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相聲結束得突然,按理說,也不算突兀,只是突然。說道嫂子去了退票站工作,這反轉包袱,緊扣上文……沒人敢在云德社退票,已經是可以結尾了。
之所以突然,是大家其實都知道李鐵柱和岳雨鵬是即興相聲,沒有彩排過,情緒其實還高漲呢,突然就結尾了,大家有點接受不能。
就連后臺的好多師兄弟們,也是在結尾之后,才反應過來,拿嫂子結尾其實是很不錯的點。
但即便是他們,也忍不住還想多聽一會兒。
余謙看向郭剛德:“怎么樣?角兒?”
郭剛德:“師哥!且看著吧,他倆還得回去。”
余謙點了一支煙:“我猜也是,觀眾可沒那么容易放過他倆。”
旁邊的師兄弟們都愣了,還返場?一次返場兩次返場?要知道,傳統的相聲,返場也不過三次,三次就到頭了。當然,郭剛德不一樣,他和余謙的返場次數最多達到了十五次之多,可見觀眾們對他倆的喜愛。
可是,李鐵柱這樣一個啥也不會的新人,也能返場兩次?
掌聲是最好的答案。
一旦臺上的角兒下臺,而觀眾們的掌聲非但不弱,反而更強,那就說明,觀眾們都想要他們返場。
返場次數的多少,決定著一個角兒或者一段相聲的受歡迎程度。
所以,返場是一種來自觀眾們的極致的褒獎。
一般來說,返場分為兩種,一種是幕前返場,一種是幕后返場。
剛才李鐵柱和岳雨鵬下了臺,又返場,這屬于幕后返場。而現在,他倆還沒完全走下臺,就被熱烈到極致的掌聲給鎮住了,不得不在下臺之前返場,這屬于幕前返場。
岳雨鵬拉著李鐵柱又走了回去,他是有經驗的。
后臺,郭剛德:“得!今兒就讓他們倆演通場吧!咱都不用上了。”
余謙道:“您給得起錢嗎?人李鐵柱出場費可高。”
郭剛德一抹臉:“對啊!把他給我拽下來!”
余謙:“您自個兒咬去吧,別人拽不動。”
李鐵柱:“咋回事兒啊?郭老師給的出場費,可不夠這么多時長的表演,我也不便宜啊!當牛馬使喚呢?”
觀眾們掌聲依舊,高呼道:“吁”
岳雨鵬道:“感謝老少爺們的厚愛,不過,我倆屬于臨時搭檔,真沒準備那么多的本子。這返場,咱也不知道說啥了。還挺尷尬的!”
臺下,林阿姨問道:“咋又回來了?節目怎么安排的?”
松竹兒做了功課的,道:“這叫返場,是對演得好的演員的特別優待,請他們回來再表演一段。”
孫某捂著臉,低聲道:“這么爛的段子,也能返場,云德社不過如此。”
林阿姨:“我覺得挺好啊!我稀罕我們家柱子的相聲,再聽一段也是不錯的。”
松竹兒:“那是!別看鐵柱笨,口活可好了。”
后臺,郭大麟道:“不會壞事吧?他倆沒說的了,要不要誰去救場?”
余謙道:“看看再說,實在不行我上去。”
秦濤叼著一根煙,也不點,裝逼呢,他不會抽煙,偷師父余謙的演裝逼:“不用!你們都太小看李鐵柱那牲口了,瞧著吧,有好戲看了,岳哥要是會配合那更帥。”
郭剛德:“哦?他還有活兒?”
秦濤:“切!豈止是有活兒啊!他自己就是個笑話!”
郭剛德點頭,這年頭,像他和沈某騰這樣長在笑點上的男人,可不多,李鐵柱顯然就是為數不多的孽障之一。
臺上,李鐵柱茫然道:“啥情況?還得再來一段?”
岳雨鵬:“沒詞兒啊!咱沒準備啊。”
李鐵柱點頭道:“那算了,弄個新聞發布會怎么樣?想必老少爺們兒們也有不少問題。”
岳雨鵬:“現場問答啊?那云德社非翻車不可。壞口碑啊!”
李鐵柱:“云德社有口碑嗎?”
岳雨鵬賤笑:“哈哈!也是沒有,那什么,那邊那位大嬸兒,您先問。”
大嬸兒站起來,略下靦腆,撩了撩貝勒爺似的空氣劉海,道:“你說你老婆在云德社退票站,那……上次我去退票,咋沒被咬呢?”
岳雨鵬:“這……我媳婦兒曠工啦?不能夠啊!”
李鐵柱笑瞇瞇解釋道:“這位大嬸,其實可以從自己身上找找問題,或許是您長得沒啥食欲呢?岳哥家伙食不錯,嫂子應該不至于饑不擇食……”
大嬸兒:“去年買了個表!”
李鐵柱:“下一位!那位小朋友。”
一個戴著紅領巾的小胖墩站起來:“我能拜師云德社嗎?一年交多少學費啊?”
岳雨鵬秒回:“五萬!”
小胖墩:“能打折不?”
李鐵柱:“腿給你打折!你就說你要幾折吧?”
