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英男自從在甫疆碧云塘與英瓊分手之后,想起李文衎因被化血神刀所傷,暫住姑婆嶺秦寒萼洞中,等候七矮陷空島取來靈藥醫治,才能復原;易、李、癩姑三人隨去北海。剩下自己孤身一人在外行道,現當師長閉關和休寧島群仙勝會,群邪勢更破猖,諸須留意。師父又命自己不久有一要事,必須辦完,始許與英瓊在幻波池同修,不知能否勝任。越想越覺可慮,幾次開看仙示,后半空白,終無字跡。心想:"何時才能應驗,得與平生良友同修?"正在日日盼望。這日偶從莽蒼山經過,想起昔年風雪被困,受那寒冰凍髓之苦,如非英瓊舍命相救,又得諸同門照護,早已慘死,事后想起十分心寒。
同時又想到上次元江取寶,曾得到一件前古奇珍,此寶形如一塊黑鐵,無什寶光。開府時師父妙一夫人只說關系她今后成就甚大,時至自曉,也未傳授用法。莫非與師父所說那件要事有關不成?心中尋思,不覺飛近山陰,意欲就便去往風穴一探,看那狂風是否還有那樣厲害,就便試驗自身道力能否忍受。心念一動,便即尋去。因為當初受創太甚,回思尚有余悸,分明近來功力大增,仍然謹慎,不敢直飛風穴。到了穴前下降,步行走去,耳聽穴中悲風怒號,異聲亂起,山陰一面,昏沉沉驚沙蔽空,暗無天日,與山陽日麗風和,繁花盛開,大不相同。風已歸穴,并不猛烈,聲勢尚且如此厲害,越發不敢大意。方要去往穴口,忽見前面亂石叢中似有黃色妖光閃動,忙即隱身;悄悄藏在左近,仔細探聽,才知是兩個妖人,一名全紹,一名史準,恰是萬珍、李文衎昔年強敵,因為被二女所敗,正在商議報復之計。
原來月兒島火海之下困著一個怪人,名叫火無害,本是人與大荒異獸火汗交合而生,其形如猿。后在東極大荒南星原左近得到一部道書,將周身紅毛化去,成了一個異派中的有名散仙。怪人因是天生異稟,從小便能發火,成道以后更擅玄功變化。偶聽人言,月兒島火海之中藏有連山大師遺留的好些奇珍,并有一部火經,如能得到,便能吸取太陽真火,煉成火仙。他想起自己天賦異稟,正好合用;加以生來不畏烈火,不問人口是否發火時期,均可前往:因此一得信便趕了去。事有湊巧,那月兒島自經連山大師仙法封閉,常年烈火千丈,由火山口內噴出,上沖霄漢;再不便是布滿冰雪,全島堅如精鋼,就是那精于穿山地遁的人也休想入內。這時剛巧嵩山二老取完法寶走去,火口未到封閉時候,火無害既是火精,正好人內,立時沖焰冒火而下。當時覺著火勢十分猛烈,運用全力才得勉強下降,仿佛奇熱之內,另具一種威力。火無害人極自恃,毫不在意。等到人內,又是容容易易將那火經得到,看完大喜。明知火海禁忌,一任來人多大神通,要取法寶,只憑各人緣福,取上一件,當時就走,方可無事。但他心生貪念,以為下面最厲害的是那烈火,既無所懼,又見守洞石人已被斬斷,破了禁法,所以并不厲害。臨走時發現中洞一座神碑上有"雙英井美,離合南明,以火濟火,玉汝于成"十六字偈語。
旁加小注,說碑中藏有一件至寶,名為離合五云圭,乃大師昔年降魔鎮山之寶。本是陰陽兩面合成的一道圭符,陽符另有藏處,尚未出世,大師所藏只是陰符,特意留贈有緣來人得去,如與陰符合壁重煉,便具無上威力。火無害以為應在自己身上,又不知火海法寶只此一經一寶,下余已被嵩山二老相繼取走。本來火口已封,此是大師仙法神妙,早就算出前因后果,特意放其入內,使仗本身火力與所學火經煉那神碑,好使法寶出世,留賜英男。當時便在碑下習那火經,不消數日,便已精通。正在如法施為,開碑取寶,上面火口忽然封閉,一聲雷震,斷了出路。火無害自恃神通,又將火經煉會,妄以為從此太陽真火可隨意運用,取之不盡,顛山覆岳,易如反掌,毫未放在心上,仍在烈焰之中化煉神碑。煉到四十九日過去,忽然滿洞金光云霞似萬道金蛇閃得一閃,驚天動地一聲大震,當即把全身震成粉碎。雖仗玄功變化,應變神速,元神得以保住,但被陰陽相生的五行真火包圍,四面更有千萬根奇亮如電的七色金銀光針環身亂射,只當中留有一個大圓空洞,元神被困在內。不想沖出還好一些,那千萬光針近身即止;只一想逃,立由上下四外猛射過來,元神立被擊散。認出是大五行絕滅神光線,威力之大,不可思議。
性又浮躁,也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元神常被擊散,后來實在受不住那苦痛,只得停止。
始而藏身中心空處,忍苦待機,后被悟出玄機,竟在里面修煉起來。連經數百年,居然將元神煉成形體,和觀音座前紅孩兒神情相似。未兩年靜中參悟,得知大師禁法再有數年便解。這時神碑已被煉開,中現一洞,離合五云圭便藏在內。因碑上有"以火濟火"
