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若寧是回到家之后,才知道自己父親升官的事兒。
她頭一個反應就是,自己的父親能當好一個地方的父母官嗎?
最重要的,好像還是一把手?
她其實挺懷疑的。
“表哥,要不要請些幫手,幫助父親?”
讓謝彥信在將來以后的日子里繼續升官發財,她倒是沒指望過。
只希望父親別做錯事就好。
他老人家耳根子軟啊!!
萬一去了外面,被人下套陷害啥的可咋辦?
謝若寧不由得擔心起來。
皇太孫也是的,給自己的父親安排這個官干嘛!!
在謝家這么多年,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比較適合當斯文的官嗎?
比方說就在京城教個書啥的。
國子監哪兒也是可以升官的不是?
地方上的一些雜物俗事,哪里是父親能就會得了的啊!!
于是,她想起了以前在家鄉的一些事。
好像當地方官,官員自己都會請幕僚的。
多的十幾個,這當然是要封疆大吏的級別了。
但一般的,請兩到三個,再請幾個師爺還是必須的。
然后還要配些跑腿的湊成一個團隊。
所以,這個團隊就需要紀一帆來幫手挑人了。
“你祖父當年應該也是外放過的吧?
至于你大伯和西府的,也有外放的經驗。
你覺得,你祖父會沒有安排?
倘若我們這邊也安排人手,你祖父那邊也安排人手。
到時候,去了地方上,你父親聽誰的?
所以,索性全部是你祖父安排的人手就成。
要不然,光是內耗和平衡,就夠你父親受得了。”
紀一帆到底是過來人,立即指出來道。
過了良久,見謝若寧還不出聲,便道,“岳父是本公的岳父,到了地方上,也沒人敢刁難他。
更何況,岳父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其實越是像岳父這樣的個性,在地方上,才平安。”
謝若寧還在消化紀一帆的話呢,哪知,紀一帆又冒出這么一句話。
她有些想不通了。
“父親一沒當地方官的經驗。
以前一向是和學子在打交道的。
你也知道,相對來說,國子監哪兒的環境單純些。
我父親和哥一樣,為人都特別單純,我就怕他去了地方上著了別人的道。”
自己以前在電視啊,上看得這種事兒可多了!!
那些地方上的小官小吏們,哪個是好相處的啊?
強龍還壓不下地頭蛇呢。
更何況,自己的父親不是龍,更加不是強龍……
“岳父這樣的身份一放下去,再加上岳父的脾氣和個性。
地方上的人便知道,岳父說穿了就是來渡金,過渡的。
三年任期到了,就走。
其實地方上呢,最喜歡的,就是岳父這樣的官員。
喜歡游山玩水,喜歡當先生,不愛管事的,又有靠山和背景。
不喜歡強出風頭,不喜歡擺所謂能吏的。”
紀一帆幫著解釋道。
“地方上有地方上的規矩,無為而治才是最好的。
岳父想來應該也會吧?”
在紀一帆看來,中庸,低調一向就是自己岳父風格。
要不然,怎么能在謝家生活?
謝家東府以前又不是沒有庶子過的。
再換句話說,做庶子和做地方官其實也是差不多的。
上,你要面對更大的官,下,你要面對那些小吏。
所以,怎么平衡,自己的岳父應該是手到擒來啊。
“這不好吧?去當父母官,肯定要為地方做事啊。
當先生去當地的書院教人讀書是好。
可這種事,也只能是偶爾為之。
朝廷讓你去當父母官的,又不是讓你去教書的。
游山玩水更加不好了。
不能光拿月銀不干活啊。
這對得起老百姓么?
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我看要不要找個農利,水利方面的人,跟著父親去啊?
咱不求有多大的功勞。
但也求做出一點政績出來。
總不能丟了皇太孫和你的臉吧?”
可偏偏自己對這方面不熟啊,人選也無法給父親推薦。
要不然,也就不麻煩紀一帆了。
“你是想讓岳父很認真的當官?
當個能吏?”
紀一帆看了眼謝若寧,覺得,自己的傻媳婦居然有這么大的志愿。
平時沒看出來啊!!
她雖然做生意不錯。
可也只是不錯,會借勢,會宣傳。
拿養生館來說,一方面,那時候借了世子妃的勢。
另一方面,她拿自己來當宣傳了。
本來她的美貌就是京城貴婦們都知道的。
從黑漆漆的,又變白,你說吧,這么好的活廣告,哪能讓那些長得黑,或者是本來白,后來變黑的貴婦們不趨之若鶩?
大家都會覺得,謝若寧能變白回來,她們也成。
但你說真讓媳婦做那種大生意,有很大風險的生意,她是絕對不肯干的了。
她就是一半的運氣,加一半的借勢。
“當官和我們做生意不同。
生意這東西,倘若虧了,那就虧點銀子。
我們前面賺了,總的,一年下來不虧就成。
可當官就不同了。
總得為老百姓的民生考慮吧?
我知道,還有很多老百姓是吃不飽的。
前幾年,我們去燒香,就是被人打劫。
人家本來也是良民。
倘若不是為了那一口吃的。
也不會去打劫。
京城首善之地,都有這種事。
更何況是地方上了。
所以啊,想來水利,還有種田方面的行家,父親要帶去的吧?
不過,有一點,這北方的種植和南方的不同吧?
對了,你能幫著打聽打聽嗎?”
紀一帆聽了,朝天翻了個白眼。
深吸了幾口氣,才道,“你知道江南的水有多深嗎?
能全身而退的官員,有,但不多。
我問你,你是想讓你父親全身而退?
還是當個能吏?”
這句話,謝若寧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只能二選一是嗎?
就不能咱們人多帶點,全部都做到?”
雖然是貪心了點,可是,她還是覺得,想二者全部擁有。
“我就沒見過能從江南地界上全身而退的能吏。”
紀一帆嗤笑道。
不是他看不起岳父,也不是他想嘲笑自己的媳婦。
而是江南這塊地兒,還真的很亂,水深得很。
有多少的大吏倒在了哪兒。
號稱是“能吏強吏的”埋骨地,一點也不夸張。
反倒是那種無為而治的,全身而退,然后跑別出當官去了。
有的時候當官,你太清醒,就不好了。
你再能干,你能斗得過地頭蛇?
別開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