅!現在終于睜開了雙眼!”
許盛呆若木雞:雄什么?
邵湛坐在邊上,一早飯差點嗆在喉嚨里。
許盛以前最不怕的就是老師,現在聯賽拿第二之后,見到老師的頭皮發麻,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莫過于明明是個學渣,所有人都把當才。
“謝謝顧主任夸獎,”許盛說,“我什么,這里面可能有點誤會,實我都是碰運氣,賦只占一小部,主要是靠我誤打誤撞、連蒙帶猜的發揮……”
顧閻王認定的才絕不會輕易推翻,他重重地拍了拍許盛的肩:“期中考試我等著的好消息!”
許盛:“……”
邵湛:“……”
您可能要失望了。
他期中考試,不太可能有發揮。
等顧閻王走后,許盛轉向侯俊:“也覺得我是沉睡的雄獅?”
侯俊親眼見證四校聯賽上許盛的驚人發揮,喝豆漿真心實意地吹捧:“必須啊!不光是沉睡的雄獅,更是蟄伏的蒼鷹,終于張開雙翅,在際翱翔!昨的,早已在黑暗中死去,現在的,將在曜日中重生!”
許盛:“……”
許盛嘆了氣,知道這個“才”包袱一時半會兒是卸不掉了。
許盛又問:“顧閻王來食堂干什么。”
“聽說顧閻王最近在查早戀,”侯俊作為經常入辦公室的人,對這些消息知道得比較清楚,“咱們年級有對,顧閻王早有耳聞,就是抓不到現行,這不,盯著呢么。”
“對,而且很離譜,咱顧閻王的戰斗力超強,顧閻王這人咱不了解嗎,絕對是個狠人,有什么事是他干不來的,光榮事跡能說上三三夜——就說早戀這個事吧,顧閻王說要逮就一定要逮到,前一黑就去咱學校小樹林里蹲著,結果被蟄了滿腿包。”
臨江六中不僅校規嚴,學校老師也嚴查嚴打,說顧閻王這個人確實能干這事。
許盛:“……他以為他是打野嗎。”
譚凱唏噓:“誰說不是呢,說咱們學校些小情侶又不傻,大半夜的哪兒能跑來讓他抓啊,多明顯啊這,膽子也太大了……”
學校里有不少校園情侶,哪兒都有早戀的,就算臨江查的嚴,也阻擋不了人類的本性。
許盛看了邵湛一眼,剛好對上邵湛看他的目光。
這里倒確實有一對。
不光大半夜跑去,翻了墻。
早自習間隙,許盛翻開一頁詞匯手冊,他發現當邵湛的些日子養了一些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小習慣,比說背單詞。
手機震了好下。
發消息的人是康凱,康凱第二一早醒過來,急急忙忙趕往會場參加復賽——交上去的畫中進行刪減,功進入第二輪的畫手直接參加復賽,復賽由評委現場評,他在去會場的路上才看到許盛昨晚發來的消息:???!
康凱:把話說清楚。
康凱:之前不說難追,約去這招就這么好用嗎,我以前跟女孩去吃晚飯這么人就沒跟我聯系過?
許盛:可能因為不是許盛。
康凱:……
康凱現在也沒時間去八卦許盛的感情問題,他現在在去復賽的路上,緊張得要死,轉了話題:我今去繪畫大賽復賽,現場評選。
康凱:真不能說的名字啊,我總感覺這次楊老先生得逮著我問。
康凱的意思是這要按照上次‘星海杯’發展,按照楊老先生追著他問的個勁兒,這回沒準能問他半。
許盛:沒不讓說,不是給名字了嗎。
連夜補救完畫,許盛和康凱個人都是一夜沒睡,最后康凱小心翼翼把畫紙揭下來說:“這邊到比賽現場過去要小時,我先去了,回學校小心點,對了,加個署名吧,畫了么多,就寫我一個人的名字算怎么回事。”
許盛畫歸畫,沒想過留名字,這要是讓許雅萍知道也不好解釋:“爺做好事不留名。”
康凱:“……”
然而這次康凱異常堅持,許盛晚上趕過來幫他畫畫,又畫了么多,這獎到頭來他一個人領,真說不過去:“不署名我就不去了。”
許盛簡單洗了把臉,水房來,瞇著眼看他:“非要加?”
康凱點頭:“這是做人的基本的原則,認識我么多年應該很了解我,我康凱是種喜歡占別人便宜的人嗎,好吧我有時候確實是喜歡,但今,我要堅持我自己的底線。”
許盛聽他叭叭么多,最后說:“很煩,要加也行,不過我想改個名字。”
康凱心里明的很,人在江湖飄哪兒能沒有個小號:“說。”
許盛走之前留下四個字:“無名之輩。”
小時后,繪畫大賽現場。
康凱雖然參加過好次比賽,什么獎都拿遍了,也是A市數得上號的人物,心里是有點慌,只能用頻頻看手機來緩解緊張的心情,忍不住又給許盛發過去一條消息:滾蛋,算個屁的名字啊!無名之輩算名字嗎?!
