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太子妃黑臉也只是黑了一瞬,她很快便整理好了情緒,同旁人嘆起了眼下雪災與戰爭雙難壓境,民不聊生的慘狀。
本來這話,也就顯出幾分太子妃的悲天憫人。
但在阮明姿應了旁人要邀請她們過府欣賞雪景之后,這話好似就是在影射,眼下百姓已經如此凄慘了,你們竟然還舉辦宴會,真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倒顯得她們一個個的,好似什么不知民間疾苦的錦繡蠡蟲一樣!
來參會的大部分夫人,都是沉浸這沒有硝煙的后宅戰場多年的,太子妃這話她們自然也是聽出了言外之意。
尤其是先前還在同阮明姿言笑晏晏說起
她們臉上笑容便僵了僵,下意識看向了阮明姿。
阮明姿卻淡淡一笑,根本就沒把太子妃的意有所指放在眼里,甚至還點了點頭,慢悠悠的補了幾句:“沒錯,正是因著眼下邊關情況緊急,咱們北境百姓卻又遭逢雪災,所以今兒咱們才聚在這里,進行義賣。大興有諸位肯為黎民百姓慷慨解囊的夫人們,真真是社稷之福。”
阮明姿這話,聽得原先那幾位圍著她要帖子的夫人心里舒坦極了。
她們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親王妃夸得我們都怪不好意思了。”
就連那些有些矜持,沒好意思直接問阮明姿要帖子的夫人們,也覺得阮明姿雖說身居親王妃高位,卻毫無架子,說話又熨帖,真真是讓人想發自內心的親近。
她們忍不住也笑著往阮明姿那靠了靠。
太子妃臉比方才還要黑了。
這義賣,明明是她提出來的,怎么這阮明姿說了幾句,好似就都成了她的功勞?!
不過——太子妃想到什么,倏地冷笑一聲。
她看向阮明姿,眼里閃過一抹陰暗的光。
且讓她再得意一會兒。
這會兒她越是得意,一會兒打臉的時候,她就摔得越慘!
念及此,太子妃忍不住愉悅的笑了起來。
而此時,一位頭上身上戴的,皆不是凡品的絕色夫人,婀娜的扶著丫鬟的手,從外面進了這暖閣。
這絕色夫人眉眼之間,帶了股難以言喻的妖嬈感,讓她一下子看著就有別于這些暖閣里的夫人們。
先前在背地里議論過阮明姿的那兩位小官夫人,一見這女人,便覺得有些窘迫。
這正是先前那碰到了她們無意間在議論豐親王妃,卻又態度不明的女人。
她們轉過頭去,避免那女人與她們視線相交。
那女人妖妖嬈嬈的,坐姿更是柔若無骨,看著與其他端莊坐著的夫人們,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已經有不少夫人在若有似無的往她那邊看了。
但女人好似渾然不覺,依舊斜斜的靠在椅子里,很是散漫,怡然自得的很。
只是阮明姿多多少少能感覺到,那女人似是一直在暗暗的觀察她。
不過阮明姿也沒放在心上。
眼下她成了豐親王妃,偷偷看她的人沒有二十個也有十個,隨她們去。
隨著人越來越多,義賣很快就開始了。
因著這義賣是由東宮太子妃發起,受到了朝野上下的關注。
雖說看上去是京城達官貴人的女眷們對戰事災情的義捐,但也是代表著各家的顏面。
眾人對于捐出來的物品,這個度的把握,也是很有些微妙。
太差了,那肯定不行,旁人定然會笑話鄙夷。
但太好了,那也不行。
你一年多少俸祿,如何捐得起這般好的東西?
是以,好些人家捐的東西,都中規中矩的。
不會差,但也絕不至于太好。
畢竟,除了捐物,各家也會意思意思的買些旁人捐出來的東西,也算是為西南那邊的戰事,以及北地的災情盡一份心了。
更何況,這是太子妃攢的局。
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
是以,這義賣會上來就熱火朝天的。
因著這義賣會的規矩是價高者得,這夫人們喊起價格來,頗有些你來我往,權當是為義賣會添磚加瓦了。
阮明姿跟太子妃已經算是撕破臉了,她倒也沒有故意給太子妃做臉,只是憑著自己心意,拍了幾樣小玩意。
而且拍的很是理智。
旁人加錢超過她的心理價位,她就笑笑,把東西放過去了。
幾位太子妃那派的夫人們見阮明姿不上鉤,都有些氣悶。
這豐親王妃怎么回事,怎么都沒有那種一定要拍到手的氣勢!
白讓她們拍了好些她們根本不需要的東西!
阮明姿根本就沒把這幾個人放在眼里。
她身邊自有些夫人,態度殷勤,又不失熱情的陪著她說話,她也并不無聊。
又一次,阮明姿看著似是很喜歡那在拍的小東西,罕見的加了幾次價。
太子妃那派的幾位夫人隱晦的交換了個眼神,幾輪過后,一人舉手,加了個有些離譜的價后,她笑吟吟的偃旗息鼓,轉而同身邊的夫人說起了話,把那加了離譜價的小玩意,留給了臉都黑了的加價人。
“親王妃是怎么回事呀?這些東西都入不了您的眼嗎?”
一道輕柔的嗓音響了起來。
卻是那位一進暖閣,便很是與眾不同的妖嬈絕色夫人。
阮明姿探尋的看了一眼。
她身邊便有夫人低聲跟她介紹:“……那是安昌侯剛娶進門的續弦。”
這位夫人點到為止,沒有多說。
阮明姿卻已然明白過來。
安昌侯府是大興朝的老牌侯府了,這皇權更迭了幾位皇帝,安昌侯府處在風雨飄搖中,卻次次都能全身而退,看似哪方勢力都不站邊,老奸巨猾的很。
就是,如果她沒記錯,這一任的安昌侯,已然是快六十歲了吧?
這位……年輕的安昌侯夫人,怎么看也不過才二十歲上下的樣子。
旁人家的家事,阮明姿自然也不會多說。
只不過,面對這位年輕的安昌侯夫人意有所指的話,阮明姿微微一笑:“非也,只是我見李夫人,周夫人,鄭夫人幾位好似特別喜歡這些小玩意,寧可出高價也要買下來,自然是要忍痛割愛了。”
李夫人,周夫人,鄭夫人,便是先前輪著跟她抬價的那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