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海，內海，無名島嶼。
鮫人少女醒來的時候，聞到了一陣撲鼻的香氣。她看向四周，發現不遠處有個男人正在坐著一條比他大十倍的章魚觸手上，大快朵頤。
旁邊還有個穿著紅色大袍子的骷髏在不停地給他遞蘸料。
她雙手撐著地面爬起來，晃晃腦袋，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那個正在大快朵頤的男人正是蘇凡，他啃下一塊章魚肉，一臉幸福地吃著。
“真香，哎呀，沒想到這么大一塊章魚腿竟然一點兒都不柴，吃起來Q彈爽口，簡直是人間美味，骷髏你確定不來一點？”
骷髏苦笑道：“不用了主人，您吃就好。”
“那我就不客氣了。”蘇凡又是一口咬下去，唇齒留香。
“對了主人，我有個問題想問您。”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蘇凡說：“你想問我是不是故意讓這個章魚把我纏住拉到海底？”
骷髏微微一愣，沒有說話。
“其實你想的不錯，我就是想讓它把我拉進來，”蘇凡又咬下一口章魚肉，“因為在遇到它之前我的‘出海權’發出信號了，我懷疑它就是外海上隱藏的‘海眼’。”
骷髏依舊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正如我料想的那樣，我們進來了，現在這個地方正是內海，你沒發現這里的靈氣比外面濃郁了很多嗎？”
蘇凡指指頭頂：“你抬頭看看。”
骷髏睜開眼睛，眼前是青色的大海和青色的天空。
天空中密布著青色的云，仔細看的話那種云還有著海水的紋路，云層間的縫隙緩慢的變換形狀，恰如無風狀態下的海面。
“天上的那不是云，那是永夜之海的礁石。”蘇凡淡淡的說道。
骷髏緩緩地打了個寒戰，再看往這片天空的深層，發現整個天穹像是一片被封鎖在琉璃的液體，而頭頂上懸著一束半圓形的光波，則像是天穹上的一個巨大的漏洞。
“是不是有種‘掉進去就會在另一個時空出現’的錯亂感。”蘇凡笑道，“不知道你聽沒聽過一個叫做‘沙漏’的東西，你可以把內海和外海簡單的理解為沙漏的兩個空間。”
骷髏聽得云里霧里，但他也沒細想，而是點點頭道，“雖然主人您說的很牛逼，但我想問您的不是這個問題。”
“哦？不是這個問題？”蘇凡回頭看向骷髏，眉頭微皺。
這下反而他驚訝了。
難道這骷髏已經早就把這里的本質看穿了？
他不是個頭腦簡單還有點人格分裂的器靈嗎？怎么會問出我都沒想到的問題呢？
可我知道的就這么多了啊……
蘇凡緩緩開口道：“你想問什么問題？”
骷髏沉聲道：“其實我想問您，這章魚我烤的火候如何，您吃著合不合胃口，甜咸度這些方面怎么樣？”
蘇凡：“……”
“還……不錯。”
骷髏得到了蘇凡的褒獎，繼續喜滋滋的涂醬料去了。
好吧，還真是錯怪他了，他果真只是一個頭腦簡單的器靈啊！
蘇凡緩緩從章魚觸手上站起來，看看天空，不禁發出一陣感嘆。
這個內海跟自己設想的完全不一樣，先前他以為內海應該是從空間維度上的內外之分，所謂‘內海’應該就是‘深海’的意思。
現在看來，內海應該是一個藏在外海之下的獨立空間，頭頂的天空則是數千萬噸的外海之水。
正感嘆著，蘇凡無意中感覺到有人在窺視自己，向下望去。
鮫人少女似乎剛生出雙腿還不習慣，趴在地上揚起上半身，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自己手里的烤章魚。
“哦？小傻子你醒了？”蘇凡扭頭看向她，“你也想吃嗎？”
少女吞了吞口水，默默點點頭。
蘇凡嘴角牽出一絲笑意，蹲下去拍拍巨大的章魚觸手：“你要是能爬上來我就給你吃。”
少女爬向山一般高的章魚觸手底部，雙腿跪立，緩緩伸手摸上去。
然而這條觸手似乎剛斷不久，上面都是黏液，少女的手剛摸上去就滑了下來，根本就抓不住。
感覺就像是常年泡在海水里礁石，滑膩無比。
要是普通人的話，還能借助雙腿蹬地，說不定能蹦上去，而鮫人少女卻無法掌握這個技能。
蘇凡在上面看著少女著急的樣子哈哈大笑，一不小心差點從章魚觸手上滑下去。
少女抬起頭，雙手叉腰，氣鼓鼓地瞪著他。
“誒你可別這樣看我，能上來就吃，上不來就不吃，反正我不會幫你。”蘇凡攤攤手說道。
骷髏開口道：“主人，畢竟是個小姑娘，您這樣欺負她……不太好吧。”
“什么小姑娘？她是美人魚，天生的魅惑之神，你可別被她騙了。”蘇凡白了他一眼。
“美人魚……是哪一位？”骷髏不解道。