之言,認定此寶為他所有,正在里面苦心耐守。全紹、史準不知由何處探出底細,想將風雪中的風母精氣攝去,煉成八面妖幡。然后再施邪法,用一陣極大妖風將月兒島自頂揭去,救火無害出困,與之聯合,去尋白云大師與萬、李二女報仇雪恨。
英男一聽妖人說得甚兇,又知妖幡已經煉成七面,用邪法隱蔽,收藏在月兒島上,只等最末一幡煉成,立時下手。再聽說起"離合南明"的偈語,好似應在自己身上,不禁躍躍欲試。但因人單勢孤,不知對方深淺,有點躊躇。恰巧女空空吳文琪就住在附近不遠,已由山頂上兩次發現妖蹤。因值妖人事成回去,等到趕來,人已逃走。這次有了成算,算好時日,隔山遙望,發現妖光,立即尋來。沒看出英男隱身左側,只見妖人用一面妖幡正施展邪法,將穴中數十百根風柱攝起。眼看無數大小風柱矗立穴中,發出極凄厲的異嘯,互相擠軋排蕩,電漩星飛,凌空急轉。忽然隨著妖人手指處,由風柱叢中飛起一根,被一股黃光裹住,急轉了一陣。倏地由大而小,化為一縷黑煙,往幡上飛去,晃眼不見。看出邪法厲害,不由大怒。二妖人也是該死。先煉邪法,是在穴中,本來人不知鬼不覺,便可成功。因為連番無事,漸漸膽大,又不耐穴中狂風玄霜之苦,便在上面行法祭煉,致被二女先后發覺。吳文琪比英男修道年久,頗有經歷,看出妖幡煉成,是個大害。又由側面隱身飛來,見狀更不尋思,左手一指仙劍,朝妖幡上飛去,右手猛發太乙神雷。等到妖人警覺,已是無及。幡懸穴上,吃劍一絞,當時粉碎,妖人卻未受傷。緊跟著,吳文琪將雷火金光似暴雨一般打去。妖人將最重要主幡失去,方在急怒交加,想要迎敵,英男也已現身,手指南明離火劍,化為一道朱虹,電掣飛出。二女也忙見面,聯合一氣。妖幡一破,幡上所攝風母也全復原,化為滾滾狂風,重又歸穴。英男南明離火劍最具威力,妖人還未施為,一道朱虹已經上身,持幡妖人先被腰斬。另一妖人見勢不佳,縱起妖光便逃。英男本來謹慎,這時因見妖人邪法有限,忽然膽大起來。
想起前在峨眉,師長同門曾說月兒島火海藏有連山大師好些奇珍,關系重要。白、朱二老連去數次,雖然取走不少,最后一次更將守洞石人斬斷,法寶全數取走。但下山時聽師父口氣,好似門人還有島上之行,內中法寶藏珍也未取盡;又聽妖人之言,島上還有七面妖幡,萬一所說陰謀成功,豈非異日大害?本來就想追去,耳聽文琪身后急呼:
"余師妹,此是八反教下妖人,不可放他逃走。我須封閉風穴,不能同行。你那離火劍是他克星,但追無妨。"
英男聞得傳聲,人已飛起,再聽這等說法,自然窮迫不舍。妖人飛遁本快,因同黨被殺,恨極仇敵,回顧英男追來,不時在前現身引逗,意欲將英男引往月兒島,用邪法誘入火海之中燒死報仇。英男更是急怒,連追了一日夜,也不知追出多遠,看出妖人志在誘敵,也未放在心上。料定是往月兒島,所去方向也對,不特不肯停止,除害之心反而更切。正急追問,忽見大海茫茫,無邊無岸,腳底波浪滔天,魚龍隱現,勢甚險惡。
又追了一陣,遙望最前四面愁云低壓中,由海上沖起一根大火柱,濃煙滾滾,直上天半,把當地天空全映成了暗赤顏色,上空暗云也被沖開了一個大洞。定睛一看,前面現出一座荒島,上有火山,那火柱直由島中心火山口內噴出。妖人已往島上飛去,忙即加急前迫,晃眼追近。那根撐天火柱帶同千丈濃煙,突似驚虹飛墮,直落下去,現出全島。等飛到島上,妖人已無蹤影。為防逃遁,暗將新學的太清玄門禁制施展出來,先將全島暗中罩住,然后降落。到地一看,這島自經上次嵩山二老帶了金須奴未次取寶,發生過一次地震,已不是平日所說的原形。四面斷崖零落,宛如一個極大的破盆,中現一個數十丈方圓的大火口,濃煙剛往下落。環島波濤洶涌,駭浪如山,暗霧蒸騰,濕云若幕,風卻靜得一點都沒有。島上滿地都是熔石漿汁所積的怪石,殘沙滿地,色紅如火,硫磺之氣,聞之欲嘔。全島更無一個生物,端的炎熱荒涼,無異地獄。運用慧目查看,并無異兆。因無妖黨來迎,也未見有別的動靜。膽子越大,以為妖人巢穴就在島上,不知藏身何處。烈火濃煙已經歸穴,想起昔年所聞,欲往火口內連山大師藏珍之所瞻拜遺容,求取藏珍,以冀不虛此行。到了穴口,又因妖人未除,妖幡不知藏在何處,曾聽說過月兒島火山的厲害,不敢冒失,欲下又止。準備尋到妖人,破了邪法,再人火口覓取藏珍。
以前惦記英瓊,時常拜觀仙柬,終無字跡出現,竟忘取看,便在島上窮搜。哪知妖人已與穴中怪人火無害勾結,人已隱在火口之內,等其人阱。
英男查聽全島毫無跡兆,最后想到妖人一到,立時火止煙消,斷定妖人藏在下面。
孤身深入,不免謹慎,幾次想下,不敢冒失。后想妖人法力如高,經此半日早已發動。
