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
成長
“上主啊，快架槍！架槍！擋住他們！擋住他們！”
“為了主神！砍死邪魔！！”
“殺！殺！！”
海風吹過廝殺的狹灣，刺鼻的硝煙伴著濃郁的血味，發狂的喊叫帶著劈砍的甲聲。卡斯蒂利亞船長桑喬退到中型卡拉維爾帆船的尾樓，看著眼前殘酷的戰局，絕望的禱告著。
“仁慈的圣母啊！祈求您！救救我…救救您虔誠的子民！…”
從數日前的貪婪，半日前的狂喜，到此刻殘酷的廝殺…命運就像一雙捉弄的大手，把所有人的靈魂，拋起又落下。而在不同信仰的碰撞下，這莫測的命運，又究竟為哪位神靈所主宰？或許，只有收割一切的死神！…
“砰！砰！”
“主神啊！邪魔的皮太厚了…呃！嗬嗬…”
“上主之力！殺死魔鬼！”
雙方在帆船的甲板上搏命，到處是血跡、尸體與廝殺。第一艘長船的十多名王國武士，首先爬上甲板，用揮舞的青銅斧，砍死七、八名揮舞彎刀的水手。然而，神羅的近二十名傭兵，已經架起長槍，在甲板上齊齊刺來。武士們奮力投擲出戰斧，砸倒兩三個胸甲傭兵。接著，凌厲的鋼尖戳刺而來，透入武士的披甲，帶出大蓬的鮮血！
“為神而戰！為神而死！啊！…”
“主神啊，去往神國！…”
第一批登船的王國武士損失慘重，幾乎被逼著跳海。然而，另外兩艘長船的六十名墨西加武士，已經如蛾子般攀爬跳幫而來！他們從兩側殺入，狂熱地砍死攔路的卡斯蒂利亞水手，再決死的沖入神羅傭兵之中！
“殺！殺！！”
“Verdammt！擋不住了！前后都是土人！土人太多了！他們是我們的幾倍！”
“啊！槍陣破了！槍陣破了！！”
隨著兩側的墨西加武士沖殺而來，神羅傭兵們的槍陣瞬間告破。在這種紛亂擁擠的船上，他們引以為傲的槍陣，在圣戰中錘煉出的小隊陣型，完全無法發揮！他們不得不丟下長槍，就此拔出腰間的短劍，與聯盟和王國的武士們短兵相接！
“砍邪魔的頭，砍他們的脖子！”
“你們這群卑劣的野蠻人！魔鬼的崇拜者！看我用利劍把你們送下地獄…啊！呃…”
傭兵們的半身胸甲極為堅固，頭盔是精鐵打造，手中的短劍同樣是鋼刃，可以用力刺破王國的皮甲。
然而，墨西加武士們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們不顧自己的生死，狂暴的揮動短斧，就往這些邪魔脆弱的頭臉脖頸上，拼命地劈砍揮砸！
“吼！砍死邪魔！…”
“魔鬼的土人！刺死你！”
“邪魔！死！死！！…”
一名王國武士發出怒吼，猛力揮砸出重斧，砍在一名傭兵的臉上。斧頭砍破眼睛，砍入頭骨，砍出一聲凄厲絕望的哀嚎！然后，旁邊的傭兵紅著眼，刺來手中的短劍，把拔不出重斧的王國武士，一劍刺入心臟刺死！緊接著，他來不及抽出血劍，另一把斧頭已經砍中了他的脖頸，“呲啦”變成了血斧！
“主神庇佑！邪魔滾下地淵！…”
“上主賜福！魔鬼！野蠻人！…”
雙方就這樣瘋狂的絞殺著，一命換一命。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戰士的尸體倒下。而僅僅兩刻鐘后，甲板上就已經遍布尸體，也徹底分出了勝負！
“上主啊！這群兇殘的野蠻人！這群不敬上主的魔鬼！請降下奇跡的神罰吧！用雷霆劈死他們！！…”
船長桑喬倚靠在二樓船長室的門口，凹痕的胸甲上滿是血，露出的小臂與小腿上，上也都流著血。他手臂受傷，捏不住手中的武器，小腿被砸斷，根本站不起身。他只能環顧著自己的船，一臉絕望的，看著帆船甲板上那一副地獄般的景象！
二十名神羅傭兵、二十名卡斯蒂利亞水手，盡數被悍不畏死的土人武士殺死，沒留下一個活口！神羅傭兵的長槍刀劍散亂一地，甚至纏在纜繩上，插在尸體里。他們睜大了不甘的眼睛，尸體簇集在一起，死時還都有著粗略的陣型。而卡斯蒂利亞的水手們，則倒得到處都是，與土人武士的尸體迭在一起。
