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杜氏似乎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一吐心聲的人,并沒有停下的意思。
“婆婆一直想為夫君娶房妾室,為他吳家添幾個男丁傳宗接代。起初,夫君還都是反對的,他認為我們都還年輕,要孩兒的機會多的是,不急于一時,只是...”
說到此,杜氏的音量便低了下去,“只是,這一兩年,似乎便不再如何反對了。”
唉,這叫自己如何回答她呢?
薛瑯靜心中嘆了一口氣。
干脆還是別說了。
杜氏也并不在意她回答與否,繼續說道,“我本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女。”
說著,她便看向了自己的手,薛瑯靜也不由得側頭看去。
這可不像是一雙不沾陽春水的手。
像是解答她的疑問似的,杜氏道,“奈何看上了俊俏窮書生,在爹娘的反對下硬是嫁給了他,也因此被爹娘斷絕了關系,不認我這個不孝女。”
多么耳熟的故事,這不就是她前兩日剛聽到的才女張小姐的故事么?
只是那張小姐頂全家之力支持窮書生,而杜氏與家中斷絕了關系。
那后續呢,她是否也會如張小姐一般,為夫君納妾添丁,將對方的兒子們視如己出呢?
起先,她還以為這樣的故事只存在于傳說中,不曾想,這樣的事兒會發生在她身邊。
但吳大哥怎么看也是有情有義之人,那張小姐的窮書生如何與他相比?
咦,好像也不對,她怎知那窮書生就不是吳大哥這般有情有義的了?
印象中,故事里的窮書生似乎也有了官職,為民做了不少事呢。
好吧,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她沒注意聽,不是太清楚。
在薛瑯靜胡思亂想間,又聽杜氏道,“嫁入寒門,雖得學會入庖廚、理家務、下田地,但好歹夫妻恩愛,且夫君不僅潔身自好,也極為上進,日子過的雖然艱苦,卻也讓人幸福。”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那段美好的日子,杜氏原本低落的臉上又露出了些許幸福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并未維持多久,她便又道,“后來,夫君要進京趕考盤纏不夠,我變賣了所有嫁妝才為他湊齊盤纏。可自他走后,家中一貧如洗,我不得不懷著身孕繼續干活,剛生完瑤兒便要背著她下地勞作,還得安撫抱不到孫兒的婆婆,憂心在外的夫君...”
不過幾口飯的功夫,杜氏的過往便呈現在了薛瑯靜的眼前。
唉,那張小姐好歹還不用過苦日子呢,也不知究竟是誰幸誰不幸。
看來還是她這樣的日子過的最是自在。
“夫君曾與我山盟海誓,發誓必定讓我過上好日子,也曾說永不負我。是啊,我從一農婦,轉眼便成縣令夫人,成了多少女子羨慕的對象吶!可這永不負我,似乎已成過眼云煙...”
不知如何接話的薛瑯靜繼續嚼著口中飯菜。
“過去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要與其他女子共侍一夫,但現實卻狠狠將我打臉。曾想過,夫君納妾之日,便是我下堂之時,只是我那可憐的孩兒,她該如何是好呢?常言道,有了后娘便有后爹,更何況祖母不愛,爹爹又日常忙碌的瑤兒吶!”
杜氏不禁嘆道,“我可為愛背棄爹娘、為己自請下堂,卻獨獨做不到置我那可憐的瑤兒于不顧啊!”
聽了她訴的苦,薛瑯靜想張嘴說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動了動嘴,什么都沒說,繼續吃飯。
待將食盒中的飯菜吃得干凈,她便放下碗筷,收拾起食盒。
不過卻被杜氏伸手接了過去,“我來吧,妹妹是夫君的客人,哪有讓客人自己收拾的道理。”
薛瑯靜也不與她爭搶,讓與她收拾。
等對方收拾好食盒,她便付了飯錢,兩人起身離開。
離開碼頭之后,兩人的方向正好相左。
就見薛瑯靜朝杜氏抱了抱拳,“嫂夫人,告辭。”
杜氏也朝她行了一禮,“望妹妹一路平安。”
薛瑯靜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察覺到身后那人并未離開,她忍不住心中一嘆,放緩了腳步,口中突然道,“豐慶縣的薛家似乎長期招女先生,不久之后更會為村里置辦義學,女童亦可上。”
說完便大步離去。
這話,讓那站著不動的年輕婦人愣了會兒,隨后便極為感激地再次朝她行了一禮。
行過一段路,薛瑯靜仰頭望向天空,一群鳥兒正好飛過。
看著這群自由的鳥兒,她的臉上不禁揚起一個爽朗的笑容,笑對著空氣道,“即使再類似的故事,也可以有不同的結局吧?”
接著她便去城內的鄭氏糧鋪送了信件,隨后出城。
也不趕時間,她便不徐不疾地走向城門,一路上,她又見到兩位擺著字畫攤的女攤主。
除了自家的豐慶縣,她走過的江九縣、清永縣都有這樣的女攤主,也就是女塾師。
這一發現也讓她更為高興,具體說不出為啥子高興,但每每見到這些女子時,她心中總有一股與有榮焉之感,原來有那么多女子念書啊!
至于豐慶縣為何沒有,想也知道,必然是那位縣太爺的杰作。
來到城門口,薛瑯靜就跟著人群排起了隊伍。
百姓們入城得排隊檢查,出城也得排隊,尤其是她這般還帶著武器的,就更不用說了。
剛排上隊,她就聽到了周遭百姓們嘰嘰喳喳的交談聲。
當聽到他們交談的內容時,她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看看咱這排面兒,到哪兒都有人談論她。
額,雖然只是與她相關的事,并沒有提到她的名兒。
但還是請讓她嘚瑟一會兒。
好吧,其實也沒說啥,就是...
“唉,你們聽說了沒有?”
“啥,莫不是崗山鎮的事兒?”
“對啊,崗山鎮的林風寨,被咱縣太爺帶兵給剿啦!”
“真的假的?”
“嘖嘖,你這兩天是藏到哪個犄角旮旯里去了嗎,連這都不知道!”
“就是,這事兒都傳遍了。”
“咋,咋就突然剿成了呢?咱縣太爺剿了這么多年都沒給剿下來啊,而且,事先還沒有聽到任何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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