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東海郡,長羅侯府。
桃花夭夭,紅杏綻蕊,暖陽疏影間,一座描繪水墨山川的屏風立在園內,屏風前面,放著一張黃花梨木的坐榻,上面鋪著雪白厚實的絨被。
一身金絲云紋白袍的少年郎坐在此處,手捧一本神仙志怪的小說細細看著。
這少年郎顯然是個錦衣玉食的,可是身形卻有些消瘦,面色蒼白,唇色淡到幾乎不見一點紅暈,看著書本故事的時候,還時不時的用一只手捂著胸腹之間,眉宇之間露出忍耐的神色。
這少年郎,正是長羅侯獨子方云漢,今年十八歲。
也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紀地球的極限運動愛好者方云漢,投胎到這個世界的第十八年。
穿越成一個侯爺獨子,而且還是天高皇帝遠,樂享一方富貴的那種侯爺,應該可以算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可惜,也許是投個好胎已經用盡了幸運。
今生的方云漢,在十二歲的時候突患重病,動輒五內如焚,痛不欲生,有時還會嘔血。
長羅侯延請各方名醫診斷之后,確定這是得了血枯癥之后的癥狀。
此癥,患病原因不明,也無方可救,且根據古籍記載,凡是患此病癥的,沒一個人活過弱冠之年。
于是,從十二歲開始,方云漢每天都要吞服那些補氣血的藥丸,一日三餐的飲食也精心把握,長羅侯只求靠著這些無微不至的照顧,能夠讓他兒子多活幾年,甚至他本人都為此迷上了佛道之事,經常到各種古廟道觀之中居住祈福。
不過,方云漢自己倒是逐漸看開了。
人多活一世,已經是賺了,就算是痛到想要自殘的病癥,在熬過了一開始的幾個月之后,也會逐漸習慣,沒什么好怕的。
輕輕的紙張摩擦聲,方云漢把手中書翻過了一頁。
這大概又是平平無奇的一天。
突然,天光大暗,一陣怪風席卷長空,隱約間似乎有煙霧剎那間遠揚萬里,飄蕩于天下山川。
這天色的變化來得太快,太劇烈。
陽光驟失,方云漢一下子就連近在咫尺的書本文字都看不清了,他抬頭望去,只見原本艷陽高照的天穹,已經黑如墨石。
那一片純粹的黑色,甚至使得九天之上的云霧都變得沉重起來,似乎也被凝固了,看不出一點云層翻卷的痕跡。
這種景象,顯然不是普通的雷雨將至,陰云聚集可以解釋的,方云漢抬著頭的時候,甚至突然有些擔心那看起來就像變成了一整塊黑色玻璃的天空,會不會突然掉下來。
他倒是有點兒理解杞人憂天的主人公了。
就在天南海北,不知多少人仰首望天的時候,那一片沉黑中,突現一點紅芒。
紅色光芒,初始如谷粒大小,可頃刻之間,就無聲放大了數百倍,其大如斗,還裹著一層喧囂無比的緋紅焰光,仿佛天上多了一輪紅色的、冰涼的太陽。
萬事萬物都裹在冰涼的紅光之中,方云漢眼角余光一瞥,恍惚間似乎看到園中花朵淌下了紅色的液滴。
這緋紅大星又下降了許多之后,劃過一道暗沉沉的軌跡,墜向西方。
方云漢仍仰著頭,眨著眼,有些愣神。
老實說,在他前世生活的那個時代,什么百年一遇,千年一遇的天象,流星雨、日環食都早見了個遍,發達的天文觀測器械,仿佛把宇宙中最瑰麗的一角呈現在人類的眼前。
但是那一切,仍然比不上剛才那一剎那,那直擊心底的震撼與……雀躍?
方云漢抬起手來,捏了捏鼻梁。
為什么會有這種怪異的感覺?好像十分篤定,將有什么新奇刺激、聞所未聞的變化要發生了。
這樣的天象,對于大齊的百姓來說,是一種萬分驚恐的不祥預兆,不少人已經仿著從前天狗食日的習俗,把一些銅鑼拿出來大肆敲打著,街道上,甚至長羅侯府之中,都亂糟糟一片。
就在這遠遠近近的嘈雜聲響之中,一個無比清晰的聲音在方云漢耳邊響起。
武俠人物模板,激活,初次歷練即將啟動,能量儲備,檢測中
能量儲備充足,啟動完畢,歷練,開始。
這是……穿越者外掛?還真有這種東西?
書本墜地,方云漢呆愣愣的拍了拍耳朵,想要確定剛才是不是幻聽,還沒等他想個明白,眼前就被一片白光塞滿。
少年全身毫光一閃,已憑空消失。
當一群侍女憂心嘈雜擾了世子,涌入園中來找方云漢的時候,園內已經空無一人。
后世,《齊史·玄道》卷一有載:“大齊安遠年間,圣上垂拱而治,四夷賓服,國民殷富,忽一日,白晝天色如墨,俄頃,緋色奇星墜于西,時人以為異,自此,天下怪談頻發。”
古木參天,郁郁蔥蔥,一片隱藏在林間的古樸房屋,被人為破壞,變得殘破不堪。
門窗寥落,墻壁上多出一些大大小小的窟窿,鮮紅的血跡潑灑在地面,順著巖石的縫隙緩緩流淌,滲入泥土。
數十具尸體,橫七豎八的躺在這些房屋之間,林蔭之下。
方云漢只覺得眼前的景物突然切換,眼睛酸痛,大腦有些暈沉,閉眼緩了一下,再睜眼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么一副血腥的場面。
“這……”
“這是又穿越了嗎?還是被傳送到什么其他地方了?或者缺失了一段記憶?”
方云漢忍著胸口亂糟糟的痛感,試圖理清思緒,忽然身后傳來一聲怒吼。
“惡賊!吃我一掌!”
方云漢扭頭,只見林子里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壯漢大步跨出。
那漢子猛然一躍,幾乎像是一頭從山上狂奔下來的猛虎,竟然跳出了將近十米的距離,手掌上帶著如同鐵葉大風扇的呼嘯聲,對著方云漢拍了下來。
方云漢只覺得眼前一花,眼睛已經被一抹黑暗占據,兩耳被風聲刮的生痛。
他腦子里嗡的一聲,一股強烈的死亡的恐懼襲上心頭。
‘我靠,我這是剛激活了金手指,就要死了嗎,還是這么不明不白的就被打死了?!’
‘這他么合理嗎?’
‘不,老子不接受啊!!’
方云漢在昏沉之中爆發出了刺痛咽喉的吼叫,一拳揮出。
我是可以生死看淡,被這爛病折磨死。但要是有人想打死我,那我、也、要、打、死、你!
懷抱著這樣的念頭,方云漢五臟六腑之間,忽然生出了一種蓬勃、膨脹、爆發的感覺,好像有一股灼熱的氣流在他的血管中轟鳴著涌入了拳頭。
然后,碰撞!
嘭!!
亂發壯漢渾身一顫,踉蹌著倒退了出去。
方云漢撲通一下半跪在地,巖石迸出了幾條裂紋,拳頭通紅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