為求萬全,何不隱身而下,相機行事?主意打定,便將法寶、飛劍準備停當,隱身往火穴中降落。那火穴深達數百丈,自經地震之后,形勢已變,到處滿是沸漿熔石。連山大師藏珍的洞府,石門已經緊閉。英男見下面仍無妖邪跡兆。大師為本山第一代開山三師祖之一,法力無邊,不可思議。雖聽妖人說過,內里不時仍發濃煙烈火,猛惡非常,危機四伏,人不能近。但自己身為本門弟子,既有機緣來此,決可無事。于是便放了心,一心取寶,竟把洞中所困妖人忘卻,便朝洞門下拜,通誠默祝道:"弟子余英男追一妖邪到此,遍尋不見,才知仙府佳城,就在當地。敬乞大師祖深恩垂憐,準許弟子入內,瞻拜法身,并乞恩賜法寶,使弟子微未道行,以后仗以誅邪行道,為本門發揚德威,感恩不盡。"祝罷起立,暗忖:"新近學會太清玄門禁制,不知能否開禁而入?"正待行法開門,那兩扇石大門忽然無故開放,徐徐往兩旁分開。料知先前祝告,大師顯靈,許其入內,不禁大喜,二次下拜,恭恭敬敬走了進去。入內一看,里面乃是一座廣堂,石色如玉,昔年所聞四壁所留各種法寶痕影,均已無蹤。正面壁上卻現出大師遺容影子,羽衣星冠,豐神俊秀,望如大羅金仙,神態如活。知道大師雖不出現,既容瞻仰,可見有緣,斷定此行不虛,越發心喜。
英男第三次跪拜下去,正在通誠祝告,忽見滿洞金霞亂閃,驚惶四顧中,似見大師手指后左壁,朝她微笑,隨即金光彩霞一閃即隱。方想左壁也許藏有法寶之類,欲往觀看,正面洞壁忽然不見,中現一洞,內里紅光奇亮,精芒射目。定睛一看,原來門內便是后洞,離地丈許,凌空懸著一個大火球,大約五丈。中有丈許空隙,內里一個形如童嬰的紅人,通體精赤,安穩合目而坐。身困火球之中,上下四外都是烈火包圍,火中更雜有千萬絲其細如發的七色光線,如暴雨飛芒,環身攢射,只是射離紅人兩三尺便即回收,毫光閃閃,閃爍不停。紅人似有警覺,面現怒容,但未睜眼說話。猛想起來時妖人之言,火中所困必是所說怪人火無害無疑。看情勢似為仙法所困,不能為害,也未管他,暗中戒備,由火球旁繞了過去。英男也是一時疏忽。下時身形已隱,仙法神妙,外人本看不出。因在入門之時發現大師遺容,又無別的異兆,為示誠敬,將隱身法撤去,不曾再用,致被紅人看出形跡。等到繞過火球,回頭一看,紅人身子也已掉轉,光線立發威力,精芒突盛,亂箭一般朝中心攢射上去。紅人好似禁受不住,面上立現痛苦悲憤之容。
等到坐定不動,隔了一會,才復原狀。
英男看出那是平日所聞大五行絕滅神光線,只不知怎會多了兩樣顏色?因知火中紅人身受禁制,不能為害,也就不去睬他。本打算繞行一周,再去左壁之上查看。剛由右面繞過,忽見左側有一神碑,上現"雙英并美,離合南明,以火濟火,玉汝于成"十六個朱書篆字,并有好些符篆。暗忖"雙英"、"南明"均與自己暗合,不禁狂喜,忙趕過去。剛到碑前,碑上便發奇光,再看上面,又現出兩行字跡。大意是說碑中藏有一件法寶,名為離合五云圭,本是陰陽兩面,昔年連山大師只得到一面陰圭,仗以威震群魔,為連山著名四寶之一。此圭本是前古至寶,那面陽圭與另一件至寶歸化神音原藏在元江江心水眼金船以內,不曾出世,這面陽圭威力絕大,但是非將陰圭得到,兩儀合壁,再經仙法重煉一百零八日,不能發生靈效。陰圭因經大師苦心煉過,自具威力妙用。為此在成道以前,算準前因后果,將陰圭藏在神碑之內,等英男得到陽圭,數年之后親自來取,重用本門仙法煉過,便可由心運用。但是煉時必須縝密,能在地底更好。并且注明取寶收用之法。字跡甚小,隨看隨隱,看完便已不見。碑上一洞立發奇光,耳聽風雷之聲自碑中。才知大師特留至寶,等她來取。同時想起元江所得那塊如黑鐵的寶物和妙一夫人平日所示先機,才知那黑鐵便是陰圭。因聽碑中雷聲隆隆,越來越急,唯恐延誤,忙即謝恩,匆匆起立,如法施為。
先將陽圭取在手內,手掐太清訣印,向碑立定。再將南明離火劍化為一道朱虹,朝碑上所現朱痕輕輕落下。劍光到處,只聽霹靂一聲,神碑立分為二,一幢墨綠色的圭形寶光突然由內飛出。初現時高才三尺,精芒萬道,耀目難睜,當中裹著六七寸長一根圭形黑影,凌空直上。剛離碑頂,寶光大盛,其力奇大,劍光幾乎制它不住。附近熔石吃墨光稍微掃中,立時粉碎消滅,無影無蹤。英男見此寶威力大得出奇,不敢怠慢。同時又聽前面風火交嗚,全洞壁都在搖撼,當是應有文章。心想:"大師祖既留此寶與我,可見一切早已算定,無須害怕。"全神貫注在取寶上面,也未在意。一面指定劍光,以全力將神圭緊緊裹住;一面暗照仙示,用元江所得陽圭,左手掐訣,右手一揚,將陽圭朝墨光中打去。說也奇怪,就這晃眼之間,墨光已經暴長好幾丈,洞頂已被攻陷一洞,碎石下墜,紛落如雨,南明離火劍幾乎制它不住。誰知那么一根暗無光華的黑鐵打到里面,只聽當的一聲,墨光突收,化為七寸長短一柄寶圭,停立空中。再用分光捉影之法一招,立即隨手飛來,那柄陽圭已經不見。英男仔細一看,原來陰圭和陽圭差不許多,只是較大,中有淺凹,仿佛正反兩面的古令符,陽圭正嵌其中,嚴絲合縫,成了一體。
