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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覆(七十四)結束


更新時間:2021年03月30日  作者:青山羨有思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夫人她不是善茬 | 青山羨有思 | 卿卿請見諒 


邵瀅嗤笑著她的愚蠢:“沈娘娘肚子里的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呢!還不是眼睜睜看著你殺了那孩子!又害死了沈娘娘!”

仿佛是盛夏時分的驚雷擊中了白鳳儀的身軀。

她劇烈的一震,睜大了渾濁含淚、含怒的眼,似乎極力想要怒吼,最終卻只剩了顫聲破音:“好!好一個深情的帝王啊!我和他夫妻二十余載,替他生兒育女,他竟這樣對我!當初是他自己默認那賤人賤種的死,憑什么如今又……”

邵瀅清妍的眉目一冷,反手一耳光扇在她松弛的面孔上。

清脆的聲響填滿了暖閣的每一絲空氣,邵瀅的眼神在昏昏的光影里陰翳如厲鷲:“賤婢!李啟和李慧算什么下賤東西!憑你們也配與沈娘娘和她的孩子相提并論!不配!”

“你們一個都不配!”

從前要人性命便似捏死只螞蟻,白鳳儀在云端站的久了,無法接收從前卑賤的妾室敢這樣對待自己,捂著蒼白臉頰上紅腫的指印,齜目欲裂:“你敢打我!”

旋即,她咂出了邵瀅姿態里的怨毒來自何處,目中有了深刻的怨毒與恐懼:“你是誰!你和沈灼華是什么關系!和沈家是什么關系!”

邵瀅拖曳著裙在她的面前屈膝蹲下。

伸手掐住她的頸,松松的皮肉讓她想起了沙皮狗,吃吃的一笑,手上的力道不斷的加重,散漫的神色里帶著睥睨的倨傲:“打你又如何!一個幽居的廢后,不過就是條喪家狗!沈緹和李啟都死絕了,還以為有誰能幫你么?”

白鳳儀似乎猛然想起了自己的處境,亦或許是被她目中的凌厲所攝,瑟縮了一下,烏沉沉的眉心擰起山巒成川。

雙唇顫抖著,呼吸受窒,除了用力拍打她的雙手,一時間竟是難以成語。

邵瀅側首,慢條斯理地欣賞著她的恐懼和絕望。

在白鳳儀的臉慢慢憋成淡紫色的時候,輕輕一笑,松了手,然后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伏在地上喘息,狼狽的樣子可真如喪家之犬一般。

而她,卻并不回答白鳳儀尖銳的質問,只淡淡道:“你,一個害的他幾乎斷子絕孫的女人,你指望他對你多溫柔?殺了李啟,斷了你的指望,留著李慧讓你生不如死,這樣的懲罰可真是鈍刀子割肉呢!”

“除非你自盡啊,可你敢么,你舍得么?”

風拂過,東南角的幾枝本該翠綠挺直的竹卻發出了枯脆的聲音。

死么?

白鳳儀不甘心,如何肯死!

可她說的對,離不開這里的每一日都飽受折磨,連小小的宮女都敢推搡她、折辱她!

只覺有一根極細的線刮辣著腦仁兒,痛的面色一陣陣發白,眼前又一陣陣的發黑,而這樣無窮無盡的黑暗里,白鳳儀渾濁而混亂的眸子里是全然疑忌與防備的光:“你……你到底是誰!是沈家的人讓你來害我的!是不是!”

邵瀅拿了條絹子慢慢擦了擦手,仿佛手上沾了什么骯臟的東西,輕輕一嗤:“還看不出來么,要我來報復你的,是李彧啊!否則,我們怎么能把你逼到絕境呢?而他怎么會同意讓李啟娶我邵家女,又怎么有機會讓李啟在京外被殺呢?”

“你的丈夫,你的女兒,都恨不能讓你生生世世永淪地獄呢!”

“報應啊!”