“美人魚啊！一半人一半魚的美人魚啊！”蘇凡一邊比劃一邊說道。
“是那種魚頭人身的怪物嗎？”
“你說的那個是小魚人！”蘇凡皺眉道，“她上面是人下面是魚。”
“明白！明白。”骷髏點頭道。
你明白個錘子！
蘇凡白了他一眼，也懶得解釋，扭頭繼續觀察下面的少女。
然而少女幾乎嘗試所有方式，似乎都沒法從滑膩的章魚觸手上爬上來。
她氣呼呼地直接一口咬上去，尖利的牙齒洞穿皮肉，用力撕扯，硬生生扯下一大塊肉，然后放在嘴里細細品味。
“乖乖，這玩意也能生吃？章魚刺身？”
話音未落，只見少女“呸呸呸”的將嚼碎的肉盡數吐了出來。
“哈哈哈哈……”蘇凡笑得前仰后合。
隨后，他從章魚觸手上蹦了下去，將一塊烤得酥脆微焦的章魚肉遞到她面前。
“別說我虐待兒童，拿去吃吧。”
少女先是瞅了一眼，抵不住美味的誘惑，一口咬上那塊焦嫩的酥肉。
“自己拿著吧，還要我喂你啊，”蘇凡松開手，少女連忙接住。
她抱起那塊章魚肉狼吞虎咽起來。
看著她那雙清純的面容，蘇凡心里泛起一絲漣漪。
這美人魚好像還挺可愛的嘛。
少女很快就吃完了，隨后認真的將手上粘著的醬料一點點舔干凈，滿臉油污，對著蘇凡伸出雙手。
“干嘛？還想吃？”蘇凡皺眉道。
少女認真地點點頭。
“還想吃的話，你得回答我幾個問題。”
蘇凡看著她清澈的眼眸說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
少女小嘴微張：“我……我叫皎若，這里就是我家。”
“這里是你家？”蘇凡皺眉道：“我的意思是你家具體在哪？”
皎若回過頭，指著汪洋的大海說道：“這片大海都是我家的哦。”
“整片大海都是你家的？”蘇凡挑起眉毛。
皎若昂起腦袋，點頭笑道：“是呀，厲害吧。”
得，問了跟沒問一樣。
蘇凡嘴角抽了抽，豎起大拇指：“厲害厲害，吹牛這么厲害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然而皎若壓根沒理會蘇凡說什么，而是迅速爬到章魚觸手下面，指著骷髏手里正在烤的魷魚道：“我還要吃那個！”
蘇凡急道：“別跑啊，我還沒問完呢！”
“我要吃那個！”皎若回頭看他。
“你先回答完我的問題，我就給你吃，一整條都給你。”
“真的？”皎若美眸一閃，又迅速地爬了回來。
蘇凡點點頭。
“快問快問快問……”皎若連連揮手道。
蘇凡走到她面前，“既然整個內海都是你家的，那你知不知道哪里有海妖根？”
“海妖根？”皎若撅起嘴巴想了想，而后搖了搖頭。
好吧，果然是吹牛的。
蘇凡整張臉開始瘋狂抽動。
特么的，明知道她是個小傻子，還問她這種問題，有那功夫不如自己去找！
蘇凡平復下心情，起身說道：“骷髏，走吧，咱們不要浪費時間了。”
“好嘞，主人！”
就在這個時候，蘇凡突然感覺有人在下面拽著他的褲腿，低頭一看，居然是皎若。
蘇凡眉頭一皺，說道：“你干什么？”
“你打算丟下我不管了嗎？”皎若昂著小臉望他。
“你在說什么胡話？”蘇凡皺眉道：“什么叫丟下你不管了？這不是你家嗎？怎么成我丟下你不管了？”
“可是，可是我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了。”
皎若從修士服里伸出她纖細修長的美腿，“不會游泳了。”
“這……”
蘇凡想了想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劍柄羽，把心一橫，冷聲說道：
“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又不是我讓你變成人的，你還賴上我了？”
倒不是他狠心，本來在外海上就耽誤了不少功夫了，現在再帶上個小傻子……
怕不是回昊天宗的時候，劍長老的墳頭草上都能搭棚子了？
皎若被蘇凡嚇了一個激靈，眼眶又濕潤了。
臥槽，又來這套？
殺手锏啊？
但是沒辦法，誰讓他就吃這套呢。
蘇凡長嘆一口氣，蹲下緩緩道：“你不能變回魚了嗎？”
“我……我不會。”皎若委屈地說道。
蘇凡頓時臉色一黑，“好家伙，你這學藝不精啊，光會變人，不會變回去這可不行啊。”
“我也不會變人，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皎若說：“見到你之后才變成這樣了，你……你得對我負責！”
蘇凡：“……”
好家伙，這特么也能賴到我身上？
咋到哪都能遇到碰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