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有什么問題嗎?”林躍假模假樣地道:“杜總跟我抱怨,說如果計劃書不被比下去,還能用我給公司帶來的巨額利潤壓下浮躁的人心,可惜……就算是輸給辛迪也好啊,她是你的師父,也是孫琦的師父,這不丟人,偏偏是那個就知道耍花招搞歪門邪道的杰克劉,結果你也看到了,唉!我沒了工作還可以再找,養活自己總不成問題的,關鍵是想到爸又要面對小區里那些八卦老娘們兒的議論和指點,我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作為一名穿越者,他只是嘴上講不是滋味,而顧清俞這個親女兒,卻是實打實地難過以及憤怒。
“你是說……杰克劉拿到了氫峰藥業的項目?”
“沒錯。”林躍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放在嘴邊準備點燃,不過動作一頓,看看客廳環境,又把煙插回煙盒:“唉,五十億的項目啊……拿下這個桉子,杰克劉應該能得償所愿,成為合伙人吧。”
“顧磊,你怎么開始吸煙了?”
顧清俞記得很清楚,馮曉琴管得他很嚴,平時兜里就沒超過一百塊錢的時候,像吸煙這種費錢的壞習慣,那肯定是要明令禁止的。
“就這幾天啊。”
就這幾天,什么意思?還說失業無所謂?無所謂的話他會學這個?男人吸煙跟喝酒一樣,要么助興,要么澆愁,很明顯,他屬于后者。
“阿姐,你快給我看看,能不能挽回局面,也算是我……沒有辜負孫琦了。”
“顧磊,杜總有告訴你杰克劉的計劃書好在哪里嗎?”
“這個他沒有說,不過開會的時候我偷偷拍了一張照片。”林躍拿出手機,點開相冊,找到杰克劉站在會議室的大屏幕前面為皮特杜等人講解計劃書細則的照片遞過去。
顧清俞望著ppt上的文字內容,臉色差到極致。
和經紀公司的分成模式稍有區別,但是核心要素正是她告訴施源的那些。
事到如今她已經可以確定,這就是她給施源東西,但為什么跑到了杰克劉手里?還直接造成了親弟弟失業的后果。
顧清俞拿起計劃書晃了晃。
“這份計劃書,施源看過嗎?”
林躍想了想:“應該看過吧,有天我讓他把u盤里的計劃書打印出來給我,結果下午孫琦那邊有事,把我叫走了,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把計劃書拿給我,阿姐,你問這個干什么?”
顧清俞:“……”
她不知道該怎么跟弟弟說這件事,總不能告訴他,我懷疑是你姐夫偷看了計劃書,然后從我這里騙走專業意見,整理出一份新的計劃書,并將其給了杰克劉,最終導致了你失業的結果。
本來姐夫和小舅子的關系就很緊張,這事兒曝光后會造成怎樣的后果,她無法想象。
另外她還有一個想不通的地方?如果杰克劉的計劃書是施源提供的,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單純報復小舅子?
叮叮……叮叮冬……
蘋果手機的鈴聲響起。
她看了一眼茶幾,發現電話是展翔打來的,要知道自從她和施源和好,展翔就沒怎么聯系她,來電幾乎沒有,最多看到她發朋友圈了過去點個贊,非常符合一個完美舔狗的人設。
不知道他今天打電話是為什么。
“我先接個電話。”
她示意林躍稍候,拿起手機放到耳邊:“喂,展翔?你找我?”
“清俞,施源出事了。”
“施源出事了?”
顧清俞聽說,一下子站了起來:“他出什么事了?”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你現在來望星閣一趟吧。”
“望星閣?”
“你來了就知道了,我先掛了啊。”
冬……
通話結束。
她定定神,回憶了一下,揚聲器里除了展翔的聲音還傳來嘈雜的人語,似乎周圍有人鬧事。
“展翔說施源出事了,在望星閣。”
“走吧,我跟你去看看。”
林躍站起身來,把公文包往肩頭一背,朝著外面走去。
顧清俞看著他的背影稍作遲疑,走到門口,拿下掛在衣架上的古馳包,穿好高跟鞋開門離開。
展翔沒有明說施源遇到什么麻煩,這一路上,她的情緒很復雜。
十八分鐘后,寶馬車和大眾新能源一前一后駛入萬紫園小區,一進南門,遠遠地便看到望星閣門口圍著一圈人,多數是小區里的居民,有的胳膊上還挎著菜籃子,一看就是剛剛買菜回來。
“什么事?發生什么事了?”
倆人才從車上下來,便聽到有新來的問離開的人望星閣怎么了。
“能是什么事,史老板那個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史老板什么人?奸商!
