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劍,萬言策,兩蹉跎。醉中呵壁自語,醒后一滂沱。不恨年華去也,只恐少年心事,強半為銷磨。愿替眾生病,稽首禮維摩。
——節選自《水調歌頭》梁啟超
只聽勁風呼嘯,燕軍陣地的投石機高高拋出數塊巨石,砸向北城城樓。
花崗巖和青磚混合澆筑的城墻牢固堅實,巨石砸到城墻上,并沒有對墻面造成較大的破口。
但落到城樓上的巨石,破壞力極大,將床弩等防御器械砸的粉碎;落到人堆,一顆巨石能讓十數名唐軍將士骨斷筋折,當場斃命。
唐軍僅存的投石機瞄準燕軍投石機,雙方相互對攻,各有毀損。
當唐軍城樓上最后一臺投石機被擊毀后,燕軍下令全軍壓上,猛烈攻城。
燕軍士兵躲在云梯掩體后面,將云梯緩緩推向城墻。
云梯箭樓上的燕軍弓弩手用箭矢壓制唐軍火力,為己方的進攻爭取時間。
燕軍箭如雨下,火力強勁,燕兵在箭幕的掩護下,蜂擁而上。
除了弓弩手萬箭齊發外,唐軍還用固定在絞盤上的八牛床弩還擊。床弩的巨箭一旦射中,一箭可將燕兵變成肉串,就算是擦著邊,也是非死即傷。
若射中關鍵部位,八牛床弩也能摧毀云梯,但效果還是沒有投石機理想。
一輪箭雨過后,雙方各有死傷。但唐軍的弩箭沒能阻止云梯的行進。
云梯推至城下,放下跳板。
云梯掩體后面的燕兵迅速登上攻城塔,通過接入城墻的跳板,攻入城樓。
一時間,數架云梯靠上了城墻,燕兵跳入城墻內,與唐軍近身搏殺。
云梯雖然強悍如廝,但也不是沒有破解之法。
一看到燕軍出動云梯,白復便想到張巡守睢陽時,火燒云梯之法:
只需要在城墻上鑿出隱蔽洞口,每三個洞口為一組,第一個洞口用鐵鉤將云梯鉤住,令其不能后退;第二個洞口用鋼叉抵住云梯,令其不能靠近城墻;第三個洞口伸出火把,焚燒云梯中段,將云梯點燃。
白復趕忙將此法告知李光弼。
李光弼大喜,即刻傳令下去,依法實施。
北城城墻堅固,不易在城墻上鑿出隱蔽洞口。
唐軍因地制宜,在雉堞(鋸齒狀垛墻)兩端的空隙探出鋼叉和鐵鉤,鉤抵住云梯,令其既不能靠近城墻,又不能撤離。
“馬面”和“團樓”上的唐軍弓弩手透過箭孔,從云梯左右兩側開火,將一支支火箭射向云梯,不求射殺叛軍,旨在燒毀云梯。
數架云梯很快陷入火海之中,藏于云梯頂部的燕軍,仿佛火爐里的燒豬,死狀慘烈。
云梯上的燕兵只能跳塔逃命,寧可摔死,也不愿被活活燒死。
強悍如廝的云梯頓時成為燕軍的噩夢,河陽城下慘叫連連,焦臭彌漫。
攻上城樓的小股燕兵沒有后續援兵,很快就被唐軍殲滅。
見此情景,行動緩慢的樓槽不敢上前,只能遠距離開火,對唐軍的殺傷有限。
偽燕宰相周摯一見云梯被破,臉色鐵青,立即下令“行女墻”進攻。
“行女墻”是四面蒙著生牛皮的大車。車體是用堅硬的鐵木做成,不懼矢石。同時,由于車壁覆蓋著生牛皮,就算遇上火箭也不容易點燃。
“行女墻”四面車壁有供弓弩手射箭的窗孔,車頂則架有云梯,可供攻城攀登之用。算是木幔與轒辒兩種攻城器械的結合體。
“行女墻”體型更為龐大,唐軍的鋼叉和鐵鉤根本無法鉤抵住它。
“行女墻”的移動速度比云梯快許多,甚至可以調轉車頭,攻擊“馬面”和“團樓”的弓弩手。
