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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覆(十四)太后


更新時間:2021年02月28日  作者:青山羨有思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夫人她不是善茬 | 青山羨有思 | 卿卿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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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默認

作者:青山羨有思

更新時間:21022807:34


天際的月亮是圓滿的。

而人間的磋磨總是尖銳而殘缺的。

雨后的夜空墨藍而朦朧,月亮遙遙玉墜地懸在樹梢,仿佛被水暈開了一般,毛毛的,只留下淡漠的月光鋪灑在天地間,而這座巍巍禁宮里的燈火卻如早春清晨的云霞,有炫目的光亮。

夜風揚起皇后華麗的裙踞,她盈盈仰望著皇帝:“陛下以為臣妾是毒婦,卻不知,這偌大的后宮,唯有臣妾待您是真心的!那些妃妾,仰望著您,不過是因為您是皇帝!而臣妾,是自小便愛慕您的!”

皇帝暼了她一眼,語調冷淡,卻隱含了無比的憎惡:“真心?當年皇后不是告訴沈氏,皇權之下沒有真情么?如今卻又天真的相信了?”

皇后只知自打沈灼華被廢去后位之后再不曾過問。

卻不知,他竟然還曉得她曾與她說過的話。

這兩年里,皇后見慣了他的深沉與冷淡,此刻見他不怒不憒,淡漠的眼神之下亦有薄薄的陰翳,沒由來的覺得恐懼,腳下踉蹌了兩步。

然而皇帝卻不似從前那般,溫柔的將她扶住,攬進溫暖的懷里。

只是留了個背影給她,便上了龍輦,施施然而去。

皇后僵硬的身姿在皇帝的儀仗消失在逶迤的雨勢里,仿佛是累極了,整個人便頽軟了下來,右手緊緊掐住潮云的手臂,心口起伏不定:“陛下這是在懷疑本宮么!可不是本宮做的,憑什么要懷疑我!”

婉嬪蓮步輕移,自皇后身側走過,淡淡施了個常禮,抬手撫了撫發鬢,嗤笑道:“這壞事做多了,自然是一旦有壞事發生,就會想到那毒婦了。您說是不是?”

因為她所作的皇帝都知道,所以,今時今日對她的懷疑便成了下意識!

皇后心中一嗆,旋即怒意,涂著鮮蔻丹的指凌厲指向婉嬪:“放肆!你敢這樣跟本宮說話!潮云,掌嘴!”

婉嬪卻也絲毫不懼她強弩之末的威勢,揚起頸項,冷然道:“誰敢動本宮,就是謀害皇嗣!”

婉嬪的女使小心護著主子,橫眉道:“婉嬪娘娘懷有龍裔,誰敢不敬!”

潮云揚起的手戛然頓住,才出了華妃的事,若是再打了有孕的婉嬪,皇后在皇帝眼底可就坐實了“毒婦”二字了!

婉嬪撥開宮女的手,緩步到了皇后跟前,年輕的面龐在宮燈的流光下綻開得意而諷刺的笑色:“皇后可要想清楚了,華妃的孩子沖了國祚,倒不信除了皇后的太子,個個皇嗣都沖了國祚!欽天監可不止他王秋韻一個,皇后想拿當年對付沈娘娘的一套對付臣妾,做夢!”

皇后看著近在咫尺的年輕面龐,豐盈而柔軟,沒有一絲歲月的紋路,有的只是鮮活與明艷。

而自己,不用每日攬鏡自照,她也曉得自己的眼尾,有金魚尾那樣舒展的紋理一日日向外延伸。

她想撕碎那張臉,那一張張她再也無法擁有的年輕的臉。

可到了今日,她不敢再如從前一般肆意了!

太后的威勢在皇帝面前漸漸如燈油耗盡,而她,清晰的感知到皇帝對自己的厭棄。

她能做的不過是看著那妖嬈輕盈的身段,拖曳著華麗俏麗的裙擺逶迤而去!

皇后緊緊攥著雙手,蔥管兒似的指甲折中斷裂在掌心,鉆心的痛感刺在心底,有血絲慢慢至斷裂的指甲里滲出,映著羊角宮燈里的火光,熒熒著荒蕪的血色:“果然今時不同往日了,太后一病下,連個小小的嬪位也敢同本宮如此齜目怒斥了!”

