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一轉。
李清神情沒落走在荒山野嶺。
沈千秋很同情他,因為在選擇除魔衛道后,等于放棄了戀人,這無疑很痛苦。
不殺不就行了?
蘇魅兒的父母是鬼,雖然不傷及她,會傷害其他人。
李清曾選擇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以為鬼有好壞之分,但后來證明自己錯了,甚至愧疚與感情用事,連累幾個無辜人類慘死。
人和鬼。
不能共存。
李清是捉鬼人,他的責任就是除魔衛道,所以萬分痛苦的做出了抉擇。
這個決定深深影響了他一生,哪怕后來建立三清道觀,哪怕成為一代傳奇,每每想起蘇魅兒總是心神難安。
后來。
收到她的挑戰信,毫不猶豫赴約。
沈千秋通過記憶看到,赴約前一晚上,李清坐在道觀山峰上沉默了很久,起初情緒復雜,然后逐漸釋懷,整個人都放松了。
“曾經的選擇困擾我幾百年,希望這次的選擇能夠解脫。”
沈千秋無奈道:“一代傳奇終歸還是為情所困,選擇用自己的命來化解兩人的仇怨。”
莫名的。
他想到了沐鶯歌。
那個牽腸掛肚自己百年的女人。
年輕時的李清做了一名捉鬼人該做的事情,這和自己當年選擇破碎虛空一樣,只是用不同的方式拋棄了摯愛。
越想。
越是愧疚。
“還好被留在了月靈界,還好沒有破碎虛空,不然,去了更高世界,站在山巔回憶過往,恐怕也會后悔自己曾經做的選擇吧。”沈千秋呢喃道。
“呼!”
立在祭壇,人在幻境的他,因為從兩個戀人變成仇人的事情中有了感悟,體內說不清道不明的屬性又強大不少。
“撲哧!”
蘇魅兒的劍刺穿李清,記憶中斷。
但是。
沈千秋沒有從幻境之中出來,而是景象再次轉換,立身在虛無縹緲的區域,李清就盤坐在前方看著自己,于是聳聳肩道:“沒猜錯的話,你也死不瞑目,所以一縷殘魂寄存在了她體內。”
“小友應該知道了我和魅兒的前因后果。”
“不錯。”
“哎。”李清嘆息道:“我本以為用我的命能讓她解脫,結果適得其反,反而走了極端,化作鬼源蘊育萬千鬼魔。”
“怎么說呢。”沈千秋道:“你們本是天作之合,但奈何造物弄人。”
“是啊。”
李清無奈道:“這世上為何要有人鬼之分呢。”
“我很好奇,鬼為什么不會傷害她?”鬼不吃人就化作虛無,沈千秋不相信幾個假裝人類的鬼能忍住不吃蘇魅兒的念頭,其中肯定另有隱情。
“其實我一開始也很困惑,直至后來翻閱古籍才得知,幽冥大陸自誕生來,并沒有人鬼之分,直至后來出現一種特殊人類。”李清道。
“可以做鬼源的人類?”
“不錯。”
李清道:“魅兒自出生就擁有鬼源之力,鬼不僅不會傷害她,還會全力保護她。”
“原來如此。”
“魅兒是人類,同樣也是蘊育鬼怪的源泉。”
“那你為什么不選擇殺了她?”
“小友有心愛之人嗎?”
“有。”
“換位思考,你會殺她嗎?”
“不會。”
沈千秋都沒考慮就給出了答案,沐鶯歌若聽到肯定會開心,因為證明他心里有自己。
“我雖是三清道觀掌教,但同樣也是人,有七情有六欲。”
“當你說出這句話,就已經褻瀆了捉鬼人這職業。”
“哈哈,不錯!我愧對這個職業,沒有做到當機立斷,沒有殺掉自己深愛的女人,最后反而讓她淪為鬼源,幻化出無數鬼魔禍害蒼生!”李清笑的很凄慘。
年輕時,他選擇職業。
臨死前,他選擇摯愛。
無論做什么選擇,好像都是錯的!
“所以。”
沈千秋道:“你很可憐,如果是我的話,絕不會傻到去送死,而是想盡一切辦法來改變現狀,真無法逆天改命,就和她解釋清楚,實在沒轍,強行帶著她隱居山野,不問世事,不問人鬼!逍遙自在的生活!”
李清聽得出來,他在罵自己蠢。
“哎,事已至此,我縱萬分后悔也無力回天了。”
“我可以幫助你們。”
“怎么幫?”
“這輩子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下輩子你們二人重新來過。”沈千秋道。
李清愕然道:“你有能力度化我和魅兒?”
“雖然有點麻煩,但我這個人就是心腸軟,看不得戀人相愛相殺,更看不得怨了幾千年。”沈千秋說完,靈念一動,虛無縹緲憑空多出個人。
這是蘇魅兒的殘魂。
事實上,她和李清都已經死了,但因死不瞑目,始終有殘魂留在人間,尤其前者,怨念滔天。
“二位。”
沈千秋充當和事佬道:“幾千年了,也該做個了斷了。”
“你……”蘇魅兒看到李清,杏目圓瞪道:“還茍活在我體內!”
“我來說吧。”
沈千秋接過話茬:“他這一縷殘魂寄存在你體內,并不是為了茍活,而是希望能壓制你體內的鬼源之力,結果高看了自己。”聳聳肩道:“失敗了。”
李清很慚愧。
不過,心里很震驚,此人竟能抽取魅兒的殘魂送至幻境里,更猜出了自己求死的用意。
到底何許人也!
難不成,幾千年后的今天,幽冥大陸出現了一個大能?
“哼!”
蘇魅兒冷笑道:“騙鬼的話!”
“姑娘。”沈千秋道:“你不惜用自己的身體蘊育鬼怪,試圖推翻這個世界的規則,不就是想為他討個公道么,現在再次重逢就別擱這傲嬌了。”
蘇魅兒沉默。
李清不知她走向極端的真正原因是無法接受自己的死,又再得知真相后,產生了滔天怒火和怨氣,最終決定遷就于整個世界!
錯的不是我們,錯的是幽冥大陸!
“人死賬消。”
沈千秋道:“你如果能放下心中的怨念,我愿意超度你們。”
“我有鬼源之體,靈魂不死不滅。”
“抱歉。”沈千秋不以為然道:“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永恒,不死不滅是因為破壞力不夠。”
“你很強?”
“不然你養的鬼軍會全滅?”
就在蘇魅兒猶豫的時候,李清走過來,輕輕撫摸在她臉上,道:“能不能給我個機會,來彌補這輩子的遺憾。”
“清哥!”
蘇魅兒泣聲道。
“看來二位想通了。”沈千秋回歸現實,向后退兩步,打了個響指道:“準備超度!”
“呼呼!”
藍色火焰浮現,籠罩白衣尸體。
商少巖和冷星泉見狀,紛紛在心中驚呼道:“天靈藍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