合壁以后,連那陽圭也是寶光外映,精芒眩目,英男自是喜極。
英男回顧火球中所困紅人,見他雙目怒睜,注定自己,咬牙切齒,好似憤怒已極,無可奈何神氣。碑上只注此寶取用之法,對于所困紅人和前追妖邪一字未提。深知這大五行絕滅神光線的威力,人又謹慎,覺著法寶已經到手,師祖將此怪人困在這里,不殺不放,必有原因,仍以省事為妙。但是碑上曾說,此寶需要重煉,才能由心運用,偏又注明收用之法甚詳,是何緣故?好在能發能收,荒島無人,又在地底,不怕傷害生靈,何不試它一試?一時好奇心盛,念頭微動,立即如法施為。滿擬和初收時一樣容易,何況南明離火劍可以將其圈住,不致有失。哪知仙機莫測,兩圭合壁以后,威力大增,再一出手,便比先前厲害得多。當初發時,側顧火中紅人,滿面驚惶,張口亂喊,但為火球所阻,聽不真切。手微一動,上下四外的光雨立即暴長亂射。紅人似吃不住,卻又萬分情急,無計可施。英男因自己名列三英,功力獨次,法寶又只幾件,平日想起便覺慚愧。一旦得此至寶奇珍,正在志滿意足之際,哪將紅人放在心上。只聽外洞風火之勢越發強烈,認定大師算就前因,預有安排,必無他害,只稍微心動了一下,仍舊如法施為。
剛照碑上所傳用法揚手發出神圭,猛覺出手時力大異常,疾逾電掣,虎口幾被震裂。同時眼前墨光暴長,精芒四射中,洞壁上下紛紛崩陷消溶,還在繼長增高,南明離火劍大有圈它不住之勢。寶光雖作墨綠色,但是奇亮無比,所到之處無堅不摧,如非應變神速,飛身縱避,另取法寶防身,遁向一旁,直非受傷不可。
英男大吃一驚,正以全力指揮劍光,如法回收,忽聽身后有人厲聲大喝道:"火道友無須氣憤,我已將八反神風發動,賤婢休想活命!"聲才入耳,前洞烈火紅光已隨著無量狂風潮涌而來,風火中更夾有千萬飛刀火劍,卻不見妖人影子。等到把話聽完,上下四外的洞壁已似雪山崩塌,帶著千丈塵沙,紛紛倒坍下來,立被困在里面。那柄神圭已快收轉,微一疏神,重又暴長,威力更大,收它更難。一面還須應敵。萬分情急之下,因見上下四外均是烈火狂風包圍籠罩,知道此是后洞深處,相隔地面不下千丈,多高法力也難沖出。來路為火所斷,勢最猛惡,不敢冒險前沖,又恐至寶得而復失。驚惶忙亂中也未看清,便將身劍合一,本意先收神圭,再打出困主意。及至身與劍合,未等施為,忽看出那些烈火狂風挨近神圭寶光便被蕩開,那困陷紅人的大火球也是如此。這高達百丈,大有數十丈方圓的后洞,已成火海,全洞已被烈火狂風、飛刀飛箭布滿,只當中神圭和那火球所在之處,四外各有一圈空隙,風火刀箭挨近便即消滅。但那風火的聲勢越來越猛,宛如山崩海嘯一般,洞壁又在紛紛崩坍,全洞一齊搖撼,地面也似波濤起伏,仿佛就要地震陸沉光景。
英男驚魂乍定,心想:"妖人不見蹤影,本洞本是火山,如今火勢已被引發,加上邪風刀箭十分厲害,還不知有無其他陰謀埋伏。幸而所得法寶威力神妙,不曾受害。照此形勢,只能仗以防身御火,不能再收。似此相恃,何時是個了局?初來不知底細,萬一被妖人真將全島揭去,引發地火,如何能當?"正在愁急,心中默念:"連山太師祖,速顯神通,助弟子誅邪脫困。"猛又想起:"情勢兇險,師父所賜仙柬今日未看,也許現出字跡。"心念一動,便將仙柬取出,暗中觀看,不禁大喜。原來仙柬說師命所辦要事,便指離合五云圭而言。并說三英并秀,兩女一男,以后英男、英瓊一同行道,相得益彰。英男法寶雖較眾同門少,此寶煉成以后,卻具無上威力。不久還因此寶另有遇合,關系將來成就不少。但那紅人火無害暫時無須理他,此人不久也必脫困,來向英男尋仇。
如與相遇,不到時機,不可迎敵。到時自知,自有安排。所得神圭,殺氣最重,出必傷人,必須重煉,也由于此。妖人乃八反教中著名余孽,必須除去。但其隱形神妙,又得火無害前在洞中被殺時遺留之寶防身,難于下手。看完柬帖,可將下山時所賜法寶禹王鑒朝東北角上照去,邪法立破,現出妖幡妖人,速用大乙神雷震碎妖幡。內中一面上繪風火刀箭的主幡,乃妖人本門至寶,必來搶護。只等妖幡由身側飛起,可冷不防連人帶神圭朝前沖去,妖人必死。再照大師傳授收了此寶,不問何處,一直上沖,立可脫險。