得意了大半輩子,以為得到的愛是真切的,到頭來,也不過舊恨飄零同落葉,春風空繞萬年枝的枯槁與厭棄,為了報復她,他竟連自己的兒女的命、幸福都能算計!

大慟,白鳳儀聲嘶力竭的哭叫起來:“他明明不愛她的!假的!”

邵瀅蓮步輕移,站在一支燭火前,手中的絹子輕輕拂過火焰:“是啊,都是假的!他那種自私冷薄的男人,怎么會為了沈娘娘殺李啟、折磨李慧呢?你想過究竟為什么么?僅僅是因為恨你害死了他那么多孩子么?”

白鳳儀的眼神直了直,死死盯著她:“你知道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手中的絹子沾了燭火,徐徐撩起青色的火焰,跳躍的火光將邵瀅美麗而清孤的面孔照的宛若妖異的魑魅一般:“你知道你究竟是誰嗎?”

“我是誰?”白鳳儀直了直眼神,眉心如同被烏云遮蔽的月光,越漸迷蒙灰敗,參不透她話中深意:“你到底什么意思?”

邵瀅抬手輕輕撥弄著垂在耳邊的紅英流蘇,一次細細冰冷的玉珠相碰之間,都像是冬日刺骨的雨水砸在心頭:“你覺得沈緹為什么會那么喜歡你呢?論身世、論手腕、論計謀,你什么都比不過沈娘娘,怎么算,她都會更疼惜自己的侄女才是,卻為了你這個庶妹生的下賤東西不惜得罪娘家也要害死她?”

“你覺得自己憑什么叫沈緹那樣陰毒、攻于算計的女人那么縱容包庇著你呢?連自己的親孫子、親孫女死在你手里都可以無動于衷,甚至還得幫你鏟除異己?”

“憑什么呢?你就沒有懷疑過么?”

她的話說的很慢,很平靜,帶著輕輕的疑問,一字一句的慢慢道來,卻仿佛一卷夾雜冷硬鐵屑的冰浪兜頭拍下來,震驚與激冷之余,竟是無言可對。

有太多念頭閃過腦海,卻又瞬間泯去,來不及捕捉,白鳳儀瞪著她半晌,唇瓣越發不受控制的顫抖:“你究竟想說什么?”

邵瀅看著她陰晴不定的面孔,覺得很是滿意,卻沒有要為她解惑的意思。

只憐憫道:“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是不是?不過你也放心,如今外頭已經變天,他馬上就不是皇帝了。”

白鳳儀一怔,旋即驚叫而起:“什么?!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謀朝篡位!”

邵瀅豎起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笑色宛然:“謀朝篡位的是他李彧!這個天下,如今回到它原本的主人手里去了。搶來的東西,終究是要還的!”

她站起身,裙擺晃動,卷起帕子燃盡后的一點星火,開門離去:“行了,白瑾妃娘娘,您就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安度晚年吧!”

白鳳儀的腦中竄出一句話,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其實早已經忘得感干凈,如今卻毫無預兆的清晰的跳進腦海里。

行了,椒房殿娘娘,您就在這冷宮里頤養天年吧!

因果輪回,終不會停歇。

她從沈灼華手里搶來的,后位、子女、尊榮,全都在她容貌衰敗之后從指縫里慢慢流逝,一無所有!

從前她不信報應,可如今、卻不得不信了!

白鳳儀還有太多的疑問沒得到答案,看著邵瀅離開,掙扎著追上去,然而一早聽到動靜的宮女站在門口抓住了她:“白娘娘還是安分點的好,若是傷了貴妃,您自個兒死便死了,別連累了咱們這些無辜的奴婢跟您一塊兒倒霉!”

白鳳儀想伸手打她,可她的力道哪里抵得過粗使的宮女,只能眼睜睜看著大門打開,看著邵瀅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你站住!你到底知道什么!你說啊!”

