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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覆(二十一)靜月


更新時間:2021年03月03日  作者:青山羨有思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夫人她不是善茬 | 青山羨有思 | 卿卿請見諒 


眼前這個人,是與他從未蒙面的母親最親近的人了,若是她也不在了,蔣陌不知自己思念母親時,該寄托在何處。

她,為了他和母親,傷痛了一輩子,不該就這樣帶著遺憾離開的。

可蔣陌又知道,她真的累了,想去與生命里還未來得及結緣的那個人相見。

靜月面色污沉,卻眉心清斂如月:“你與主子不同,她太相信所謂的至親,到頭來被傷害。可來到你身邊的人,都是主子信徒,他們不會背叛自己的神明。”

“這個計劃里的人,不止是為了你、為了你的母親,還為了更多死在他們算計里的無辜者。因為不管是你母親也好,徐悅也好,甚至連我也沒見過的某位大人、某位娘娘也好,他們都有自己誠摯的朋友在懷念他們。愿意付出生命,為他們討回公道。”

一下子說了那么多話,她太累了,有些喘不過氣來,可又有那么多的不放心,還是強撐著繼續說下去,“你、你是計劃里的至關重要的一步,不能心軟,不能猶豫,走下去,那些犧牲了的人,才能瞑目。”

“相信你自己,你做的很好,你一直都做的很好。”

“你可明白?”

蔣陌握著她的手,卻怎么也捂不熱她漸漸涼下去的溫度,他有些心慌。

他以為已經生死離別打磨得冷硬的心,還是慌張了:“我知道,靜姨您放心,我都知道的……”

這樣傷感的場景,靜月不喜歡。

屋子里的湯藥味道太濃了,靜月也不喜歡。

她吃力地拍了拍他的手:“好孩子,幫我把蘇合香點上,不要讓我身上帶了腐敗的氣味去見你母親和你肖叔叔。”

蔣陌側身將床頭邊矮幾上的熏籠揭開,一邊往一只青瓷蓮花紋香爐里撥進香料,那香爐是義父從宮里帶出來的,是當年他母親喜歡的,一邊同靜月細語著,他知道,若叫她再睡了,怕是再也沒有醒來的相見的時候了。

靜月側首看著他,那張年輕而俊秀的面孔上,有主子的影子,性子也頗是相似,一樣的護短,一樣的聰明,一樣的美好。

為了同一個目標活著的人一個個走在蔣楠的面前,他淡然,卻又忍不住的傷感,終究,他們都不是無心無情之人。

他尋了個借口出了屋去,良久,端了盆熱水進來,又往水里加了些女子喜歡的玫瑰水,是溫婉而明媚的香味。

他絞了帕子遞給蔣陌:“給你靜姨擦一擦臉。”

溫熱的帕子拭過她的頰,毛孔得到舒展,花香彌漫,如置四月的春明景和里。

靜月緩緩的笑,須臾后又沉寂了下來。

大抵是彌留時太多的情緒糾纏在一起,太復雜,靜月的語氣,似雨后潮濕的空氣:“或許,我們都做錯了,不該讓你知道這些的。簡簡單單的活著,才是最幸福的事情。以主子的性子,一定不希望你給她報仇。”

“哥兒,你別怪你父親,也別怪你義父。是我執意的。”

她指的父親,是蔣楠。

義父,便是秦宵。

蔣陌微微側了側臉,將情緒調整好,方點頭道:“我知道。孩兒誰都不怪。錦兒是母親的孩子,如何能放任她的冤屈不管。”

蔣楠微微探身,目光一如少年時的春水溫和,只是在數十年時光磋磨里,更多了堅毅與沉穩。

他溫和道:“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利。這是他選擇的路,便該義無反顧的走下去。你放心,我和秦宵、會看顧好他和寧華的。”

靜月閉著眼,喘息了好一會兒,張開眼時有一瞬的清明,微微一笑:“以后,就勞蔣大人費心了。”

蔣楠知道的,那一瞬間的清明,回光返照啊!