小胖墩焉焉地縮進媽媽懷里去了,撇嘴,被嚇壞了。
岳雨鵬:“別嚇唬小孩子,人家想學相聲是好事,我師父最喜歡咬這種肉質鮮嫩的小胖子了。”
李鐵柱:“沒嚼勁。”
小胖墩哇一聲,差點哭了。
岳雨鵬:“誰說的?我小時候就很有嚼勁,我師父說的。”
李鐵柱看了看岳雨鵬的屁股。
岳雨鵬一捂腚:“瞎看啥?我師父跟姜老師愛好可不一樣,不喜歡肥肉。”
“你師父喜歡前面?難怪得糖尿病呢。”
“咦?你咋啥實話都往外說?”
后臺,郭剛德一皺眉,你麻痹的!余謙笑得直抽秦濤,秦濤疼得齜牙咧嘴。
李鐵柱憨厚道:“我這個人想來老實。”
岳雨鵬看著臺下的松竹兒道:“屁!你老鵝卵石!我原以為呂布已經天下無敵,沒想到出了個你,說!你的貂蟬在哪里?”
李鐵柱:“腰上。”
岳雨鵬:“貂蟬!我問你貂蟬在哪里。”
李鐵柱:“我的貂蟬在腰上。”
岳雨鵬懵了:“……”
后臺,郭剛德笑得眼淚狂飆:“哈哈哈哈哈……”
秦濤跪地捂臉:“我就說他是個騷貨嘛……”
余謙等人面面相覷,哪就好笑了?
臺下觀眾也是一片茫然。
松竹兒笑了,高高舉起手臂豎起大拇指:“盒盒盒盒盒盒……”
然后,全場觀眾也笑了。
“吁”
郭大麟悟了:“這么個貂蟬啊?”
余謙彈了彈煙灰,渾身發抖:“真特么不要臉,諧音梗……”
大家都悟了。
臺下孫某深以為恥:“呸!不要臉!”
松竹兒想要反駁,我家柱子就是這么長,可是發現對方是自己爹,也就不太好打擊他了,忍了。
林阿姨反正是笑得前仰后合。
孫某悟了,自己女兒變成這幅模樣,都是跟她娘學的。
而后,又有不少觀眾們提了問題,被李鐵柱和岳雨鵬一一化解。
“啊?不!我不是音樂天才,我是相聲天才。你要知道,我乃相聲界的泰迪!汪!”
“什么?討厭我怎么就云德一哥了?我還沒把郭大麟干死呢,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還沒有把我師父熬死!熬不死他,我就和李鐵柱一起自立門戶!保管大紅大紫!”
“松竹兒?神經病?腦殼有問題?你們怎么會有這種偏見呢?我家竹兒溫柔可愛善解人意,最關鍵是……不咬人。”
“姜老師報復我?哈哈哈……他那么德高望重德藝雙馨德不配位……我不怕!”
又熬了幾分鐘,李鐵柱和岳雨鵬再度鞠躬下臺。
李鐵柱下臺前還吼了一句:“別鼓掌了,云德社給不起錢了!我貴著呢!”
用意很明顯,不想再返場了。
岳雨鵬那個氣啊:“你能不說話嗎?這幫觀眾都不要臉的。”
果不其然,當侯爺在臺上報幕說齊霄賢要帶來一段相聲時,下面依然鬧騰一片,紛紛鼓掌,叫喊著:
“李鐵柱,李鐵柱……”
第一場相聲,就要三次返場啊!這可是相聲界難得的殊榮。
且不論某些道貌岸然的藝術家有沒有這待遇啊!即便是他們,可以詆毀云德社的相聲俗,卻也不敢對觀眾要求返場說三道四,尤其是津門的相聲觀眾!
這……就是權威。
但凡隔空咬人敢說半個不字,整個相聲界的觀眾能罵死他。所以,他們也只敢詆毀云德社,從不敢說觀眾半個不字。
侯爺也懵了啊!這比他臥槽被別人開車軋死更懵逼,這怎么辦啊?他也知道這倆人初次合作,沒太多的活兒,還繼續?那不要命嗎?
剛到后臺的岳雨鵬也有些虛,對郭剛德道:“師父!扛不住了啊!”
郭剛德也是詫異,問李鐵柱:“你還成嗎?”
李鐵柱:“又不是我的云德社,去唄!砸了場子也跟我沒關系。”
郭剛德看向另一邊,余謙押了一口酒,突出一個煙圈:“鐵柱啊!以后每年來說上幾回吧?大家愛看你。去吧!你是個人來瘋,帶秦濤去。這一戰,秦濤不拉胯的話,你得封神。”
李鐵柱謙虛道:“封啥神啊!秦壽不拉胯就行,免得影響我一世英名。”
本來啊,李鐵柱的表演早該結束了,但相聲不一樣,尤其是小劇場的相聲,觀眾們鼓掌吆喝了,你就必須得返場,這是必要的尊重!就算返場啥也不表演,也得把觀眾的面子給足了。
這就是小劇場,說到底就是市井下九流的藝人,應該有的職業道德,觀眾是你的衣食父母。
即便是李鐵柱也不能例外,他以前不懂,懂了后也責無旁貸。
李鐵柱問秦濤:“怕嗎?”
秦濤:“怕。”
李鐵柱:“那上場吧。”
秦濤:“嗷……”
說著,秦濤上了,他走在最前面。本來應該李鐵柱走前面的,畢竟觀眾們喊的是李鐵柱的名字,不是岳雨鵬,更不是秦濤,但是秦濤太緊張了。
秦濤一登場,觀眾們傳來一陣噓聲,不是善意的噓聲,而是惡意,顯然非常非常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