不過此寶威力特大,又是身劍合一,前半須要仗它開路攻山,脫出火圍,方可回收。誅邪以后,此寶有了反應,收時雖較容易,地火仍被引發,整座月兒島都將崩裂,沉人海眼之內。此時無論是何異景,不可留連回顧,速往中土飛回,立可無事。再隔二三年,便與英瓊相見,先后同往幻波池修煉,那時便可重煉神圭。底下還有幾句獎勉的話,英男看完,大喜心定,膽子更壯。
那妖人也是該死。自仗火無害所留法寶,連同自煉妖幡,發動風火之后,見敵人身劍合一,守在神圭寶光之中,一任全力施為,全無用處。不時又見火無害使用平日雙方所定眼色、手勢不住示意,怪其弄巧成拙。知道此人性如烈火,法力又高,雖然與己道路不同,但不久脫困,可以是一大助,極力傾心結納。未了見火無害怒目相視,頓生毒念,暗忖:"前數月費盡心力,冒險入洞,與之相見,對方始而意存輕視,置之不理。
后經同伴苦口勸說,卑禮相求,始允聯合,但須將妖幡煉成,助其取寶脫困,才肯下交。
雖乘日前每百年一次的神光減退之時,面談過一切,允將洞中遺留之寶借用,神情仍是強傲無比。身在困中,尚且如此,將來未必能如己意,去與正教中人為仇作對。今日偏又弄巧成拙,定必憤恨,縱不為仇,也難望其一黨。反正不妙,莫如乘此時機,連他帶仇敵一齊葬送。就算道書、五云圭都不能到手,借用之寶總是我的。"心念一動,立即施為,英男也正下手,雙方恰好同時發動。妖人不現身,尚要破他隱形邪法,妖人事前再一大罵,英男惟恐一擊不中,聞聲先將禹王鑒取出,一道青紅二色形似坎離二卦的寶光沖破火層,由火海中照將過去。右手太乙神雷不等妖幡出現。先就連珠打出。妖人瞥見敵人手上突現出一面寶鏡,上有坎離二卦,射出一青一紅長短各四五道奇光,猛射過來,邪法立破。那七面妖幡本在邪法隱蔽之下,在火海中分立招展,邪法一破,也全出現,心方一驚,對方連珠霹靂已經打到,近側三面妖幡先被震碎,如非逃避得快,人也重傷。百忙中瞥見那面師傳主幡正在敵人身右,隨手可以破去,此寶一失,再煉休想。
情急萬分,頓忘利害,又恃飛遁神速,一縱妖光,忙搶過去,正待回收。英男還沒想到妖人會自尋死路,一聲清叱,連人帶寶一齊施為。手中靈訣一發,那神圭吃劍光和太清仙法強行制住,本就郁怒待發,再經主人施為,威力立時暴長百倍。只見墨光精芒突然大盛,電一般朝前沖去。妖人見狀大驚,知道不妙,想逃無及,吃墨光射中,當時慘死。
英男因恐其元神逃走,又用神雷亂打。不料神圭威力太強,一經施為,上下國外一齊加增,一頭宛如撐天晶柱向上突伸,一頭便往地底沖去。四外寶光再一加強,四壁挨著便倒,連那火球也被蕩了好幾蕩,內中七色光線自然發生威力妙用,紅人又是受苦不小。英男百忙中見寶光如此強烈,晃眼便將后洞毀去了大半,地底又被寶光攻陷了一個大深坑,火中紅人又是那么苦痛悲憤,心想:"此寶新得,妙用莫測,威力再加,一個制它不住,反而不美。而且師命原是誅邪即去,連回顧都不許,如何停留?"心念一動,立照預定行事,將手一指,連人帶寶一齊朝洞頂沖去。就這功成遲疑,微一停頓之間,地底烈火已被引發,由寶光攻陷的深坑中,一股濃煙激射出來,直射洞頂,晃眼由黑轉紅,化為百丈烈焰。又與常火不同,其紅如血,火力又大又猛,耳聽轟轟怒鳴,火穴隨即加大,靠近穴口的地面立即熔化,成為沸漿。火口越來越大,火勢越旺,略一回顧,洞頂火沖之處,也和地面一樣,著火便即消熔。沸漿熔汁宛如瀑布飛泉,四下噴射,映著火光,發出亮晶晶的異彩,壯麗無傳。
英男因仗神圭護身,已經沖破洞頂,超出火上。回顧下面,聲勢如此強烈猛惡,不由耳嗚目眩,心神驚悸,雖有仙柬預示,也甚膽寒。方想當地離上層不知多少丈,這等烈火,怪人怎會不死?猛覺腳底火頭上沖蕩之力其大無比,往上沖來,休想稍微遲延。
總算寶光神奇,不可思議,那么堅厚的玉石洞頂,吃寶光一沖,只聽一連串轟轟隆隆之聲,所到之處,洞石直似殘雪遇上大火,挨著便即消滅,現出一個井形大洞,一直向上開去,連熔石沸漿都見不到一點。不多一會,便將那數百丈的地底攻穿,沖出島上。英男正忙著收回法寶,想要飛走,腳底來路火口一股烈火濃煙已激射上來,晃眼升高數百丈。同時先前下降的舊火口還有大股火煙狂噴出來。兩火口前后對立,直似兩根沖天火柱矗立島上,比起初來所見,猛惡十倍。地底異聲大作,宛如百萬天鼓驚霆發自地中,全島一齊搖撼。當地形勢險惡,本就霧暗云愁,駭浪如山,再受烈火濃煙熱力鼓蕩,越發驚濤群飛,海嘯大作。那一座月兒島,仿佛一葉孤舟飄行于茫茫大海,突遇颶風,浮沉起伏于萬丈洪濤之中,眼看就被海中惡浪卷去光景。
英男正待收寶回飛,猛瞥見神圭上面飛起一片銀霞,略閃不見,已經收到手內,忽生異兆,不知何故。心方驚疑,忽又聽圭上有人發話道:"孫兒大功告成,還不快走!
