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火藥和施法者第五十六章 楔子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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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楔子


更新時間:2021年12月01日  作者:尹紫電  分類: 奇幻 | 劍與魔法 | 尹紫電 | 鋼鐵火藥和施法者 


雖然已是殘冬,但是鋼堡的早上仍舊天寒地凍。

除了零星窮苦小販冒險到湖心取冰,其他鋼堡市民都藏在溫暖的室內,誰也沒有出門晨練的閑情逸致。

因此,一眼望去,開闊的湖岸上只有兩人雙犬。

“所以……”溫特斯摩挲狼犬兩耳之間的毛皮,被撫摸的大狗討好地哼哼著。他抬頭問卡曼:“它們為什么服從我?”

卡曼遲疑片刻:“因為巫術?”

溫特斯嘴角輕翹,反問:“我又不是赫德薩滿,如何使用薩滿神術?”

平日拌嘴太多,看到溫特斯的笑容,卡曼本能就想要反嗆幾句。

可現在是他有求于人,所以神父先生只能按捺住吵架的沖動,順著對方的話往下問:“你真的不是嗎?那為什么在青丘時有蠻人叫你,還有蠻人對你頂禮膜拜?”

“被你發現了……”

卡曼輕哼一聲:“我又不是沒長眼睛。”

“但是。”溫特斯話鋒一轉,鄭重其事地說:“我確實不會薩滿神術。”

卡曼氣得發笑,他指著尾巴搖得像風車一樣的兩條狼犬:“不會蠻人巫術?那你是怎么讓它倆乖得像狗一樣的?神跡?你不會想說——你是靠愛感化猛獸?!”

聽到卡曼的質問,溫特斯羞赧地咳了幾下。他抱住兩只狼犬,維護道:“它倆本來就是狗!”

青丘血戰落幕之后,赤河部人馬搜檢尸首,最終辨認出馭狼刺客的身份是獸靈語者。

赤河部扣下白鱘的尸體,并堅決不同意溫特斯檢查、帶走白鱘尸體的要求。

理由是:雖然白鱘妄圖刺殺白獅,但他仍然是不折不扣的薩滿祭司、天選者,赤河部絕不會把他的遺體交由外人侮辱。

溫特斯也扣下白獅的戰馬回敬,雙方勉強扯平。

所以溫特斯從白鱘身上得到的東西,只有那枚奇特的骨笛。

不過,作為斬殺白鱘的武士,溫特斯還有權優先從白鱘的遺產中挑選一樣戰利品。

白鱘一共帶六條狼犬到青丘,“消耗”四條,還剩兩條被鎖在籠中,打掃戰場是才被發現。

赤河部的部眾視這兩頭外觀與狼別無二致的狗為邪物,原本打算撲殺它們。小獵人貝爾無法坐視,于是央求溫特斯救下兩頭靈獸。

溫特斯得知此事后,也有些不忍心,便向赤河部討要白鱘的靈獸作為戰利品。

赤河部方面樂得有人接手這兩條“靈獸”和“邪物”之間的麻煩事物,痛快地把裝著狼犬的鐵籠送入溫特斯的營地。

故事到此處,本該告一段落。

因為兩條狼犬兇猛到難以接近,只能關在鐵籠里。溫特斯一時間也弄不清楚白鱘如臂使指般操控狼犬的方法。

然而溫特斯的營地里還有一個比狼犬更兇猛的家伙。

被無時無刻不在吠叫的狼犬吵得睡不著的“小家伙”,有一次趁著貝爾不在悄悄溜到裝運狼犬的馬車旁邊,隔著鐵籠給兩條狼犬來了一次“入職培訓”。

從那以后,兩條狼犬迅速擺正了自己的位置。它們既不再亂叫,也不再亂兇人。喂食時還會搖尾巴示好,甚至可以牽著走。

不過……小家伙一直沒有放棄吃狗肉的想法。

它總是鬼鬼祟祟在狼犬背后潛伏,而且屢教不改,有幾次險些得手。逼得溫特斯不得不把狼犬又關進鐵籠。

為了保住狗命,避免發生慘案。鐵峰郡使團起出金人、重新編隊時,溫特斯讓貝爾帶著小家伙走南路,跟隨莫里茨中校押送金條回鐵峰郡。

他自己則帶著兩條狼犬走北路,先回江北行省,再踏入群山。

這就是兩條狼犬出現在鋼堡的始末,溫特斯有了關于“獸靈語者神術”的靈感也是抵達蒙塔共和國之后的事情。

聽到溫特斯說“它倆本來就是狗”,卡曼立刻反問:“要不要找人來問問?”