“行女墻”有了體型和速度的優勢,就犧牲了高度。車頂上的攻城塔離城墻還有一丈距離,需要攀爬云梯方能躍入城墻。
見此,李光弼命人將挫手斧、“夜叉檑”、“狼牙拍”等反攀登的武器分發到各城頭。
白復大開眼界。以前僅見忠嗣師父在沙土上畫過這些器械的草圖,這次是見到了真家伙。
挫手斧類似于佛門用的月牙鏟,區別在于月牙鏟的刀刃對外,而挫手斧的刀刃對內。
“檑”是從城頭上砸下的武器,用以擊落攀城者,上面系有鐵鏈,方便攻擊后回收使用。
“夜叉檑”是檑的一種,以巨木為干,上面插滿倒鉤的狼牙釘,兩端箍上車輪,戰時往城下敵軍密集處砸去后,再以絞盤卷動繩索猛然拉回。扔和拉,都能對攻城敵軍造成致命的傷害。
“狼牙拍”與“夜叉檑”類似,在一塊巨大的鐵板上鑄滿倒鉤的狼牙釘,在遇敵軍登墻時猛然砸落,再由城樓上的轆轤收回,可重復使用。
白復看著這些守城利器上鋒銳的倒鉤,想象一下它們攻擊時兇神惡煞的威力,不寒而栗。
數十輛“行女墻”不懼矢石和火箭,很快就攻至城下。
燕軍弩箭手通過四面車壁上的窗孔和車頂的塔樓,跟唐軍的弩箭手交火在一起,不相上下。
兩軍相持階段,車體里的燕軍敢死隊率先發起沖鋒,他們左手持盾,右手持刀,攀援云梯,試圖攻入城池。
白復身旁的唐軍將士猛然將挫手斧放下,然后突然回拖。
朝向城頭方向的刀刃沿著云梯扶手邊緣快速回收,如同鐮刀收割稻穗,將燕兵貼在云梯上的手指和腳踝齊生生割下。
只聽數聲慘叫,數十名正在攀援的燕兵剁手斷腳,一個倒栽蔥,從云梯上跌落。
白復打了個冷戰。
當日見挫手斧草圖,白復還因這武器的逆刃造型而質疑。今日一見,這種兵刃的殺傷力實在不容小覷。
另一側的唐軍將士拋出了“夜叉檑”。
巨大的“夜叉檑”從城樓上呼嘯而下,不啻于投石機投出的巨石,砸在燕軍密集處,將燕軍用巨盾筑成的魚鱗陣砸成一坨肉餅。
唐軍再以絞盤卷動繩索,猛然拉回,布滿倒刺的狼牙釘將云梯上的燕兵輾成血肉模糊的一團。
“夜叉檑”如同索命的惡鬼,沾著死,碰著亡,所到之處,無人能生還。倒刺上掛滿了殘肢斷臂,零星肉塊……
白復也是久經沙場之人,但這血腥一幕還是讓白復后脊梁發冷,毛骨悚然。
白復從“夜叉檑”上移開視線,目光掃到右前方。
“馬面”和“團樓”上,數十名膀闊腰圓的唐軍大力士揮舞著“鐵鴟腳”。這是一種類似船錨的巨型鑄鐵飛鉤。除了利用重量往城下砸人外,收回時還可以鉤人。
為首的大力士正是天生神力的駱駝兒。
只見駱駝兒象揮舞套馬索一般,將“鐵鴟腳”甩出,鑄鐵的船錨劃過一道弧線,下墜速度更加凌厲,讓攻城的燕兵防不勝防。
駱駝兒呵呵一笑,象漁夫收網一般,雙手交替,開始收線。
拽回時,兩名燕兵被飛爪鉤住了琵琶骨,象活魚一般被釣了起來。人沒有死透,手腳還在不停亂動,垂死掙扎。
白復仿佛看見自己在天牢時,被獄卒用鐵鉤洞穿琵琶骨的慘狀。
“啊呀!”
白復只覺黑暗附體,恨意難消,滿身怨氣無數發泄。
白復仰天嘶吼,雙目猩紅,從城墻上躍出,凌空一刀,光芒閃過,一輛剛靠上城池的“行女墻”被生生剖成兩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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