許盛這會兒在上課,手機開了飛行模式。
康凱發去的消息沒有得到回應。
大廳里熱鬧非凡,有不少直接背著畫袋剛畫室里來的學生,他們都懷揣著緊張和期盼的心情等待評審團的到來。
前面有人在小聲議論:“老先生為什么突然來咱們這個小比賽當評審啊?”
“不知道啊,我也正納悶呢,星海杯能請動他老人山已經難得,這才沒過多久……”
大廳里掛著一條醒目的橫幅,和‘星海杯’不同,這次繪畫大賽主題風格以景物色彩為主,類別明確,比賽規模雖然也大,但是沒有引發之前星海杯樣的關注度。
但現在情形有所變化——因為特邀評審居然是楊老先生。
這讓這場繪畫大賽外界關注度爆了!
大驚喜的同時,又十不解:老先生怎么突然了特邀嘉賓。
休息室里,話題議論中心人物楊明宗老先生坐在藤椅上,手邊擱著一壺茶正闔著眼休息。
“老先生,”有人走進來,輕聲道,“評選就快開始了。”
楊明宗睜開眼,他穿素色棉麻唐裝,袖扣造型樸素細致,褲管空蕩,他聲音悠長道:“知道了。”
人又道:“您說要來當特邀評審,舉辦方都樂壞了,聽說這屆選手里有您看中的好苗子……”
楊明宗不答,喝了一茶。
康凱也在琢磨楊老先生這事兒,但他完全沒預料到楊明宗是沖著他來的——準確是,是沖著幫他改畫的許盛。
康凱在評選環節緊張半,對上拄著拐杖進場的楊明宗,老人眼神火熱,先是對著許盛畫的片不尋常的空看了好一會兒,然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幫改畫的人這次比賽來了嗎?”
康凱:“……”
楊明宗道:“我能不能見見他?”
這種大師,異常惜才,脾氣也怪得很。
誰入了他的眼,他就非得把人給揪來。
楊明宗這次確實是沖著康凱背后位“好苗子”來的,他弄不懂有這種賦,為什么要藏著,連名字都不肯留,也不自己來參加比賽。
楊明宗見康凱不說話,頗為可惜地嘆氣,又回到康凱這次的畫上,點評道:“用色大膽,色感奇佳,極富創造力。孩子,這回可以告訴我他是誰了嗎。”
一陣沉默。
周圍全是好奇的目光,不知道能被老先生看上的選手什么來歷。
康凱很尷尬,感覺全場目光都聚焦在他上,心里想把明明不在場是能吸引全場目光的許盛摁在地上打一頓。
康凱:“他……可以叫他,無名之輩。”
楊老先生:“……”
許盛對大賽現場發生的事一概不知。
不知道楊明宗是為了逮他才來當的特邀評審,更不知道‘無名之輩’這四個字在全A市藝術生兒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引發全場轟動。
這的課是以復習為主,期中考試逼近,許盛在顧閻王震撼人心的鼓勵之下,被迫打起了十二萬的精神跟著老師一起復習。
通過邵湛的補習,他現在跟著老師掃題真能跟一點思路來,雖然離臨江這所重點中學的“正常”水平線有一段距離,但是跟以前個每科都只能拿三十的許盛比起來,的確有質的飛越。
數學課下課,課間的教室總是吵鬧,走廊外傳進來很多聲音,侯俊他們正在前面講臺兒追逐打鬧,侯俊手臂伸得很長,手里抓著袋干脆面:“們是人嗎,為什么要搶我的面——”
許盛思路跟著周遠掃完函數單元,帶著沒掃明的綜合題問邵湛:“最后舍哪個,怎么看。”
“前面的都會了?”邵湛停下筆問。
“恩,”許盛說,“就最后一步,他講太快,我沒看懂。”
許盛說完發現邵湛勾著筆正在笑。
“笑什么。”
“沒什么,就是想起來之前有個人,”邵湛說,“連截距都不懂。”
“……”操。
邵湛起了開玩笑的心思,他往后靠,恢復平時的冷淡語氣:“這位同學,請獨立思考。”
他這么一說,許盛也想起來當初他忽悠高志博的番鬼話。
他后來又變邵湛的時候,用邵湛的手機收到不少高志博發過來的話:學神,我發現學會獨立思考之后,我的眼界真的開闊了,我的思維不依賴于老師和同學,人凡事是得靠自己,獨立思考真是一種訓練思維模式的好方法!
許盛想給他一拳,忘了在打架方面邵湛比他經驗豐富得多,搶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邵湛原本掐著他的手腕,等把人禁錮住之后又換了手勢。
他以前是真的經常打架,掐手腕的速度又快又準,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是副冷冰冰的樣子,只是手上力道放輕了些——之后又擠進許盛細長的指縫間。
許盛沒想到他會直接牽手,人的手掩在桌底,不容易被人看見。
“伸過來,”邵湛說,“不是想讓我牽嗎。”
許盛舔了舔下嘴唇,不僅沒掙脫開邵湛的手,他本來膽子就大,一反骨,他后背靠著窗戶邊上堵墻,五指收緊、反扣住了邵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