溫特斯不說話了。

在蒙塔旅行這段時間,兩條狼犬鬧出過好幾次誤會。

蒙塔共和國山多地少,常年需要從瓦恩共和國購入糧食。除了侍弄家中幾畝薄田,蒙塔農民最重要的營生就是放牧,他們最是痛恨偷獵牲畜的狼。

所以一路上,兩條狼犬幾乎是人人喊打。

安娜試過縫制一對特別顯眼的項圈系在狼犬脖子上,證明它們有主人。結果只是讓蒙塔人更容易注意到它們,絲毫沒能削弱蒙塔人心中的敵意。

溫特斯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解釋“這兩只是狗,不是狼”。

即使如此,固執的蒙塔山民還是將信將疑,許多蒙塔農夫一轉身就小聲嘀咕“什么毛病?把狼當狗養?呵,維內塔人!”

所以如果讓其他人評判,贏家肯定是卡曼。

溫特斯摸著狼犬的脖頸,認真地解釋:“如果我沒猜錯,它們應該是狼和狗的混種。雖然長得像狼,但是它們的忠誠并不遜色于狗。”

“狼和狗的混種就不是狼?”卡曼抱起胳膊。

溫特斯沉默片刻,思考后回答:“大概,要看它們效忠于誰。如果它們與狼群為伍,那它們毫無疑問是狼。如果忠心耿耿地守護人類,那它們就是狗。”

“出身可不是那么輕易就能抹消的。”卡曼眉心微皺:“它們有狼的血統,那在很多人眼里它們就是狼。”

“或許是這樣。”溫特斯撫摸著狼犬油順的毛皮,感慨道:“不過你不覺得它們很可悲嗎?它們的忠誠毋庸置疑,可它們的前任主人卑鄙無情地利用這種忠誠。他給它們綁上破片榴彈,派它們去執行自殺任務。它們不知道自己注定迎來死亡,很可能在粉身碎骨的前一刻,填滿它們腦海的依然是毫無保留的忠誠。”

卡曼默默聽完,有點好奇地問:“;……你該不會是看到兩條狼狗,想起自己的遭遇了吧?”

溫特斯被噎得說不出話,劇烈地咳嗽起來。

緩了好一會,他自嘲地問卡曼:“你的攻擊性什么時候這么強?”

“誰讓老師教得好?”卡曼一板正經地彎腰行禮。

這一次是卡曼大獲全勝,溫特斯擺了擺手:“沒必要繼續爭論它們是狼還是狗……”

“聽你的。”卡曼面帶微笑。

溫特斯再次申明:“我不會薩滿神術。”

“我不信。”卡曼笑意不減。

溫特斯快刀斬亂麻:“你是不是以為,能夠驅使動物就等于掌握薩滿神術?”

“準確來說,驅使動物是蠻人薩滿的能力之一,文獻記載其他異教邪術也有類似的法術……這是我們早就確認過的東西。”

溫特斯輕輕搖頭,問了句題外話:“咱們來的路上,你有沒有看到蒙塔牧民是怎樣放羊的?”

“見過。”

“那赫德人放羊呢?見過嗎?”

“沒見過。”卡曼不解:“放羊和巫術有什么關系?難不成你是看放羊學會的蠻人巫術?”

溫特斯沒有直接回答,解釋道:“赫德牧民騎馬放羊,因為草原地勢平坦、牧場范圍廣闊。但是蒙塔牧民不行,你見過蒙塔牧民騎馬嗎?一來他們養不起馬,二來山間地勢變化劇烈,人和馬都禁不住山上、山下折返跑……”

“所以呢?”卡曼歪著頭。

“所以蒙塔牧民放羊用狗。”溫特斯一攤手:“當然啦,赫德人也養狗,但是赫德牧民和牧羊犬之間的配合,與蒙塔牧民和牧羊犬之間的協作相比,就像把第一天學劍的小孩放到劍術大師面前。”

卡曼又皺起眉頭。

“你說我能驅使野獸,可是我驅使這兩條笨狗的本事和蒙塔牧民驅使牧羊犬的本事一比,簡直不值一提。”溫特斯指著環湖群山,侃侃而談:

“蒙塔牧羊人只要吹一聲口哨,牧羊犬立刻就知道該做什么。甚至牧民都不需要下命令,牧羊犬自己就懂得驅趕狼豹、聚攏羊群、阻止公羊打架。而我呢?我讓這兩條笨狗學會撿木棍都費了好大力氣。”

說著,溫特斯隨手撿起兩根浮木扔向遠處,兩條狼犬“嗖”地躥出去。

不一會,兩條大狗各叼著一根樹枝,興高采烈地跑回來。

“如果這就算驅使動物,如果驅使動物就算神術。”溫特斯笑著問:“那豈不是說每個蒙塔牧民都是赫德薩滿?”

