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禮面色未改,但手部動作略慌了一下,好在是系上了,她應該什么都沒看見。
連下藥都做得出來,直闖臥室也算不上稀奇,不過她剛剛好像直呼了爺爺的名諱?
“你……”
薄云禮的“你”字音還未發全,只聽“砰”的一聲,蘇也又狠狠將門關上。
如果薄云禮沒看錯的話,她表情竟然有些嫌棄?
下一秒,就聽到蘇也隔著一層門罵道:“衣不遮體,不知檢點!”
剛才,蘇也進屋前特意調整了語氣,畢竟今日問診要收費,她覺得服務態度也應該相應提升一下,誰知進屋竟然看到這樣一幅光景,40年前,可沒人會穿這種浴袍,連條褲子都沒有。
被留在屋內的薄云禮,眼角狠狠抽動了兩下,他拾起眼鏡戴上,咬了咬后槽牙,氣極反笑。
在自己房間洗澡有錯?
到底不知檢點的是誰?
上次拐彎抹角地說他不行,今天直接開罵。
他覺得蘇也現在真是一天不變著法罵他就難受。
難道吃了藥也不碰她這事,對她打擊就這么大嗎?
正覺得怒火中燒,房間門再一次被推開,他剛想反擊,卻見這次來的是陸文彬。
薄云禮目光掠過陸文彬那驚魂未定的臉,落到他手中那塊已經修復如初的墜子上,好看的眸子微微瞇了瞇。
這邊蘇也重新找到了薄湛真正的房間,她輕輕推開房門,靠窗的搖椅上坐著一位虛弱的老人,老人微微垂著首,看樣子是睡著了,身旁的窗簾被風掀起,老人的臉若隱若現。
這一刻,蘇也才真切地意識到,時光已經過去了四十多年,當年意氣風發的薄湛,轉眼已年近古稀,在病痛地折磨下,愈發憔悴。
人年紀大了,睡眠總是很輕,即便蘇也沒有出聲,薄湛還是醒了。
他睜開膠著的雙眼,渾濁的目光看向蘇也,他沒有完全清醒,喃喃地喚了聲:“蘇也?”
片刻之后,他反應過來,是自己看花了眼,蘇也的這個侄孫女跟她長得太像了。
薄湛憔悴的面龐上展露出慈愛的笑容,改口道:“也也來啦,快進來坐,正好云禮也在家,你來的時候看見他了嗎?”
蘇也收斂了心底復雜的情緒:“回薄老爺子,看見了。”
不但看見了,而且看的很通透。
薄湛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來:“你隨云禮叫我爺爺就行,別叫薄老爺子那么生分。”
蘇也總覺得薄湛讓她叫爺爺,是在占她便宜。
她搬了把椅子,坐到薄湛身邊,薄湛拉著她的手問東問西,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這個侄孫女。
借著這個姿勢,蘇也探了探他的脈,她發現現在的薄湛雖然如隨時可能熄滅的燈芯般虛弱,但其實都是些郁結之癥,歸根到底是年輕時太不愛惜身體,想來他從前就是個典型的工作狂,一忙起來茶飯不思。
好在身體并無什么不可逆轉的病理性改變,還有機會。
蘇也心中七七八八已經有了方子,只不過其中有一味藥極其難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