這事兒整個萬紫園小區的人都知道,雖然曉得他是奸商,可是走個照面又會客客氣氣地打招呼,這在萬紫園小區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我問你什么事,不是問你史老板的為人。”
“自己去看。”
不知道是看見林躍和顧清俞走來,還是心情不好,那個戴著瓜皮帽穿老北京布鞋的老頭兒轉身走了,留下問話的紅衣老太擠眉弄眼,滿臉怨氣。
倆人對望一眼,沒有說話,繼續往以前的小區會所,現在的望星閣走。
顧清俞不明白,史老板這奸商又做什么犯眾怒的事了,咋還跟施源聯系在一起呢?
“我早就說過,誰相信他的話,誰要吃大虧,就那尖嘴猴腮,額頭凸,嘴巴凹的面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劉阿婆,既然你知道他不是好人,當初填問卷的時候為什么選了同意把會所租給他?”
“我那不是給馮曉琴面子嗎?她是顧老師的兒媳婦兒,那兒媳婦兒的意思不就代表了顧老師的意思?顧老師的意思不就是業委會的意思?老師嘛,總比我們這些沒讀過幾年書的人看得長遠,誰知道事情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當初說得好聽,賺了錢馬上建老年人活動室,我看啊,活動室是建不起來了。”
“劉阿婆,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閑云閣的兩張洗腳券。”
“朱富貴,你胡說什么。”
“當初騙我們老人,現在又騙小孩子,昧著良心賺錢,壞透了哦。”
望星閣門口的居民議論紛紛,這時臺階上的紅毯右邊有人揚手。
“清俞,清俞。”
聽聲音是展翔,但是因為海拔不夠,從下面斜向上看難辨人形。
不過這聲“清俞”驚醒了周圍看熱鬧的人,紛紛向后打量,自覺讓出一條通路。
顧清俞看到了展翔,半個多月沒見,他瘦了,也不知道是苦夏所致,還是看到她跟施源和好,心情不佳吃飯少,于是人也縮水,反正6月份穿過一次的印花體恤顯得寬松許多。
不過她更注意到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怎么說呢,嘲笑和鄙夷居多。
為什么會這樣呢?她想不明白。
“展翔,到底怎么回事?”
“咦,顧磊,你也來了。”展翔剛要回答她的問題,看到后面跟著林躍,嘿嘿笑著打了個招呼,還親密地揮揮手。
“展翔!”顧清俞又氣又急。
“哦,是這樣的,史老板被人舉報了。”
顧清俞搞不懂:“有人舉報史老板,跟施源有什么關系?”
“進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展翔朝門口的保安一瞪眼,那兩個氣質勝于長相的男子松開牽著的手,放他們進入大廳。
顧清俞一眼便看到被一群孩子家長圍在中間的史老板和施源,對比外面的議論,里面的質疑聲更為強烈,可以說群情激奮。
“史老板,你當初說他是圣安德魯斯大學的留學生,我們相信你,交了高額的學費,沒想到大家被你騙了,他根本就不是留學生,他連大學都沒有讀過。”
后面有人嗆聲:“就是個導游。”
“我托教育局的朋友查了,教師資格證都沒有的。”
“賠錢,賠錢。”
“騙完老人騙小孩子,王八蛋。”
“姓史的,我已經報警,你這是詐騙,我們要告你。”
史志偉滿頭大汗地看著下面的孩子家長,擦了一把汗說道:“各位家長,冷靜一下,冷靜一下。”
他是真怕這些人沖上來揍他一頓。
“這不怨我啊,真不怨我,我也不知道他連教師資格證都沒有,圣安德魯斯大學的留學生身份也是偽造的,我也是受騙者。”
他的聲音透著一絲凄涼,就差在腦門上貼一個“受害者”標簽了。
施源一直站在后面,本來他對沒有教師資格證就輔導小朋友的工作挺內疚的,不過當初說好的,這件事由史老板搞定,他怎么都沒想到,史老板所謂的搞定,就是在出事后把責任推到他的頭上。
施源急了,漲紅了臉爭辯道:“史老板,你怎么能這樣呢?你明明知道我沒留過學,也沒教師資格證,如今出事了,把責任推到我的頭上?這太過分了。”
“施源,你怎么能睜眼說瞎話呢?我一個生意人,會明知道你沒教師資格證,還把你請來我的學校當老師?更何況錢一點沒少花。”史老板怕大家不信,沖孩子家長說道:“我可以給你們看合同的。”
好了,施源百口莫辯。
因為史志偉的邏輯清晰且強,而他確實一直在教小朋友英語,之前別人夸他是留學生也沒有出面澄清。
“我……我沒有……你們別……別聽他胡說,是他……是這個人……為了錢不擇手段欺騙大家。”