他以一目粼光還以安慰:“這是你愿意做的,也是我愿意的,無關謝與不謝。”

屋外起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蔣陌輕道:“靜姨,妹妹回來了。”

寧華跑的著急,額上傷口似乎是崩開了,將素白的紗布染出一抹殷紅。

她伸手,從耳后拔出了一枚銀針,她的眉目在慌亂的腳步間慢慢有了變化,成為了另一個人。

她跪在窗前的踏板上,伸手握住靜月的手,眼底有幾欲決堤的淚,語調里的哽咽似洶涌的潮水:“母親,我回來了。”將她微涼的手貼在自己的頰上,“蘇氏已經得到她應得的下場了。恒舅舅和窮已叔叔說我做的很好,您看,我很厲害是不是?”

靜月撫著她柔軟的面頰,是鮮紅的柔軟觸感,她欣慰的笑著:“我都知道,你做的特別好。好孩子,這些年,委屈你了。”

寧華隱藏在蘇氏身邊整整五年,這五年里,她是孤獨的,也早已經習慣了孤獨。

可是面對這個將自己養大的人,寧華一如可憐的小小幼獸,不能接受,卻有不得不接受她即將離去的事實。

她不敢眨眼,可淚盈的太多了,終是落了下來。

嘴角卻依然揚著笑紋,她知道,母親想看到大家笑著送她離開:“不委屈。母親說過的,主子是您的神明,能為神明做些什么,女兒覺得很高興。女兒只是一個棄兒,能得你和哥哥、還有那么多叔叔嬸嬸的疼愛,這些年,女兒特別特別幸福,真的。”

靜月虛弱的長吁里有太多的遺憾,又有數不盡的對生命盡斷后的期盼:“母親累了,要去找主子和你肖叔叔了。照顧好公子,照顧好自己。”

寧華點頭,用力的點頭,想把淚甩得遠遠的:“我知道,母親說的話女兒都記得。您放心,女兒會一直陪著哥哥的。”用力將喉間的哽痛眼下,她努力微笑,“母親變成了天上的星星,會一直看著女兒和哥哥的,是不是?”

她說,當然。

然后,是很久很久的沉寂。

只有胸腔里呼嘯如風箱的嘈雜還昭示著她的生命,艱難的存續在彼岸花盛開之處。

她說:“不要辦喪事,悄悄將我尸體燒了,灑在山谷里。”

蔣陌應:“好。”

她說:“不要哭,我只是解脫了。”

寧華應:“好。”

乳白的青煙在床頭慢慢游曳起來,宛若游龍那般沉穩而輕緩,將靜月的目色暈染的溫潤:“墻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她看著蔣楠,溫然一笑,“待我見到姑娘,給你邀功。下輩子,跑快點,別還沒機會靠近姑娘,就被人截胡了。”

“好。那就多謝了。下輩子,我會努力的。”蔣楠看著她緩緩合上的眸子,柔和的笑意里有些澀,開口的時候聽到了自己語調里微哽的悵然:“你、安心去吧!”

靜月松松的眼皮慢慢的、慢慢的合上。

那一刻,有些遙遠的思緒變得那么清晰。

當年的事,發生的突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征兆。

椒房殿被屠的那一日清早,姑娘說,肚子里的娃娃想吃城南九味齋的酸杏兒。

她笑主子,分明是自己嘴饞了,可她還是忙不迭拿了腰牌趕緊出宮。

買了酸杏兒回去的路上遇上了不在輪值的未婚夫婿。

是姑娘給她挑選的郎君。

家世清白,人品也好,還是正六品的御前侍衛,叫肖讓。

姑娘說:早點放你出宮,將來你生了孩子,就送進宮來,給皇兒做伴讀。

只是宮里的女人啊,心眼兒都太多了,雖然主子身邊缺她一個未必缺,可她不放心,想著等小主子出生了再出宮。

而肖讓,就那樣靜靜的等著她。

她記得那一日的陽光很好,光影自樹梢擦過,帶了翠葉的清秀落在他面龐上,極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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