百里以內,不許回顧。"聽出是連山大師留音仙示,又記起仙柬現字,忙答:"孫兒遵命。"更不怠慢,一縱遁光,加急飛行,往來路飛去。行時身后銀霞隱而復現,似還有別的寶光彩霞圍在身后,那被烈火映成暗赤色的海水也改映成了金銀色,驚波萬丈,齊幻異彩,駭浪千重,盡閃霞輝,海天無涯,景更雄奇。奉命在先,不敢回顧。心想:
"地底烈火何等厲害,太師祖的法體正藏火穴之內,萬一為火所化,豈非憾事?何況火山崩裂,必將發生海嘯地震,這一帶海水全被煮沸,至少千里方圓之內,海中生靈決無幸免,自己偏又無此法力挽救災劫。太師祖命在百里以內不許停留回顧,必有原因。莫非仙機莫測,事前早有準備不成?"心中尋思,飛遁神速,不覺飛出百里以外。忍不住停身回顧,只見先前來處,滿空都是金光銀霞,將月兒島全部籠罩在內。宛如一口極大銀鐘,罩在茫茫黑海萬丈洪濤之上,直達海底。中有兩股烈火濃煙由頂透出,直射天心,空中愁云慘霧被沖開了兩個大洞,火柱特高。遠望過去,上半好似無數彩絹裹著兩支奇大無比的紅燭,用盡目力,也看不出到底有多高。四邊云霧也被映成了千萬層冰紈彩毅,料已直射九天高處。英男正眺望問,先前所見羽衣星冠,豐神秀朗的仙人,在一幢銀霞籠罩之下,懸空立在島上光鐘以內,手掐靈訣,用劍向那火柱連指。火勢越來越盛,突然連根拔起,朝空直上。大師將手一揚,發出兩片金光,將那離地而起的火柱底層托住。
緊跟著遠遠一聲雷震,鐘形銀光忽隱,連人帶火柱便同朝空飛起,一串霹靂之聲響過,便已無蹤。再看月兒島,已整個不見,海上波濤仍和初來時所見一樣。只天心高處略有兩道赤虹,由暗影中破霧沖去,刺空直上,晃眼高出重霄,幾非目力所及。英男至此才知連山大師對此災劫已早防到,特意假手后輩門人來此取寶,開一穴口。再由本身元神以極大神通,將這隱伏地底萬千年的烈火毒焰送往兩天交界之處,連同劫灰一齊化去。
法力之高,端的不可思議。師命不許停留,也未回首觀察那火無害的生死存亡,便自回飛。
英男到了東天目山,聽門人楚青琴說前山有一妖人時常經過,形跡可疑。李文衎也已傷愈回山,正在商議。原來那妖人正是七手夜叉龍飛,因聽妖徒歸報說,東天目山住有幾個峨眉女弟子,相貌極美,竟然上門生事。李、余二女合力應敵,龍飛大敗而去,許久不曾再來。二女后遇徐祥鵝,說起龍飛來歷,又知祥鵝與之有殺師之仇。于是三人聯合一起,前往天臺山連尋幾次,均未遇上。為防打草驚蛇,隱忍多時。這日徐祥鵝獨往天臺山查探,二女忽接法牌傳聲,說與龍飛路遇,正在苦斗,請即往助,立即趕去。
英男用南明離火劍連毀龍飛兩樣法寶,又被遁去。祥鵝志切師仇,不時仍往東天目山去訪二女,本意合力除害,屢被漏網,以為二女尚難除他,想再約兩個有力同門相助。走后不久,二女偶往仙霞嶺尋人,歸途文衎因事他去。英男回山聞報英瓊來訪,并在山頭收了一件異寶,正趕龍飛尋來,為英瓊、上官紅所敗,負傷逃去。英男立即跟蹤追趕,二女見面,恰好各人所持仙束全現字跡,準其幻波池同修,俱都大喜。英瓊因恐幻波池有事,作別先走。英男也想回去,與文衎師徒辭別,并帶新收愛徒楚青琴同行。
火無害原因元神逐漸凝煉,成道在即,又算出那大五行絕滅神光線不久便失靈效,本在靜心耐守。后為二妖人所勸,意欲先期出困,致被英男尋來。不特多年想要的至寶被人奪去,又將地火引發,如非來人只顧取寶,不與為難,幾乎送命。就這樣,仍受了不少痛苦。最厲害的是大師早就算定月兒島他年崩發,必將引起一場大劫,特意算就前因,預為布置,將那地火先分成好幾次發泄,最后再以本身元靈將其送往天空消滅。當火發時威力絕大,火無害人在火口以內,自然禁不住,身外又有神光包圍,不能逃脫。
事定之后,全島陸沉,海水倒灌而入,風浪稍大,火球受了水力沖蕩,神光便生反應,人也同受苦難。因而越發把英男恨入骨髓,剛一脫困,便尋了來。本意想往峨眉窺探,中途遇見昔年海外老友凌虛子崔海客問起前情,先用好言婉勸,不聽。后來又說:"峨眉鼎運方隆,萬去不得。你那對頭現在東天目山,不久便往幻波池圣姑伽因舊居修道,這幾人均頗難惹,必須留意。"火無害不知崔海客受了一音大師葉繽之托,特意將他引往幻波池,并激他將二女東天目山故居毀去,以防文衎師徒在彼勢孤,為妖邪所暗算。