大船上滿是鮮紅，躺倒著白色與黃色的尸體，也倒著灰光與墨綠的甲胄。幾乎數量相同的土人武士，也或死或傷的，倒在了甲板上。而此時，四十多個土人武士正在甲板上來回檢查。他們有的正紅著眼，救助己方的傷員，有的則咬著牙，一顆顆砍下船上邪魔的頭！
“該死！這么厚的甲，這么利的兵器！這么硬扎的邪魔！…”
聯盟武士隊長夸黑豹提著戰斧，穿著鑲嵌美洲虎皮的皮甲，大步走到“邪魔”首領的身前。他是聯盟支援到古巴的王室武士，原本對邪魔的“威脅”不屑一顧。可這一場殘酷的廝殺，徹底讓他認清了邪魔的可怕與危險！
僅僅是一艘船、兩個小隊，41個邪魔！結果，他們前前后后，包括炮擊、齊射和槍陣，竟然拼掉了他50個本部武士，10多個泰諾水手！
而這，還是在占據優勢的伏擊下，是對面只放了兩輪火炮法器，就不得不近戰的情形下！若是讓這邪魔的大船在海上游曳放炮，那還不知道，要被轟死多少勇士！
“將死的邪魔！你的勇武，贏得了我的尊重！念出你最后的辭世詩吧！我會親手砍下你的腦袋，把你就地獻祭給主神！…”
夸黑豹揮了揮戰斧，異常認真的對船長桑喬開口。他從聯盟的王室軍團而來，依然保持著納瓦武士尊重勇士死亡的傳統，給了對方最后的時間。
而船長桑喬瞪大了眼睛，看著對面敦實強壯的土人武士，感受到了真切的死亡！他渾身顫抖，竭力掙扎著，盯著那如同古希臘裝飾品的“青銅斧”，驀地對土人武士喊道！
“上主啊！我…不甘心！我還年輕…我還沒延續家族！…我是卡斯蒂利亞的貴族！我愿意投降，讓家族支付贖金！…”
“.很好！邪魔的勇士，你能勇敢的面對死亡…你的靈魂，雖然將墜入冰冷的地淵，但你勇氣的血，會被主神所欣賞享用！…”
夸黑豹點了點頭，接著上前一步，猛然舉起手中的戰斧。然后，他深吸口氣，大吼一聲！
“獻給主神！斬！…”
“不！！…”
鮮紅飛濺，一顆滿是胡須的頭顱，睜大了不甘的雙眼，滾在了船長室的門口。這樣的死亡，頭顱的主人曾一次次狂笑著，施加在泰諾部族的身上。而今，終于輪到了他自己！
很快，這顆邪魔的首級，就被夸黑豹提起，用力插在了一根長矛上。隨后，他高舉起手中的長矛，對船上的墨西加武士們大吼道。
“主神庇佑！我們殺死了邪魔，我們獻祭了他們！我們在神戰中留下了功績，死后必然進入紅色的國度，就像所有陣亡的武士一樣！…”
“收治傷員，收集邪魔的盔甲武器，接收這艘大船！再湊出一船武士，繼續沖鋒，去和中間的邪魔大船廝殺！”
“吼！！主神庇佑！”
狂熱的吶喊聲，在這艘南側的中型卡拉維爾船上響起，伴著高高舉起的長矛首級！而幾乎在先后腳的功夫，北側的卡拉維爾船上，也終于分出了勝負！
“呸！這么多毛的腦袋！…”
王國的武士隊長科皮利，舉起一根插著船長首級的長矛，直接綁在了最高的桅桿上。而在晃動的船長首級注目下，是滿是血泊和尸體的甲板。為了提防瘟疫，他同樣沒有留下任何的活口，直把40余人的邪魔傭兵與水手，都盡數殺盡！
“該死的邪魔！該死的邪魔火炮！…”
王國武士隊長科皮利雙眼發紅，為死傷的40多個王國武士、20多個泰諾水手心疼不已。這些邪魔的甲胄真是堅固，尤其是那一隊花里胡哨的“鸚鵡”邪魔！
王國的武士近距離射出銅箭，都沒能破掉他們正面的甲胄，只是把輕甲的水手射死。而他的船隊逼近時挨了兩炮，從側翼射中“鸚鵡”邪魔的長槍手，射傷了三、四人，打亂了他們的陣型。接著，就是王國武士齊齊跳幫，殘酷的貼身死戰！…
“抽出一艘船！沖鋒！支援中路！這三艘邪魔大船，一艘也不許放回去！為了主神！”
“吼！為了主神！”
科皮利與武士們齊聲怒吼，北側的長船就此向中路支援。而在中路的戰場上，船長比森特滿臉蒼白，手足發顫。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南北兩側的大船，被土人的長船撞擊、糾纏、跳幫…最后，螞蟻般的土人戰士，“吃掉”了大船上所有的卡斯蒂利亞遠征軍，甚至還豎起了船長的頭顱！
