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穿腳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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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我也有個問題問你！”
陳安之穿過人群，來到度難身前，淡淡開口。
度難抬起頭來，面色平靜的看著眼前這個青年，那雙丹鳳眼中，佛光閃爍，似乎是想要將陳安之看透一般。
然而，任憑他如何努力，卻只能看到一層迷霧。
即便是佛陀舍利加身，依舊如此。
度難眉頭微微皺了皺，身為大雷音寺禪心院的院首，除了佛陀看不穿之外，陳安之是第二個讓他有這種感覺的人。
“施主請問！”
度難雙手合十，低頭謙虛問道。
“巧了，我也剛從東海回來，也聽聞了一個小故事！”陳安之淡淡開口。
沐如意搬來一把椅子，陳安之順勢坐下，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東海鮫人一族，在東海妖族中備受排擠，在人族也只能淪為奴隸或者被賣到風月場所。”
度難開口道：“確實如此，此乃人妖兩族的劣性根，也是鮫人一族的悲哀。”
陳安之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我的問題，就與此有關。”
“臨海皆是漁戶，一家普通的漁戶曾救了一名鮫人的性命，恰巧近日東海禁止漁戶入海捕魚，漁戶生活無以為繼，全家瀕臨餓死！”
“可即便如此，漁戶也沒有將鮫人賣到風月場所，換取錢財。”
“而鮫人為了報恩，殺人送入漁戶家中的鍋里，借此救濟漁戶一家度過艱難時期。”
“此事被東海修士發現，將漁戶一家捉拿，鮫人為保漁戶一家性命，束手就擒，負荊于城主府前請罪，祈求放過漁戶一家。”
“東海修士答應下來，但最終，鮫人與漁戶一家，還是被雙雙被處死。”
說到這兒，陳安之看向度難，眼神銳利，漠然問道：“請問度難大師，此事是鮫人之錯，還是漁戶之錯，又或者是東海修士之錯？”
陳安之話音落下，大雄寶殿內死寂一片。
度難，弘若方丈，佛宗長老，皆是面色凝重，氣氛頓時變得沉重起來。
此事，是誰之錯？
漁戶一家心懷善心，救濟鮫人，即便身死，也不對鮫人下手。
鮫人為報恩，以命相求。
東海修士殺漁戶和鮫人，是為正法典。
這樣看起來，誰都沒錯。
但是，漁戶絕對清楚鍋里的肉食，是人肉，但在生死之間，還是選擇了吃，為求活路，甘愿墮落。
鮫人報恩沒錯，但也不該殺人喂食。
東海修士為正法典沒錯，但也不該背信棄義。
這樣看起來，誰都有錯。
誰都有錯，可誰都又沒有錯。
度難眉頭皺的愈發明顯了，腦中飛快的思索著，想要抓住其中的一絲頭緒。
然而，不論他如何為三方找理由，都無濟于事。
弘若方丈以及佛宗長老，也是低頭沉思，但越想越覺得難受。
此題，根本無解啊！
想起剛才度難出的題目，只要修行過佛法的，稍微一動腦袋，就能知道答案。
但陳安之此題，實在是太過深奧了。
度難出的題目，在陳安之這一題前，簡直就像是小兒科一樣。
“怎么？不知道如何解釋嗎？”陳安之看著度難，嘴角微微上揚。
度難沉默無言。
弘若方丈也是沉默了片刻，最后實在忍不住好奇，開口問道：“陳先生，那此事，到底何解？到底是誰的錯誤？”
陳安之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淡淡笑道：“此事，無錯！”
“東荒修士殺了鮫人，保護了更多的人，漁戶食人，罪業纏身，死反而是一種解脫。”
“正所謂殺人為護生，斬業非斬人，正是這個道理！”
陳安之話音落下，大雄寶殿內的佛像，驟然亮起一道刺眼的佛光。
弘若方丈，度難，以及佛宗眾長老，身上也有佛光亮起，忽明忽暗。
“殺人為護生，斬業非斬人！”
弘若方丈和度難口中輕輕呢喃。
先前腦中的紊亂思緒和陰霾，在這一句話之下，瞬間一掃而空。
就這簡簡單單的十個字，卻如同大道之音一般，在佛宗眾人耳邊不斷回響。
感悟了足足一刻鐘，度難和佛宗眾人才回過神來。
度難深深的看了陳安之一眼，從蓮花臺上走下，鄭重的向陳安之行了一禮：
“施主隨意一眼，蘊含深意，解決了老衲的心魔，感激不盡！”
度難說著，原本俊美的皮囊，一點點老化，最終化作一個垂垂老僧。
這才是他本來的面目。
而度難化作本來面目之后，一顆金色的舍利，自他眉心飛出，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消失在了天際。
即便是陳安之，都沒來得及看清。
“佛陀舍利！”
弘若方丈看到那道金色流光，忍不住驚呼一聲。
可惜，那佛陀舍利速度之快，遠不是他能追上的。
“真是可惜了！”
弘若方丈和佛宗眾人皆是長嘆了一口氣，神色頗有些失望。
雖說佛陀主張小乘佛法，但佛法高深，總有可以汲取的部分。
若能夠得到佛陀舍利的話，對佛宗來說，可是一樁美事。
稍稍感嘆之后，弘若方丈以及佛宗長老才再次將目光投向陳安之。
“大佬不愧是大佬啊，僅僅一個問題，一句話，十個字，便讓佛陀舍利潰敗而逃！”
“難道這位前輩，是能夠和佛陀掰手腕的存在嗎？”
佛陀舍利離去，度難也清醒過來。
他雙手合十，向陳安之行了一禮，這才看向弘若方丈，平靜無波道：“師兄，給您添麻煩了！”
“今日感悟頗深，師弟遠前往后山古廟，面壁參悟佛法！”
“不可！”
他的話音剛落，弘若方丈，以及佛宗長老幾乎下意識的齊聲喝道。
后山的古廟以前是佛宗弟子面壁的地方。
但那時以前，現在，菩提古樹正在復蘇，可不能去打擾了！
“要不，你去東海歷練去？”
戒律院院首低頭沉吟兩秒，道。
度難：？？？
我雖然犯錯了，但這直接把我趕到東海，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呵呵，度難師弟啊，無垢佛子還被困在大雷音寺，不如你將功補過，隨我等一起前去，將無垢佛子救出如何？”
最后，還是弘若方丈前來解圍。
陳安之也拍手贊成：“甚好！甚好！”
提到無垢佛子，度難的神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一字一頓道：
“大雷音寺，不好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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