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以后再也喝不到他釀的酒了。”青玄淡淡道：“他的黃酒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我媽和我的手藝也不差好吧，你手上的這一碗酒就是我媽釀的。”
王佑福有些自豪道：“我家釀酒超厲害的。”
在同學面前，他也沒有特意掩蓋自家是靠賣酒做起來的小商小販，對于王佑福來說，這酒能夠供他讀書上學，就是他的驕傲。
青玄沉吟片刻后，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沒錯沒錯，你的手藝也不錯，好家伙，我剛剛竟然沒喝出來，還以為這是你爺爺的手藝呢。不錯，真的不錯，十年年沒喝這酒了，沒想到還沒喝出來。”
十年？
王佑福沒想到這道人年紀輕輕就是酒鬼了。
“嘿，看兄弟那么會說話的份上，不收你額外的錢，給你加一碗酒。”
王佑福去給青玄加了一碗黃酒。
“謝謝。”
青玄倒是來者不拒。
三碗清香十足的酒水下肚，青玄是有心滿意足之意。
“多少錢。”
“收你五塊錢吧。”
王佑福報出了十年前的價格，這十年的時間里價格從未有變過，他對這個價格已經耳熟于心了。
“嗯，再給我打包一壺酒。”
“行，一共算你十塊錢吧。”
青玄將錢放下，站起身子來準備離開，臨離開之前，問道。
“那你這祭祀用品店是準備繼續開下去呢，還是如何。”
“應該繼續開下去吧。”王佑福來收拾著酒碗和花生米。
“你相信文舟山上有仙人。”
“那倒不是。”王佑福笑著說道：“主要是為了紀念我爺爺吧，這店能開多久是多久唄，守著這店，就能想起我爺爺，想起他是靠著這小小的用品店和釀的酒養活我們一家人的。”
此時，王佑福感慨道。
“人是一種很健忘的生物啊，如果我把這我爺爺守了一輩子的店關掉的話，恐怕村子里的人，甚至是我，也會漸漸忘掉他的吧，都說人會死亡兩次，第一次是肉體的死亡，第二次是被人遺忘，我想我爺爺被人遺忘的慢一點點。”
突然，王佑福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多了，他說到底是個半大高中生，說這些傷感文青的話兒還是有那么些羞恥的。
然而青玄卻是鄭重的承諾道。
“我答應你，讓你爺爺的第二次死亡延續的盡量久一點，就算百年過去，我也會記得你爺爺的。”
王佑福旁邊倆小伙伴覺得有些好笑，百年過后你都死的不能再死了吧。
一開始王佑福也覺得眼前這年輕道人開玩笑呢，可不知為什么，他內心總覺得，這人說的是真的，他是真的鄭重的在承諾這件事情。
百年以后嗎...
“回見。”
青玄站起身來，提著黃酒便朝遠方走去。
臨別之際，青玄用只有王佑福聽的到的聲音在他耳邊傳音說道：“當年在去你家偷酒喝的時候，你才是個小不點...”
聽到耳邊有聲，王佑福猛然環顧四周。
“怎么了老王？”旁邊的男性朋友疑惑的看著王佑福，突然搖頭晃腦的。
王佑福不知聲音從何處來，卻是猛然見已經走遠去的青玄回過頭來，意味深長的一笑，只見那里哪里有人，只有一頭回身青牛，青牛嘴里叼著酒壺。
王佑福不敢相信，再揉了揉眼睛，只見那里哪里還有青牛，只有一提著酒液的青衣道人向遠方走去。
“這...這...”
這讓王佑福有點不敢相信，因為他剛剛想起自己的爺爺曾經說過，自己家鄉鎮淳樸，從來沒被人偷過，只有一只青牛曾經偷喝過家里的黃酒。
那便是那仙人坐下乘的仙牛...
平頂山村的祖墳靈臺并非是葬在一處，而是埋在周遭山上的，零零散散的在各個山包包上。
憑借著微弱的因果反應，青玄來到了一處有竹木包圍的小山包。
這里修著漂亮的墳包，上書王家祖墳，能看見新碑上有王富貴的名字。
“死后葬著的地方倒是不錯啊。”
青玄坐在了王富貴的墓碑前，笑了笑道，為他倒滿上了黃酒，說道：“怎么樣，你孫子釀的酒可比你當年釀的還要好喝哦。”
將黃酒倒在墓碑之上，淡黃色的酒液揮灑，竹香味混雜著酒香味，這青玄索性便也坐下喝起酒來。
此時，青玄坐在地上，一邊敬酒一邊感慨道。
“說到貴人，王富貴你當真是我的貴人啊，若不是你的話，恐怕我也不會和仙人結緣，恐怕也不會有如今這般成就吧，恐怕也是一只自詡聰明的野牛，碌碌一生罷了。”
當年青玄貪杯，去王富貴家偷酒喝，碰上要債的，本就著一報還一報的想法，出去阻止了那一伙討債人，也正因如此，與云夢觀上道門仙人結緣，成為了云夢觀第一位護法靈神。
坦白說，青玄以前就沒少偷酒，只是那一次剛好偷到了王富貴家里。
卻沒想，就這么一件平常的偷酒之事，讓他踏上了仙途之中。
王富貴，王家于自己有大因果，青玄以往是靈神之軀，是為道觀附庸之靈，如今躺過雷劫，悟得仙門前路，便是走出了屬于他青玄自己的道路來。
非要說起來的話，這屬于青玄的仙門緣法，一切皆因這偷酒而起，因他王富貴而始，因這平凡的隨處可見的凡人而起。
緣分緣法，青玄有些覺得，一切皆是妙不可言...
“青玄哥，你在這這里的鬼聊天嗎？”
阿蛋感覺有些毛毛的，似是覺得這里有他的道行看不出的鬼魂來。
作為一條智商正常的狗，對于鬼物魂靈還是會有著和人一樣的本能恐懼的。
青玄搖頭道。
“這里沒什么鬼怪，非常干凈，空無一物，甚至連一點點陰氣都沒有。”
“那你在和誰聊？你總不能對空氣說話吧...”阿蛋有些疑惑。
青玄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站起來，將剩下的黃酒灑下，對著墓碑說道：“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走吧阿蛋，去下一處。”
青玄同靈犬離去，留下了空蕩的黃酒壺，還有這一片竹林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