施源的臉紅得像猴屁股,話都說不利索了。
“喲,狗咬狗啊,這戲可真精彩。”
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
圍觀的小孩兒家長回頭一看,好幾個人認出了林躍的身份。
顧家老二,這可是小區里最能作的主兒。
同樣的,他們也看到了跟他一起過來的顧清俞。
人群兩分,視線穿越過道,四目相接。
施源的臉由紅轉青,又變得慘白,跟開了染色鋪一樣。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丑陋的一幕會被他的妻子看到。
顧清俞是什么人?看起來對他很有耐心,也很理解,實際上她是一個極要面子的人,她一年掙那么多錢,老公卻為了仨瓜倆棗去騙小孩子,這事兒傳到金融圈的朋友和同事耳朵里,她臉上能好看才怪。
施源也是一個要面子的人,最煩別人說他是小白臉,吃軟飯,拼了命地想要證明自己不比她差,更想要在她面前爭口氣,就算不能表現出一家之主的氣概,那也要做到地位上的平等,現在尷尬的場景,讓她看到最卑劣的一面,那真是……
他控制不住情緒,轉身要走,卻被一名小孩兒家長拽住,因為力氣用的大了點,襯衣都給扯變形了,看起來無比狼狽。
“你不能走,事情沒說清楚,想跑嗎?”
施源更難受了,低著頭不敢看顧清俞。
史老板也發現顧清俞姐弟來了,拼命地朝展翔打眼色,質問他怎么把他們招來了,然而翔哥跟沒看到一樣。
“施源,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顧清俞忍著憤怒和尷尬問道:“大家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我……”他能怎么回答,說假的嗎?誰信!
“我明白了,為了湊夠還我那50萬的錢,你明知道史老板是在騙這些家長,還要助紂為虐是嗎?”
“我……”
“施源,你太讓我失望了。”
“清俞,我真的……都是史老板……”施源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件事,他并不知道,顧清俞所謂的失望,并不單單指偽造資歷騙小孩子家長報班這件事。
“你真是為了錢不擇手段。”她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中介說過的話,講施源已經跟人假結婚過很多次,以前他能為了錢鉆法律的空子,現在做出這樣的事情,又有什么好驚訝的。
“我兒子這么做,都是被你逼的。”
一道聲音打破夫妻間的對峙,倆人回頭一看,只見一頭蓬松小卷的華永瑜和施安從外面走了進來。
“媽,你們怎么來了?”施源最怕這件事給父母知道了,丟臉不說,萬一刺激到有躁郁癥的母親可怎么辦?
“我告訴他們的。”說話的是林躍:“盛會難逢,一家人當然要整整齊齊的。”
顧清俞拉了他一把,不及怪罪弟弟多事,望華永瑜說道:“我怎么逼他了?”
她想不明白,無論如何想不明白,自己一直的想法就是夫妻之間沒必要分那么清楚,是施源執意要還她那50萬,到頭來卻成了她逼他?還講不講道理了?
華永瑜不顧施安的臉色,咄咄逼人道:“顧清俞,你做的那些事看似大方,不就是為了讓我兒子覺得欠你的嗎?然后你就可以隨便擺布他的人生了。”
顧清俞感覺整個人要瘋掉了,她實在無法理解這個老女人的腦回路,居然認為她看上施源,甘愿給他花錢花時間花精力是為了找一個可以隨便擺布的男寵?什么人啊,簡直不可理喻。
“阿姐,你不覺得自己很像反派嗎?”
弟弟的話讓她幡然醒悟。
在施家人眼里,她就是語文課本里那個說“嗟,來食”的人。
“顧磊!”
這時門口騷動又起,一個女人的聲音將眾人的注意力拉過去。
顧清俞回頭一看,大吃一驚。
“孫琦?你怎么來了?”
問完這句話她的臉色又是一變,因為不只孫琦來了,顧士宏也來了,還帶著背著書包的小老虎,想來應該是去接孫子放學,看到望星閣門口圍著很多人,于是過來這邊查看。
“爸……”
從老頭兒的表情來看,可知他已經聽說施源騙小孩子的事。
一位口碑極好的中學老師,女婿居然做出這種騙小孩兒錢的行為,那他的臉色能好看?
不過其他人的關注點不是顧士宏和顧清俞,是孫琦。
“她就是那個孫琦?顧磊的出軌對象?”
“應該是吧。”
“確實很漂亮,比馮曉琴好看多了。”
“也年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