卡曼的思維有點混亂:“還是……不一樣的……”

“有什么不一樣?”溫特斯追問:“結果不都一樣嗎?”

“路徑不一樣。”卡曼逐漸理清邏輯關系:“牧羊人是通過訓練,而你,你是通過巫術。”

溫特斯理直氣壯地問:“既然結果相同,你憑什么斷定我就是用赫德神術,而不是靠反復訓練教會它們撿木棍?”

“我沒有心思和你進行哲學辯論。”卡曼的眉心擰得越來越緊:“你要是喜歡形而上學的爭論,等有機會我給你找幾位真正的辯手,到時候你想辯多久就辯多久。”

“神學院難道不教哲學?”溫特斯好奇:“我們在軍校都多少學一點呢。”

卡曼氣惱地說:“經院哲學不是圣……不是我所屬修會的主要功課。我們不需要學可能引發爭論的內容,更不需要學辯證法!”

溫特斯饒有興致地點評:“拋卻理性?懷疑主義?貴修會的思想怎么聽起來有點異端的調子?”

“住口!”卡曼氣急敗壞:“你知道什么異端?!”

“誰讓老師教得好?”溫特斯扳回一局,也彎腰行禮:“托您的福,我可是把您的藏書都拜讀了一遍。”

卡曼像是被抽干力氣:“你還說不說蠻人巫術的事情,不說我回去了。”

“好好,說正事。”溫特斯收起笑意,嚴肅認真地說道:“我以下說的東西,不是從書本和科堂學來的,而是對一位先賢留下的記錄的一點思考……還有我的一點切身經歷。”

卡曼察覺出溫特斯語氣的變化,也拿出正式的態度靜聽。

溫特斯清了清嗓子:“我們,我們聯盟學派——假如真有這個學派的話——的施法者認為,魔法不是許愿機器,它不是跨越一切路徑的‘從A到B’。

假如把使用法術比作‘火槍射擊’,那么聯盟學派的法術不是直接給你一枚高速飛行的鉛彈。聯盟學派的法術是一桿有槍托、槍管、火藥的火繩槍,魔法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像火繩尖端那一點點微弱的火星。

而整個火槍的每一個結構都應該是可以被研究、理解并改良的,因為它遵循著我們目前還不知道的客觀規律。至于探究規律的方法,唯有反復的實驗和論證。

既然你們公教會有經院哲學,我也索性把聯盟學派的思路稱為——假如聯盟施法者真的有一個學派而且真的有一種哲學的話。”

卡曼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像我這種注定要進入軍隊的施法者,都僅是被魔法作戰局當成工具來培養和訓練——我也是認識你之后才漸漸明白這點。”溫特斯嘆了口氣,有些遺憾地說:“我沒學過任何思辨類的課程,也沒人告訴過我聯盟施法者體系究竟建立在什么樣的邏輯、倫理上,反正我們只要會用法術就可以了……”

溫特斯停頓片刻,瞄了一眼卡曼,補充道:“這點倒是和你有點像。”

卡曼微微一怔,瞇起眼睛問:“你是說,你所謂的‘聯盟學派’的魔法,不是‘愿望機’,而是一種類似打火石的‘關鍵推動力’,通過‘推一把’已經存在的系統實現魔法?”

“我目前是這樣認為的。”溫特斯嚴謹地回答:“具體是怎么樣,還要通過實驗證明。”

“好,我知道了,請繼續吧。”卡曼表情中浮現一抹難以覺察的嘲笑,轉眼消逝不見。

但是溫特斯捕捉到了,他敏感地問卡曼:“你笑什么?”

“我沒笑。”卡曼矢口否認。

“說謊要下地獄!”

“我想到一些高興的事情,不行嗎?”