“Demonios！該死！這群該死的野蠻人！該死的魔鬼信徒！他們竟敢砍下王國貴族的首級？！…快！快加速，往河口處逃！…”
船長比森特瘋狂的大吼著，就像一只受到威脅、無比狂躁的伊比利亞山羊。在他后面，那艘葡萄牙小型帆船緊追不舍，越逼越近。
“？！這是？藏在船艙的伏兵？！”
等船長比森特仔細望去，卻看到那小型卡拉維爾帆船上，已經不是之前只有十幾個水手的模樣…那船的船艙里，一口氣涌出了十幾、二十個紅發的土人戰士，各個都舉著弓箭！
“該死的、和土人勾結的、卑鄙的葡萄牙人！等我回到遠征軍，把艦隊主力喊出來，用一排10磅重炮，把你們打碎送上天！”
“Mierda…Fuego！開火！”
“轟！”
6磅的尾炮驟然發射，追擊的葡萄牙帆船輕巧側開，離炮彈落水足足有幾十米。操船的葡萄牙水手明顯經驗嫻熟，能夠卡在船尾炮與船舷炮都很難命中的死角上。而后，兩艘船越來越近，船上的紅發土人都舉起了弓箭，引而未發。更遠處，還有幾艘劃槳的土人槳帆船，正滿載著武士，竭力追來！
“上主啊！糟了！完蛋了！完了！！”
“怎么回事？！保羅？”
“前面的河口，又有兩艘輕快帆船出現了！他們沒打旗幟！這不可能是我們的船隊…他們堵住了河口！他們向我們沖過來了？他們是野蠻的土人！他們是敵人！”
聽到這樣的警訊，船長比森特渾身一震，趕忙向東方眺望。只見東邊數里外，果然出現了兩艘輕快帆船！雙方相向而行，靠攏的速度極快。僅僅不過兩刻鐘，比森特就能看到對面的船上！那兩艘船上，竟然全是土人在駕船，還有同樣滿載的紅發土人射手！
“！啊？這？全由土人駕駛的輕快帆船？！…”
這一刻，船長比森特浮現出不可置信。這些野蠻、蒙昧的土人，也能熟練駕駛歐陸的輕快帆船，來追殺他們嗎？怎么會這樣？這又怎么可能呢？！
比森特恍惚了片刻，直感到世界顛倒，土人不是土人，反而變成了葡萄牙人！好一會后，他才開動了睿智的大腦，再次想出了真相！
“上主啊，我明白了！一定是背叛上主、殘害基督徒的葡萄牙人！他們把輕快帆船，賣給了土人王國！他們派出水手，教土人操船！”
“Carajo！該死！這些葡萄牙水手，都該綁在宗教裁判所的火柱上，活活燒成灰燼！”
想通了這一切，船長比森特怒不可遏，破口大罵出聲！然而，前后的輕快帆船越逼越近，無論他怎么試圖轉向，都無法甩脫。最后，前方的輕快帆船硬吃了一發船首的6磅炮，哪怕被射塌了一段側舷，射死了兩個水手，也要兇猛的撞擊上來！
“砰！！”
“該死的土人！這群不會開船，只會撞船的蠢驢！…”
“砰！！”
“砰！！”
連續三次撞擊，四艘帆船撞成了一片，盡數糾纏在一起，也就此全部停下。卡斯蒂利亞的水手們還在努力操舵，試圖掙脫這種死亡的蛛網。三艘船上的五十多名紅發射手們，卻急不可耐地盡數射出了鐵箭！
“嗖嗖嗖！…”
“轟轟轟！…”
凄厲的慘叫聲，從操縱船只的水手中傳來，瞬間就是五、六人倒地，接著又是一輪！這些紅發土人的利箭精準的可怕，輕甲的水手們只發了一輪火繩槍，就被連續射倒！而船長比森特的頭盔上，更是連續挨了幾下，胸甲上也中了兩下。他一個哆嗦，趕緊縮著脖子，躲到了列陣的二十名圣戰老兵中！
“信仰！十字！救贖！…”
“上主！光明！勇氣！…”
在老兵隊長特納迪拉的帶領下，二十名圣戰老兵齊聲怒吼。這一次，他們沒有喊“女王、榮耀與勝利”。或許，他們也已經意識到了接下來的命運…
他們沒有動搖，只是舉起鐵盾，架起長矛，拔出短劍。他們組成最后防守的龜殼陣，等待著你死我活的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