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滿眨眨眼，“忘了。”
博觀和尚看著她，眸色黑沉。
“我記性本來就不大好，剛剛又被嚇到了，就一下子忘了。”
花小滿撇過頭不去看他，只盯著一旁的一盞油燈，油已快盡了，燈絲軟趴趴的搭在燈沿上，火苗極小，偶有風氣，火苗飄搖，隨時要滅。
房間內頓時一片沉寂，良久，忽又響起研缽研磨的嗡嗡聲，也不知那人走了，還是二人沒說話。
周天野和周秦不敢松懈，眼都不眨的盯了一夜，房間內再無人聲，八名影衛打足了精神，也未看到有任何人出入。
翌日，天才蒙蒙亮，周天野便站在院子里，目光緊緊盯著花小滿緊閉的大門，眸色復雜。
董嬤嬤拎著食盒經過，輕輕福身行禮，周天野好似未見，動也不動。
董嬤嬤斂神走了過去，打開格棱窗，一股混合的藥香撲面而來，她不動聲色的將早飯遞了進去，放在窗臺旁的長桌上。
屋內一片安靜。
周天野微微皺眉，在濃郁的藥香里聞到一絲若有似無的肉香。
已接近盛夏，日頭越來越烈，樹影由長變短，他始終站在那里，緊緊盯著那扇門。
董嬤嬤又送了午飯過來，順道將未動過的早飯拿走，才要關窗，就聽里頭哼哼了一聲，小尼姑糯糯的聲音傳來，“嬤嬤？今天中午吃什么好吃的？”
周天野神色一動，抬腿便走了過來，到了門前，卻又停住腳步。
“今日天熱，做了涼拌雞絲和糖醋里脊，都是姑娘愛吃的，姑娘起吧，奴家去打水。”
董嬤嬤回身端了一盆水，沖周天野點點頭，推門進去了。
花小滿正在柜子里拿衣服，身上這身穿著睡了一覺，已經皺皺巴巴，不像樣了。
她找了一件淺鵝黃短衫配姜黃百褶裙，躲到屏風后頭。
“嬤嬤，咱這里可有什么集市之類的？”
董嬤嬤站在水盆前頭，將帕子搭在胳膊上，“有的，這里每五天便有一個大集。”
花小滿從屏風后探出頭來，“今日可有？”
“今日沒有，要后日。”
花小滿略有失望的嗯了一聲，一邊系著帶子，一邊走過來洗臉。
董嬤嬤將食盒的吃食一一端了出來，“姑娘想買東西？鎮上的街市上倒也有些店面，尋常的東西也是能買到的。”
“真的？”
花小滿臉上瞬間見笑，她坐下來，狼吞虎咽的清光了桌上的飯菜，叫董嬤嬤以為自己準備少了，不由有些忐忑。
“姑娘可是沒吃飽？小廚房里還有些瓜果，奴家去端了來。”
“不用了，我吃飽了，你去問問周天野，是把胡大夫抬過來，還是我過去？”
董嬤嬤還沒應，周天野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的院子里，眨眼便到了門前，一臉笑意的敲門。
他應是剛洗過臉，臉上水潤潤的，好似嫩的能滴出水來，發梢也掛著些許水滴，再加上他溫潤柔情的笑意，整個人便如一個芊芊少年一般溫潤。
“正好聽見你在叫我的名字，可是有事？”
花小滿還了他一個明媚的笑容，又把問題重復了一遍。
“你想呢？這都是可以的。”
周天野走進來，自發坐到她旁邊，“胡大夫家在鎮上，離這里不遠，來回也方便。”
花小滿眼睛一彎，“那不如我過去一趟吧，胡大夫如今身子弱，還是不讓他跑來跑去了。”
說話間，周天野往前靠了靠，離她進了些，鼻子一皺，眉眼一沉。
有酒味。
“好，我叫周立送你過去。”
“那個，胡大夫家在鎮上？”
花小滿略帶討好的看著他，“我給胡大夫看完，能不能去鎮上逛一下？你看，這衣裳都是你準備的，這個審美和我也有些差別，我去看看有沒有更適合我的，還有天這么熱，胃口也不好，看看能不能買到我喜歡的蜜餞果脯，開開胃？”
周天野眼光不由掃向桌面上已經吃空了的三菜一飯，嘴角微抽。
“呵呵，我昨晚沒吃什么東西，今早晨又沒吃，忙活了一天一夜，也就吃了這么一頓，劃下來，一頓飯也是沒吃什么。”
花小滿睜著眼睛說瞎話。
“好，既要買衣裳，便叫上董嬤嬤一起吧，也好有個照應。”
花小滿爽快的答應下來，立刻回身套上假發套，稍微正了正，便回身喜滋滋的道，“叫周立出發吧。”
周天野笑了，“他早候著了。”
果然，院子里停了一輛馬車，周立早已經放好腳蹬，恭謹的站在一旁。
他長相有三分痞氣，耍起無賴來有股子狠勁兒和帥勁兒，這樣恭謹了，反而多了幾分刻板，沒那么帥了。
花小滿心情頗好的跑過去，“蒙眼嗎？”
周立立刻略帶羞赧的擺手，“不用不用，以前是我不識金鑲玉，如今服了姑娘了，姑娘今后但凡有需求隨時叫我就是。”
這話聽聽就是。
花小滿沖他一笑，噔噔上了馬車，車廂里還放了兩個冰爐子，暑意全無。
董嬤嬤也跟在后頭上了車，遞給她一個食盒，“主子一大早去莊子里摘的，一直在冰碗里冰著，姑娘若是覺得涼，便放放再吃。”
“涼才好。”
花小滿接過來，拉開窗簾，對周天野晃了晃，“謝了。”
周天野沖她笑，“下次帶你一起去摘。”
“摘就算了，我怕熱。”
周立躍上馬車，對周天野點了點頭，“大哥，我們走了，姑父等著呢。”
“好，注意安全。”
周天野又叮囑了幾句，無非是要注意靜曉姑娘安全之類的。
馬車駛出去了，周天野一直站在原地，直到馬車完全看不見了蹤影，他抬手一揮，周秦帶著幾位黑臉大漢，悄悄進了花小滿的屋子。
用手指摸過了每一寸墻，用手指敲過了每一寸地，輕手輕腳的翻箱倒柜，又一樣一樣恢復原樣。
周秦走到周天野旁邊，輕輕搖頭，“沒有任何發現。”
周天野眉頭微皺，“你說這世上難道真的有人會術法？”
“昨夜聽靜曉姑娘說起瞬移術和隱身術，雖然聽起來荒唐，可，這有可能是唯一的解釋。”
周秦本也是不信鬼神的人設，如今卻有點動搖了。
周天野搖搖頭，目光逐漸堅定。
“聽聞有奇人會口技，不但可以模仿別人說話，甚至還可以模仿動物叫聲，惟妙惟肖，難以辨別。”
周秦看向他。
“這樣，你……”
周天野在他耳邊嘀咕起來。
花小滿若是知道，怕是要為周天野的多疑擊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