聞言暴怒,立即尋去。到了東天目山,暗入洞中一看,人已不在,桌上放有英男留書,知道已往幻波池,怒不可遏,便用所煉太陽真火將全洞炸碎。總算司空蘭運氣還好,采藥他出,剛剛回來,發現一個紅人破禁入洞,知道厲害,藏在遠處窺探。正打不出主意,猛聽一聲大震,全洞已成粉碎,千百丈烈火紅光,驚沙碎石飛涌中,紅人已破空直上,一閃無蹤。洞府全毀,只得在附近另覓居處,等乃師回來,再作計較。不提。
火無害由當地趕到依還嶺,發現仇人在下,還同了兩個同伴,自是眼紅,便將所煉太陽真火發將出去,化為一片火海,將靜瓊谷籠罩在下。無如太乙五煙羅自經媖姆重煉之后,威力越發神妙,一任毒火猛攻,全無用處。火無害看出法寶神妙,又看出敵人功力甚深,想起崔海客之言,也頗驚心。無如事已至此,只好一拼,便以全力猛攻,想將全山煉化,以報前仇。易靜見上面火勢越盛,看出太陽真火厲害民因英男話未說完,方、元二人神態從容氣知必無害,也就聽之。回到谷中舊居洞內落座,先由英男說完取寶經過,元皓隨說來意。
原來方、元二人自從碧云塘分手,隨了靈云、輕云、紫玲三女在外面行道。不久便同往紫云宮,開建海中仙府,與宮中潛伏的散仙斗了些日,最后雙方和解。散仙知道三女本是官中舊主人,也就不再相強,只將前破紫云宮的神兵殘金要走多半。五女隨將獨角龍鮫收服,同在宮中修煉了好些時。又將門人金萍、龍力子、趙鐵娘等招去,傳以本門道法。方、元二人本有根底,又得枯竹老人和本門傳授,功力日高,不時也分頭出外行道。這日方、元二人和輕云又來中土,在洪澤湖龜山遇見嚴人英與華山派四妖人苦斗,三人上前助戰。剛將妖人殺死逐走,忽遇女仙楊瑾說起幻波池之事,形勢十分險惡,給了一封柬帖,命其來援。輕云見楊瑾說時,先用佛光將當地罩住,似恐被人聽去光景,心方驚奇,身旁仙柬又忽發奇光。這類事最是少見,知關重大,忙向師門跪拜,通誠開看,空白柬忽現字跡。大意是說:幻波池日內有一異人火無害往犯,此人原稟丙火之精而生,天賦奇資,已經煉成火仙,得道多年。雖是旁門,性情剛烈,平素并不為惡。并與本門師祖連山大師有淵源,本人卻不知道。大師早就算明因果,已將他困人火海二百多年,火性尚未完全磨退。近始出困,來向英男尋仇,一開始無須理他。英男所得神圭,本須重煉一百零人日,始能隨心應用,無如有事,決來不及。此寶乃前古奇珍,威力大大。那面陽圭形似穿山甲,腹有十八只九指利爪,便是制火無害之寶。因其煉時寶光強烈,上沖霄漢,易啟外人覬覦,以致到手多時,尚不能煉。目前恰是時機,又得楊瑾所賜芬陀大師靈符可以速成,勉強應用。看完仙示,輕云、人英另外有事,不必同往。方、元二弟子,可拿了楊瑾所賜靈符、柬帖速飛依還嶺,傳示易、余二女,由易靜先率眾人在靜瓊谷中防守,依言行事。英男獨往幻波池后宮重地,煉那神圭,仗著靈符之力與地底隱蔽,寶氣不至外露。用太清仙法加功重煉,約有五十五日便可成功,可以勉強運用。
將來尚有一強仇大敵,須仗此寶御敵除害,屆時再行重煉。別的機宜,均由方、元二人臨時告知,不能預泄。
易靜、英男聞言大喜,立即如命行事。略為敘談,易靜便帶英男隱身先往幻波池,見過華、李諸人,由英男設壇煉寶,易靜再回靜瓊谷防守待機。仙法神妙,來去無蹤,火無害毫未看出,連用火攻,一晃八日,見下面始終被那一層五色淡煙護住,端的連草也未燒焦一根。先是急怒交加,越想越恨,暗忖:"我這太陽真火何等厲害,任你法寶如何神奇,早晚連人帶山化成灰燼。"后見煉了多日毫無動靜,忽然想起:"被困近三百年,以前又在極海潛修,中土之事不知詳情。聽崔海客說,峨眉派出了許多后起之秀,比起昔年長眉真人在時聲勢還要強盛,今日一見果然不虛。敵人退時并無敗意,尤其大荒枯竹老人的青靈箭又是真火克星。自己雖在火海被困,苦煉多年,真火威力極大。出困時又將地底殘余的毒焰全數收來,按照連山大師所留坎離神經苦煉,功力越高,不畏此箭。對方并不知道底細,既有法力,怎不出戰?不是另有大援,便是別有制勝之策。
門人如此,師長可知。自己前困火海,受盡苦難,好容易才得脫身,對方師長又是連山、長眉一脈真傳,莫要弄巧成拙,仇報不成,反中敵人圈套。雖說煉就元神玄功變化,到底可慮,不能不防。"火無害方在心虛,猛又想起那離合五云圭關系自己成敗太大,如能得到,本身真火便能化煉精純,大小分合,由心運用,可以細如毫芒,不致一發不可收拾,波及無辜,造那無心之孽,累及將來功行。更可將那真火煉成丹元,早成正果。
