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氣變得更惡劣之前,他們終于成功進入收購站。
站長親自核驗了身份,才讓風收一行人進入站內。
奔波之后,繃緊的神經終于放緩,疲勞的人們歇息下來。
站內避難的人員組成很雜,但已經有明確分工,站長讓人給風收他們提供簡單的食物和水。這已經是優待了,若是換成其他人,在這種艱難時刻,站長根本不會主動提供物資。
不方便生火,電力系統也在他們進來不久就斷開。以現在的形勢,可能會斷很長一段時間,手機會很快失去它的作用。
信號不太穩定,風收在進站之后,用站內的通訊設備,給風羿報了個平安。
站長對風收表示出了極大的友好和熱情,風收想簡單了解站內的情況,他也一一說明了。
片刻之后,風收揣著站長塞給他的罐頭和水,心事重重回到自己隊伍中。
地上簡單鋪了一層防潮墊,大家或坐或躺,在地上休息。
有人打開撤離時攜帶的應急燈,并不太亮,室內光線昏暗,不過風收還是很快找到了自己奶奶所在的位置。
只見奶奶雙手合十,手心里捧著那枚生肖花錢。閉著眼睛,嘴里在念著什么。
“奶奶?”風收走過去低聲道。
“別打擾我,我在向祖宗祈禱!”老人家說。
風收:“……”
能來這里避難是風羿的幫助,求祖宗有什么用?
察覺風收沒動,老人家微微睜開眼,嘆了嘆氣,說:“別擔心,我好的很。你如果不想休息,和他們都去幫忙,去看看有沒有漏水,看哪里要加固。”
風收應了聲,叫了幾個精力過于旺盛,或過于焦慮的人,去找站長分配任務。忙碌也是緩解心理壓力的一種方式,更何況,這也是在幫他們自己。
在風收他們來之前,站內已經有不少人了,多是站長或員工的親友。
起初,收到撤離通知的時候,站長也是打算帶著家人撤離的。但一看路況不對,撤不走,趕緊又滾回來,還能抓緊時間多備些東西。
站長出生、成長于氣候異常期,經歷過那個混亂時代,在躲避天災這種事情上,謹慎也果斷。
他們這小收購站,可沒有倉庫那樣的守衛力量,要在這里避難,就得做好充分準備。
當然,他們就算只是個小收購站,沒什么存在感,但也不是能輕易被人占據的!
撤離的混亂開始時,不是沒人來搶占,都被他們武力回擊了。
今年,風羿多次強調安防升級,這個邊緣收購站也進行了改造,武器和其他工具方面有加強。
這種時候,如果不是站內員工,如果沒有足夠的權限,是不可能進入的,連門都不會開!
第一次經歷這種極端災害天氣的年輕人,即便手里忙碌,思維也難以平靜。
有人問:“咱們這里有沒有應急指揮官之類的人物?”
站長嗤了一聲:“開什么玩笑?整個N7區,除了最大的幾座城市有外國支援的應急指揮官,其他地方的人就自求多福吧!應急預案也沒有!”
“臺風應該不會持續太久?等風暴停了,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并不是。”
站長檢查著加固的地方,繼續說道:
“這個臺風會帶來大范圍強風和強降雨,我們還要防備潰堤,洪水等等。”
“需要在這里躲避幾天?”這是大家都關心的。
“沒人知道。或許很快,又或許幾星期。別想那么遠,先活著再說。能活著就不錯了!”
年紀大一些的人觸景傷情,談起了曾經氣候異常期的那些過往。那些每次回想起來就會難受,又無法忘記的過往。
“如果風暴結束,洪水不能很快退去,沒有食物沒有飲用水,沒有網絡,沒有電……那會相當艱難!會有救援的吧?”
說話的人語氣低沉,這種時候不免悲觀。
然而站長堅定道:“當然會有救援!”
其他事情不敢保證,但在救援這個事上,他信心十足:
“別的地方我不知道,我們這里,一定會有救援!”
旁邊一位四十多歲正在搬運物件的人,回想起曾經的經歷,笑容苦澀:“臺風來臨前的疏散工作都無法做好,還能指望救援?這里并沒有應對臺風的基礎設施和政策。就算國際救援隊伍到來,也不會立刻找到我們這里。”
站長抬起手臂:“嘿,老兄,你要不要往這邊再看看?”
他指著室內一個蛇形標志。沒有電,這個標志沒有亮起,但勉強能看清。
“我們這里,可是始祖工廠的收購站!在這件事上,你可以盡量往好的方面想!”
站長內心暗道:我們這個小破收購站可是在大老板那里掛了名的!
他快速瞥了風收一眼。
老板親自關照!打了電話的!
“我不指望別的救援隊伍能迅速找到我們這里,但我相信,等風暴過去,始祖工廠的人很快會來救我們!”
這里已經不能上網了。
斷網之前,有人在社交媒體上看到過氣象專家分析的內容。
“所以還是要先扛過臺風。聽說這個臺風不一般。”
那些專業人士的分析都不樂觀。
“高山是不是會削弱臺風?”
“我們這邊的沿海地形起伏不大,削不了。別的地方有,但是,就算臺風遇到高山,造成的后果是好是壞,說不準的。”
是臺風就此削弱下去,還是增加風暴的強度,帶來更嚴重的狂風和降雨?
以前沒遇到過,沒有可以作為參考的前例。
整個N7區都沒遇到過這種強勢臺風!