“你笑是因為你認為你找到了能一舉擊潰我之前所言的致命漏洞,而且你有證據證明漏洞存在。”溫特斯盯著卡曼,語速飛快地說出推測:“但是你不想告訴我,所以只能用偷笑的方式宣示勝利。”

卡曼轉頭看向湖面,不與溫特斯有目光接觸:“好了好了,你還是說蠻人巫術的事情吧。”

卡曼不肯松口,溫特斯也沒法強迫他吐露實情。

所以溫特斯有些掃興地問卡曼:“你知道赫德諸部實際上有兩類獸靈語者嗎?”

“哪兩類?”

“天選者和非天選者。”溫特斯簡潔地陳述:“在赫德諸部,獸靈語者意指能和野獸溝通的人,與天選者身份不直接關聯。我在青丘解決掉的那個就是天選者。貝爾不是天選者,但是他和小家伙——就是那頭懶得要命的獅子——朝夕相處,也能做到與小家伙交流。所以在赫德人看來,貝爾也是獸靈語者。”

卡曼一邊點頭,一邊“嗯”、“嗯”回應。

“當然,這是我作為旁觀者的區分方式,赫德人自己是不會這樣區分的。”溫特斯抱起狼犬放到卡曼面前:“回到最開始的問題,你覺得它們為什么服從我?”

卡曼試探著問:“因為……你也和它們朝夕相處?”

“因為它們視我為頭狼、首領、家庭成員。”溫特斯直截了當地回答:“赫德薩滿們認為,野獸也有靈性,它們像人類一樣有家族、團體的概念。就像護衛犬會舍生忘死保護主人,不是因為它們害怕主人,而是出于一種類似對家庭成員的愛。所以那些非天選者的獸靈語者,絕大多數是把靈獸從小養到大,自然被靈獸視為家人——就像貝爾。”

卡曼不關心非天選者:“那天選者呢?”

“天選者?”溫特斯摸了摸狼犬的腦瓜:“天選者的獸靈語者是另一條路徑。你見過騎兵訓練戰馬嗎?”

“沒有。”卡曼搖頭。

“馬是很膽小的牲口,它們害怕火焰、害怕巨響、害怕刺鼻的硝煙。碰到這幾樣東西,它本能就想跑。”溫特斯聳了聳肩:“可是現在的戰場上到處都是火光、槍響和濃煙,所以騎兵的戰馬必須要克服本能。所以你覺得戰馬要怎么訓練才能克服本能?”

“在它們旁邊放槍,讓它們逐漸適應?”

“是,但不僅如此。”溫特斯從懷里取出一個小口袋,打開口袋給卡曼看。

口袋里面裝的是肉干。

“在戰馬身旁放槍、開炮的同時,要給戰馬喂食糖塊。”溫特斯拿出幾塊肉干,喂給身旁的狼犬,向卡曼解釋道:“如此一來,就漸漸能把‘吃糖’和‘火槍’聯系起來。時間久了,戰馬不但不會害怕火光槍聲,甚至還會因火光槍聲感到興奮。”

說罷,溫特斯向狼犬連下數條口令,長相兇惡的狼犬乖巧地遵循指令坐立、趴下、打滾。

一套動作完成后,溫特斯把手攤開,狼犬迫不及待地舔走了肉干。

“你是想說……”卡曼懷疑地問:“赫德薩滿也是用這種方式驅使野獸?”

“我是想告訴你,赫德薩滿也有相似的經驗和方法。底層原理就像神廟的支柱,雖然赫德人在支柱外面裝飾了一層又一層名為‘儀式’、‘傳統’和‘規則’的帷幔,但是支撐神廟的終究還是石柱。赫德薩滿驅使野獸的底層原理,與帕拉圖騎兵訓練戰馬的方式本質上并無差異。”

“就這么簡單?”卡曼感覺不可思議:“喂糖塊?喂肉干?”

“當然不止這么簡單。”溫特斯厲聲大喝:“既然底層原理已經弄清,赫德薩滿還用得著喂肉干?喂糖塊?喂肉干、喂糖塊用得著天選者?他們有更直接的方式!”

