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23、25是常見手法,但之前黑21的目的是守角,這顯得思路不是很連貫,當然,或許趙九段有自己的想法……”
還有一點,久利新一并未說出口,就是這兩手之后,黑棋的局面變得有些被動。
他準備再看兩手,若勢頭不對,再從這里講起。
千原浩志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棋子‘噠、噠’落在了左上區域。
行至白30時,他思考的時間稍長了一些。
這里有兩種下法,三路或五路,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前者,這給予對方的壓力將會更大。
而棋桌對面的趙治勛則抓著折扇,不過并未打開,而是緊緊捏在了手心里。
下到這時,他隱隱察覺到之前的不妥之處,但隨即打住念頭。
棋盤就如同世事,局勢瞬息萬變,沒有神話傳說中的‘后悔藥’,一切只能朝前看。
他抓起棋子,謹慎地落在棋盤上。
治勛研究會——
學員們也在關注這場比賽,這其中就包括森野梨乃和安井宏明。
電視上,當白34落下后,久利新一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里黑棋有兩種選擇,我們先來討論第一種情況,假如黑棋在這里‘斷吃’的話,走到陰面可能不是趙九段的本意,但這樣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搶先手,從而在下方連扳巨大!
“或者選擇‘扳起’,這樣看起來情況也還不錯,可我個人認為,還是不如上面‘斷’一手……”
森野梨乃忽然開口道:
“小安,我們像上次一樣,再打一次賭怎么樣?”
“你指的是這場比賽?”安井宏明抿著嘴,情緒不是很高,畢竟按照解說中的意思,其師趙治勛的情況并不是太好。
“嗯,”森野梨乃重重點頭,繼續說道,“我們就以各自師父的輸贏為條件,賭注么?”
正在她在思索的時候,安井宏明打斷了她的思路,并說道:
“我什么時候答應你參加這場賭局了?”
“你不愿意,”森野梨乃氣得鼻子微皺,哼哼了兩聲,道,“我知道了,你就是覺得自己會輸,所以才不肯打這個賭,原來你對自己的師父這么沒有信心!算了,一場沒有懸念的比賽,打賭的確沒意思!”
這招叫‘以退為進’,激將對方答應她的賭約。
聽到這話,安井宏明連忙辯解道:
“才不是呢!只是以長輩之間的棋局作為賭約,這太不尊重他們了!”
“借口!”顯然,森野梨乃并不相信他的話,提起了之前的那場賭約,“那龍星戰的時候你怎么答應了?”
“不是被你逼的嗎?”安井宏明有些無奈地說道。
森野梨乃發出“呵呵”冷笑,試圖激怒對方。
安井宏明卻不上這個當,反而說道:
“就算不打賭,我也相信我師父會贏!”
“哼,那就等著瞧吧!”
而旁邊坐著的人看著這兩位斗嘴,再看屏幕上的兩位頂尖棋手,兩相對比,不禁產生了一絲荒誕感。
黑37‘長出’只是看著很兇狠,自身有一處斷點,因此千原浩志并不怕。
雖然還處于開局階段,但他已經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預感:
這場比賽,不出意外,他贏定了!
而趙治勛顯然不會那么輕易認輸,已然陷入到極為沉浸的狀態,嘴上嘀咕著誰也聽不清的哩語。
他還在堅持……
行至白44‘斷’,黑棋顯然比較勉強。
就在這時,裁判起身宣布道:
“已經十二點,兩位棋手,到了休息時間。”
名人戰本賽有明確規定,比賽在上午9點開始,12點時會休息一小時,下午1點再重新開始。
而對局雙方,反倒是千原浩志先反應過來,直到裁判又提醒了一句,趙治勛才終于清醒。
由于只中斷一小時,因此并未進行封棋。
當千原浩志回到隔壁的休息室時,白織秘書已經等候在那里,詢問午飯的內容。
“一份酸辣湯面吧。”
白織秘書本想問他是否吃得下,因為這道料理還附有一份黑豬肉和一碗蔬菜湯,但看了看對方平坦的腹部,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就在她去通知的時候,休息室里卻出現了一個令千原意想不到的人——趙治勛。
本應該待在另一間休息室的趙治勛找上門來,一見面就嘆了口氣,道:
“千原,你的棋風變得不一樣了!”
非但是變得不一樣,而且變得更強了。
千原浩志的習慣是先出手占據局部優勢,再將局部小優往整體大優拓展。
而這一次,目的沒有發生變化,但過程有了很大差別:
原先,他在占據局部優勢后,一定會以一種‘得理不饒人’的勢頭,將其拓展為絕對優勢,從而奠定全局;
現在卻更多地著眼于整張棋盤,下的棋子也不全是咄咄逼人的著法,就如同一張大網,慢慢地蠶食對手。
聽到對方的話,千原浩志點了點頭,道:
“那是當然,前輩,當初輸給你之后,我可不是在虛度終日,也考慮了很多。”
“的確,”趙治勛坐在他身邊,說道,“你的那篇《開局30手》,就能初見端倪。”
那三十手中,有激進的開局,有穩妥的開局;有追求利益最大化的開局,也有著眼于中盤的開局。
當白織秘書端著料理回來的時候,驚訝地發現趙治勛也在這兒,隨即問候了一聲。
當放下盤子時,這份名為‘酸辣湯面’的料理的確驚人,包含了一份酸辣湯面,一份黑豬肉,一碗蔬菜湯,一盤米飯,還有一個水果罐頭。
旁邊的趙治勛則說道:
“千原,你能吃完嗎?”
千原浩志露齒一笑,自信道:
“嗯,大概吧。”
兩分鐘后,趙治勛的午飯也送了過來,相比之下,分量要少一些,一份菜包肉,一碗納豆湯,還有一碗米飯。
十五分鐘后,當他還在細嚼慢咽的時候,抬頭一看,卻發現對方正在擦嘴,而盤子里已經空空如也。
白織秘書面色如常地收拾起餐具。
一時,趙治勛竟忘了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