潮云支撐柱皇后幾乎站不穩的身子,沉聲道:“娘娘,不是您做的,才更要鎮定。華妃這樣算計您,咱們得想辦法扳回來!”

皇后的一顆心在不住的下沉,下沉。

華麗衣袍上密密匝匝的繡線繡起的牡丹,花團錦簇,熱鬧鮮活,原本是雍容華貴的,是她不可撼動的皇后的象征。

此刻被宮燈于夜風中晃動細碎的光影一照,落在眼底,卻是逼的人幾乎透不過氣來。

皇后極力維持的傲然里,已然破碎了絲絲裂痕:“那些起子賤婢如今聯合起來算計本宮,本宮又能如何!今日若不是靜妃的提醒,本宮還不知要被她們如何羞辱!”

潮云眸光一厲,穩穩攙住皇后:“太后病著,陛下又漸漸不如從前順著太后,許多事情只能有心無力。咱們得靠自己了!那些年歲大的后妃,沒有依靠,可娘娘還有太子。就如靜妃,只要她識趣,咱們還能扳回來的!”

當皇后離開長春宮的時候,已經月上眉梢,清冷的月色被朦朧的水氣攏得愈加朦朧而惆悵,一股郁郁之情憋在心口,無處發泄。

回到椒房殿,皇后沒有沐浴以做冷靜,而是去到太后宮中,以綿綿不絕的哭訴以解內心悲涼。

而太后隱忍著想賜死那些妃妾的怒火,因為她知道的,自己的病已經不可能醫得好了。

她現在出手整治,那些下賤東西積壓的怨氣,到時候只會如數甚至加倍還到皇后身上。

所以,她只能不斷告誡皇后,不能再如從前肆意任性,要學會自己掌控全局,要學會適應,適應往后不斷襲來的種種變故。

皇后如何要聽這樣的勸解,她要的是太后強硬的姿態,去幫她對付那些她無法對付的賤人!

可一向疼她入骨的太后,卻無論如何也不肯松口了。

她不明白。

然而她再如何求,都沒有用。

失望之下,皇后只能離去。

太后原是病透了的人,只剩下了一副蒼老而虛無的架子,倚著兩只堆起的攢金枝軟枕,吃力的喘著氣。

可哪怕病中也依然描繪著精致的妝容,那是一向心高氣傲之人不肯向死亡低頭的最后驕傲。

只是六十歲的皮肉再怎么裝扮也只能松松的垂著,頰上的胭脂色虛浮著,如套了張不相宜的面具一般。

這一切的一切,無一不是在提醒著倨傲的心,歲月如刀斧,在她身上鑿出了彌留的痕跡。

沈緹緊緊攥著閑池的手腕,眼底的凌厲在長久的病勢里慢慢褪卻,徒留的只是無可奈何的狐疑:“閑池、你說,皇帝是不是察覺到什么了?”

閑池擔憂看著太后眼底慢慢浮起的蠟黃,替太后順著心口:“不會的。都這么多年了,所有事情都已經掩埋成骨了,誰都不會知道的!”

太后的眼底有難以平息的狐疑:“可你也聽皇后說了,自打去年哀家病下,皇帝就不大去椒房殿了。今日那些賤人算計皇后,皇帝甚至連哀家打發去的人都叫擋回來了。如今他就對皇后態度恐怕是已經生了厭棄。從前皇帝不會這樣的。”

閑池微微一嘆:“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皇帝的心思深沉難測,恐怕連先帝爺也從未真正將他看透。這些年來皇帝孝順太后,幾乎從不忤逆了太后的意思,哪怕后宮是皇后的、是太后的,最終也是皇帝的,皇帝這樣的人,如何能一再被人壓制?”

床頭暖籠上的白玉蓮花香爐緩緩吐著絲絲縷縷的青煙,在燭火下如同淡淡的水墨痕跡,為太后久病的面孔更添了幾分淺淺的陰翳,愈發顯得她面孔發青:“可皇后本該尊貴的命,卻在白家委屈了那么多年。皇室的血脈總要回歸正統的。決不能讓太子意外的人有機會沾染李家天下!”

閑池一驚,忙回身去瞧。

好在皇后來時宮人都被打發了出去。

“太后!說不得!”

太后一震,目光猛然看向敞開的殿門,驚恐之色化作額際暴起的青筋,累累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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