于是重又激怒,猛力進攻起來。似這樣舉棋不定,不覺過了多日。幾次施展玄功變化,化為一道尺許長的烈焰,混在火中,打算乘隙暗入谷中,猛發烈火,里外夾攻,但均為寶網所阻,無隙可乘。易靜奉有機宜,又將谷口禁制故意變動隱現。火無害素看出谷中還設有太清禁制和乙木仙遁,青霞萬道,神木如林,風雷殷殷,隨時隱現,情知厲害。
暗忖:"圣姑五行仙遁,敵人已能全部應用,神妙無窮。休看木能生火,能長自己威力,如是先后天互相化生,難免不為所制。"越想越可疑,就此退走,心又不甘。
這日火無害正用烈火加緊攻打,忽見一道人飛來,正是老友崔海客,見面便說:
"峨眉勢盛道高,神圭本是連山大師留與余英男之物。道友既非此寶不能成道,海外仇敵又多。最厲害的便是那九烈神君夫婦,聽說道友出困,已在合謀,想要報復前仇。你一人勢孤,如何能敵?依我之見,不如就拜在對方門下,不特此寶可為你用,并還得益不少,更不畏仇人夾攻。再不,索性與這班妖邪聯合一氣,也可茍全一時。憑你一人,決非峨眉對手,似此孤立,必定自誤。"連將帶激,語氣甚巧。火無害素性剛強,竟被激怒,負氣說道:"先母遺命,說我身具惡質,務要勉為正人。因此雖以旁門成道,向不與群邪交往,以前遭忌也由于此。火海脫困前,幾為兩妖人所動,與之聯合,至今悔恨。以后不特寧死不與妖人一黨,只要敢犯我,必與一拼。至于拜師一層,休說后生無名賤婢,不配做我師父,況又是我仇敵,豈非笑話?就她法寶神妙,我也必以全力再接再勵,不將神圭得回不止。任她人多勢眾,料難傷我,怕她何來?"海客笑道:"道友息怒,我實好心。休看對方年輕,已得玄門正宗傳授,拜她為師,有何辱沒?何況對方取才甚嚴,還未必肯收呢。人各有志,難于相強。我知道友獨斷獨行,向不容人忠告,不過日內如有左道中人來此侵犯,你意如何?"火無害以前曾因樹敵大多,受海客解圍之德,生平只此至交。卻不知海客受人之托而來,故意誘激,語有深意。氣憤頭上,不暇思索,脫口答道:"當我勝敗未分以前,不問來人是何用意,只要伸手,哪怕同向賤婢作對,也無異我的仇敵。我也知你恐我情急勢窮,去與妖邪聯合,故意激將。但我生平言出必踐,放心好了。"崔海客知他中計,便不再說,略為勸勉幾句,隨即別去。
這時己是五十天過去,火無害見持久無功,下面敵人索性把谷口禁制撤去,現出內景,笑語之聲,隱隱傳來。方、元二人性又滑稽,更指著上面笑罵不已,說:"余師姊正煉神圭,到日便要取你狗命!"語極刻毒。火無害恨到極處,忽想起幻波池乃敵人巢穴,恨不能一齊毀滅。一發狠,便將那丈許大一團團的烈火,連珠也似朝下打去,整座依還嶺立時全成火山。同時又將輕不使用的太陽神針滿山亂放。此寶也是采用日華煉成,其細如針,發時一道亮若銀電的精光,所到之處,多么堅固的山石,挨著便即攻陷成一大洞,威力極猛。本來此寶陰毒,奉有遺命。不許妄用。火無害這時憤極出手,心想不論何處,攻破一洞,立可穿山人內,奪寶報仇。哪知寶網神妙,一經對敵,便生靈效,并且隱現無常,無論飛往何處下手,均有五色淡煙護住,仍攻不進。
火無害正急得無計可施,忽又想起那火經上又曾載明神圭的妙用,好似一落敵手,便為所制,敵人所說必是真情。正在滿山飛舞,怒火頭上,忽見一道純青色的長虹帶著極強烈的破空之聲電射而來,晃眼臨近,現出一個相貌丑惡的矮胖妖道,見面便厲聲喝道:"何方道友,快些收手。敵人有太乙五煙羅防護,決難攻進,待我下手。"話未說完,火無害已經犯了本來惡性,正在眼紅之際,一聽來人詞色狂傲,又看出是左道中人,想起海客之言,不由怒火上撞,天性暴烈,也沒問來歷姓名,接口大喝:"我得道千年,向不許人干涉我的事。事有先后,敵人就在下面,你有法力只管施為,問我做什?"來人正是日前受傷,被沙紅燕、鄒勤救走的伍常山,也是一個猛惡任性的人。來時發現依還嶺上有一小紅人滿空飛舞,手發烈火,朝下亂打,因懷盛怒而來,又恃攻山法寶厲害,急于收攻,冒失上前,沒問對方來歷,便喝停手。不料遇見對頭,聞言大怒。又以素性狂傲,不愿輸口,說為太陽真火所阻,不能下手的話。當時暴怒,口喝:"鼠輩無知,敢于口出不遜!"揚手一道青色刀光,發了出去。火無害法力本高,更有天賦奇能,動作神速。先前只為易靜等所用法寶恰到好處,才落下風。一見伍常山,心早厭惡,揚手先是一團烈火,緊跟著一聲長嘯,飛身而起。因憤來人神態可惡,又將太陽神針暗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