話音未落,溫特斯已經取出那枚形制奇特的骨笛。

他拍了拍兩條狼犬的腦門,深深吸氣,隨即吹響骨笛。

骨哨的音域、音色都與尋常的哨子不同,算不得響亮,但是穿透力更強,卡曼還隱約聽到一點類似耳鳴的聲音。

更令卡曼震驚的是狼犬的反應。

隨著骨笛吹響,兩條狼犬變得極度亢奮、愉悅、滿足,它們戰栗著匍匐在地,一條狼犬身下甚至有淡黃色的溫熱液體淌出。

“懂了嗎?”溫特斯把骨笛拋給卡曼:“帕拉圖人可不會每次都給戰馬喂糖,哪里喂得起?所以他們有一種特殊的響片。每喂一次糖,就按動一次響片。天長日久,帕拉圖人就算不給戰馬喂糖,只是按動響片,馬兒也會流口水。”

卡曼呆立,沒有任何動作。

“所以我聽到貝爾描述獸靈語者的儀式時,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帕拉圖騎兵訓練戰馬的竅門。拿來骨笛一試,果然,這個骨笛就是那薩滿刺客的‘響片’。”

溫特斯無可奈何地感慨:

“要我說,那刺客才是真正做到‘穿過表象、觸摸本質’的怪物。使用物件一樣使用靈獸、讓靈獸去執行自殺式的襲擊,在薩滿們看來都是大逆不道的瀆神之舉。那刺客踐踏了獸靈語者的一切倫理道德,但他卻也是最高效利用的獸靈語者……真是諷刺。”

“你等等。”卡曼握住骨笛,突然拉住溫特斯,急切地問:“你還沒說蠻人薩滿是怎么做到‘讓野獸感到愉悅亢奮’?”

溫特斯慢慢露出一絲笑意,云淡風輕地回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卡曼的聲音不自覺提高。

“沒錯,我不知道。”溫特斯稍加停頓,看著卡曼,一字一句地說:“但是你知道。”

“又怎么是我知道?”卡曼簡直莫名其妙。

“你當然知道。”溫特斯直視卡曼雙眼:“因為在公教會內部,也有能夠實現類似效果的神術,只不過施術對象是人——我,就是證據!”

“你是想說。”卡曼感覺受到莫大的羞辱,他怒極反笑:“我主賜予唯一至公至圣教會的和蠻人薩滿用來刺激野獸的巫術是一樣東西?!請你當著我的面,再說一遍。”

“別激動,我沒說是一樣東西。”溫特斯緊急安撫卡曼:“就像你說的,結果雖然一致,但是路徑可能不同嘛。而且你們那個什么顯然不如赫德薩滿的土法子效果猛,赫德薩滿的法術也不一定能用在人身上……而且據我觀察,你最喜歡在布道時偷偷使用祝福術,信眾們雖然離開教堂時都高高興興的,但是你這樣做真的很不道德……”

“放屁!”卡曼第一次爆了粗口,抓著溫特斯肩膀大吼:“我什么時候在布道時用過光輝祝福術?你憑什么污我清白?我每次布道要提前準備多久,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情緒激動的卡曼險些和溫特斯當場扭打在一起,幸好早上湖邊沒有其他人,否則傳出去又是一樁奇聞。

待到卡曼稍微穩定,溫特斯斟酌詞句,謹慎地提議道:“如果你覺得我在羞辱公教會,我可以提供給你一個機會,證明唯一至公至圣教會的神術和赫德薩滿的……巫術并不是一種東西。”

“你想怎么證明?”卡曼冷笑。

“想要證明,只能通過對照實驗。”溫特斯的語氣盡可能平和:“比如,我們再找兩條狗來……”

卡曼一言不發,起身就要走。

溫特斯急忙拉住卡曼:“你等等,聽我說完。”

“我什么也不想聽你說!”卡曼態度堅決:“!蒙塔涅先生,不要妄圖窺探造物的奧秘,那不是你可以觸碰的領域!”

“。”溫特斯急中生智背誦了一段原文,他誠懇地對卡曼說:

“如果真的存在造物主,那么萬物運轉的一切規律就都是偉力之體現。而探索規律、了解規律,不是把你推離造物主,而是你接近造物主的途徑。如果你真的有你表現出的那么虔誠,你就不該如此抗拒!?那才是放屁!揭開主的面紗,才是你擁抱主的唯一方式!”

卡曼如遭雷擊,他久久僵立,最后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溫特斯目送卡曼離開,搖了搖頭,掏出零食袋,把所有的肉干都喂給兩只大狗狗。

“至少還是打進去一根楔子,你們說對吧?”溫特斯揉搓著狼犬的下頜,笑著說:“不枉我看了那么多破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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