邵瀅含著暢快的笑色影響東方慢慢升起的魚肚白。

而她,白鳳儀的余生,將在痛苦、懷疑、怨毒中慢慢熬到油盡燈枯。

至死,離不開這個荒涼的庭院。

天光露了霞紅之時,皇帝便在朝上頒布了立文懿太子之嫡次子李云海為太子的詔書。

朝臣和宗親們錯愕不已,自然不服這個莫名冒出來的太子遺孤。

太后出面來證實,太子的遺孤一直養在周家,只是當時皇帝已然登基,未免朝堂發生動蕩,這才一直將人收養在周家族人身邊。

有太后的話,隆親王和慎親王這兩位先帝的親兄弟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再有廢話者,便將他們拉去永定門外,親眼看著昨夜叛亂的李巖一眾身首分離,以作威懾。

有這十數條性命做筏,新帝得以順利登基。

而李彧,退位稱太上皇,逼居北郊行宮。

清晨時分,朝霞的流光拂過天際,纏綿著薄薄的云層,橘紅、淺金、薄紫、蔚藍,相互交織,相互映襯,這樣溫柔的光,有著無限的力量,輕易便將黑暗破開。鋪灑在琉璃瓦上,金紅色的光漫漫然浮起,烙在鹿鶴同春的窗欞上。

新的開始,定如落在淺棕地板上的影子一般,會是美好的!

陷空陣。

那是禁術。

在古老而殘破的書上記錄著法陣正確啟動的方法。

需要五個人,以鮮活的生命在烈火中獻祭。

最后獻祭的,成了本該活在長輩們羽翼下的下一輩。

蔣陌、邵瀅、寧華、慕琰華,還有姜家的暗衛無音。

他們對已經離去的人有太多的執念、太多的感激、太多的放不下。

希望,還有機會挽回這一切。

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得到救贖。

而催動法陣的,是身有殘缺而無法進入獻祭法陣的秦宵。

在他們的漫長計劃里,殺掉了所有該死的人,卻也連累了、遷怒了太多無辜的人。

蘇仲垣的那句話說的不錯,不是他們親自動的手,不代表、他們沒有罪。

他們的手,都不干凈了。

他們不是李彧之流,能踏著無辜之人的鮮血達成目的,而無半分愧悔之意。

既如此,用他們的性命來催動這個禁忌的法陣,若是能將這個悲劇里至關重要的人送回到最初時,或許,她能改變這個結局,讓所有人都能有一片不一樣的光明。

若是失敗,也無妨,這場殺戮,總要有一個徹底的了結。

他們的死,并不可惜。

秦宵站在微微斜墜著的斑駁紅木門外,看著站在各自位置的人,微微一笑,手中的火把將她漸漸老去的卻依然清秀的面龐照亮的無比寧和:“你們、先走。”

火把,落進鋪滿松油的庭院。

冷白而微黃的火苗迅速蔓延開去。

站在永定門外的計劃里的幸存者們,遙遙望著隱約騰升而起的火勢,低語如風:“來生、做個普通人,沒有那么多的恩怨,做一個自由自在的人,足矣……”

而坐在廟堂之上,李小郎君正一步步走上玉階,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睥睨百官。

他沒能送一送與他一同邁過泥濘的親友,而他艱難而孤寂的朝堂生涯,才剛剛開始。

三日后,“華貴妃”因為頂撞太后被廢去妃位,扔去北郊行宮自生自滅,死后亦不得葬妃陵。

一年后,晉懷長公主病逝、沈太夫人壽終正寢。

三年后,秦宵在私宅庭院里曬著太陽,于夢中長辭。李彧暴斃于北郊行宮。

五年后,沈禎于金秋桂花盛開之時,葬在了他與云桑初相識的那顆桂樹下。

又一年的夏日,蔣楠于內閣議事時,平靜離世。

他們,回到了從前。

去遇見該遇見的人,完成未完成的緣分,救贖來不及彌補的罪孽。

風,緩緩吹過,溫柔的仿佛悄然綻放的花瓣。

金風玉露一相逢,更勝卻人間無數。

*傾覆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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