始祖工廠總部大樓。
得知風收他們已經成功進入收購站,風羿稍稍放心。不知道那個收購站能扛多久,但總比那些脆弱的民房要好得多。
風收在電話里說的,那些關于生肖花錢的話,風羿雖然沒有聽過,但他能理解。
這種生肖花錢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一種標記。
制作這些生肖花錢的人,將自己的標記打在上面。
風羿能認出自己制作的那些,同樣也能認出上代,上上代,以及更久遠的,帶特殊“包漿”的那種生肖花錢。
敏銳的嗅覺再加上對標記的感知,如果已經知道對方的大致位置,再去尋找,并不難。
風收的電話也提醒了岳賡揚。
那些邊緣辦公地點,岳賡揚讓人去留意。
不知道那里的人是否盡責,安全升級時是否偷工減料?是否有敷衍?是否有別的情況?
不確定因素太多,所以,這些小地方并沒有對外開放。
但即便如此,現在網上最新傳上來的零零碎碎的消息,災區撤離失敗的人,在沒有別的選擇的時候,也會優先選擇始祖工廠的地方。沒有倉庫就去找辦公地點,再不然也找個收購站躲一躲。
岳賡揚專門吩咐人去盯著,防止不法之徒冒用始祖工廠的標志行罪孽之事。
在接受電視臺采訪時,岳賡揚也特意提了這一點。
岳賡揚在樓下接受采訪,風羿在樓上辦公室思考解決方法。
他自己是沒那個能力對臺風進行直接打擊的,發育不夠,力量有限。
也許千萬年前那些強大的老祖宗還行,可現在,他們這些生存環境被壓縮,受到發育限制的后輩們,力所不能及。
現在,就算風羿想救N7區,也不是他一人能扭轉局面的。
我還能做些什么?
救一人可以,兩人可以……但是百萬人、千萬人呢?
風羿手指轉動著那枚生肖花錢,彈起。
硬幣發出金屬顫動的聲音。
一直安靜坐在一角的阿闋看過來。
風羿的辦公室里,只有他和阿闋兩人。
這時候,阿闋突然道:“我偶爾也會在夢境里看到一些很模糊的畫面。”
風羿詫異地看向他。
阿闋那雙眼睛無波無瀾,雖然眼型不一樣,但有時候,看人的眼神和風羿某些狀態下很像。
“她說是基因的影響,我畢竟繼承了前一位的基因。”
風羿:“姑奶奶說的?”
“嗯。她說,基因是個很神奇的東西,里面藏著太多秘密。”
阿闋看著風羿:“我的身體限制,無法窺見更多,但你能。不要讓焦慮占據你的思想,你可以看一看你的基因,或許會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岳賡揚有一個采訪,N7區的事情發生之后,始祖工廠確實有很多正向的宣傳點。
以岳賡揚的行事風格,他當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但N7區的風暴才剛剛開始,充滿了不確定性,在回答問題時,他會比較保守。
采訪的記者自認為理解岳賡揚的顧慮,始祖工廠在N7區的那些倉庫是否堅實可靠,需要等本次風波過去之后才能知道。
但是事實上,記者所講的這些只是岳賡揚顧慮的其中一方面,還有更重要的因素,他不會對外人講。
結束采訪,岳賡揚收到個消息,匆匆離開。
在專屬電梯門口等了等,電梯打開,一位穿著得體的老人從電梯里面走出來。
管家在陽城處理完手里旳事務,待不住,來到始祖工廠總部大樓。
對待這位,岳賡揚一向很客氣。
“您怎么來了?”他問。
“我不放心。”管家說。
岳賡揚帶他走進另一個電梯,輸入密碼,上行。
知道管家這個時候過來是為了誰,岳賡揚也不廢話,他說:“風羿在辦公室里……沉思。”
管家一聽,立刻擔憂起來:“心理壓力還是很大?”
別人怎么樣,管家不去理會,外面再大的事都和他沒關系,U看書wukanhne他就在意這么一個。
N7區的事又不是風羿的責任,那是過于頻繁的近海試驗催動的,表決會上的每一張贊成票都要為此負責!
“或許他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岳賡揚說。
“他已經做了!”
很快兩人都來到風羿的辦公室,等門打開,見到的卻是坐在辦公桌前裝模作樣的小壬。
管家和岳賡揚皆是眼皮一跳。
“他呢?”管家眉頭皺緊。
落后一步的岳賡揚沒出聲,他拿起手機,果然,風羿給他留了消息。
剛才他在接受采訪,風羿就沒直接給他打電話,留了條消息,說是出去走一走。
問題來了——走去哪里?走了多遠?
用“走”合適嗎?
還讓不要跟管家說,省得老人太過憂心。
岳賡揚快速看了眼前面的管家。
他確實沒說,但管家親自過來了!
辦公桌后面,在管家極具壓力的目光下,小壬無奈:“您別看我,我只是個打工壬。”
管家又看向角落的沙發。
阿闋絲毫不懼,靜靜回視:看什么看?
管家輕輕長吸一口氣:
“基因關系上,你也算是他的長輩,年輕人有時候稍微沖動一點,可以適當勸說,加以關懷。”
“不需要。”阿闋道。
“……他怎么會突然出去?有危險嗎?”
“他只是看到了一些東西。”
“什么東西?”
“你們看不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