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笙簫默小說小說:、、、、、、、、、、、、
又過淮泗。
章越憑欄遠眺,但見江濤浩渺,恍如舊日。
越想到當初在此遭劫江賊攔截,若非唐九相救,差點性命不保之事
這一次再過淮泗,江上水師護衛,艨艟遮道,不許任何船舶靠近。
雖說圣旨上不許鋪張迎送,然當朝宰輔威儀豈同兒戲?
特別是眼下知揚州的正是葉祖洽。身為章黨骨干,葉祖洽為了章越回京積極造勢,不僅派了水軍戰艦相送,揚州治下各州縣官員遠遠迎送。
官員們雖不得登舟拜謁,亦遙遙執笏作揖,禮數周全。
章越坐在船艙里,江上清風直貫而入。
章越細閱侄兒章直書信,方知汴京朝局已如鼎沸。
司馬光上疏求言后,遭到了蔡確和章惇一并反對,以“圣躬違和,不宜妄議朝政“為由封駁。太后本欲借清議制衡新黨,見此情形只得暫且作罷。
自己還未抵京,但廟堂上的大事即一事接著一事。
章直言司馬光已出任門下侍郎。右仆射蔡確遷左仆射兼門下侍郎,知樞密院呂公著擢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原門下侍郎章惇轉知樞密院
當時高太后詢問蔡確道:“王珪既薨,右相之位卿屬意何人。”
蔡確何等機敏道:“官家靜養龍體,此時不宜輕動宰輔。”
高太后卻道:“中書不可久虛,積壓奏章非社稷之福。”
蔡確是最好不進左相,因為右相是真正的實權在握。不過現在沒有首臣,蔡確就等于獨相,一人獨占大權。高太后絕不容許這等事發生,于是告訴蔡確必須進位首臣,將中書省的權力讓出去。
蔡確對高太后道:“以如今班序而論,當知樞密院呂公著來做,而以祖宗故事而論,當由東廳參政來做。”
東廳參政,即是門下侍郎章惇。
“蔡確見勢難違,暗忖若推章惇上位,尚可保新黨不失。但是高太后卻道:“只依班序。”
卻可見宮中已存制衡之意。
最奇是今春省試貢院走水,烈焰騰空三日方熄,舉子殞命者四十有余,考卷盡付祝融。
主持省試的何正臣,蔡卞各降官兩級,開封府知府蔡京也因救火不利,被降官一級。
卻說貢院火患雖未查實,然觀其焚卷而不傷其他,燎屋偏取了四十多名舉子性命。這一次倒似那判官筆勾了生死簿,專與新黨作對。
朝廷雖下旨重開科場,然士林間已暗傳“天火焚奸佞“之說。
章越讀信到此,頓生新黨大廈將傾之感。
司馬光獲門下侍郎任命后,卻堅辭不受,仍堅持要去知陳州。
這一次他在上疏之余,用意更是顯然,直接提出要廢除新法。
司馬光這一次直指得正是保甲法和免役法,他在奏疏中明言保甲、免役二法乃“剜肉補瘡之策“,更諷朝廷“塞川自謂安瀾,實則暗涌已生“。
同時再次提出開言路的主張。
章越看到司馬光將矛頭對準免役法后。
換了其他人要廢除免役法,章越定將他當作大奸大惡之徒,但看見司馬光,章越還能說什么。
立朝多年,對司馬光的人品,他是非常了解的。
此公的風力極強,個性之固執,甚至不在王安石之下。
一個執拗得如太行磐石,一個剛硬似函谷鐵關。
當初王安石執拗,章越可以勉強理解,因為當時新法遭到舊黨的攻訐,你在朝堂上面稍稍退讓一點,到了地方他們就敢給你退讓一大截。
所以王安石面對天下之非,必須固執,倒也無可厚非。
但司馬光你……
當然司馬光的政治智商依舊很高,高太后下旨拜其為門下侍郎。對于東廳參政,司馬光拿出了不屑一顧的姿態,只要你高太后不答允我廢除‘保甲法和免役法’的主張,我就不拜相。
這有些姚崇諫唐玄宗十事疏的風格。
你要我當宰相,先答允我十件事情再說。
司馬光也是如此,你要我當門下侍郎,先答允我廢了保甲法和免役法再說。
司馬光此舉固然是高風亮節,但完全是用錯了地方。
免役法救了多少百姓,但在司馬光眼底成了剜肉補瘡之法。
他親見老農捧免役錢涕泗橫流:“從此不必賣牛典妻供衙前役了!”
而今在司馬光筆下,竟成了殘民蠹國之尤。
高太后覽司馬光辭疏,長嘆道:“滿朝朱紫,獨此老臣不要烏紗。”
高太后遣中使梁惟簡賜手詔,令其供職。
手詔上言,嗣君年德未高,吾當同處萬務,所賴方正之士贊佐邦國,竊欲與卿商量政事,卿又何辭?再降詔開言路,須卿供職施行。
高太后沒有答允司馬光廢除新法的主張,卻答允了司馬光開言路這個條件。
換了有的人,還要固執一番。
但這一次司馬光接受了門下侍郎的任命。次日竟峨冠博帶趨赴東府,頓時朝野嘩然。
見司馬光出任門下侍郎,章越知道舊黨重新上臺已是無可挽回。
蔡確,章惇還能守幾日也不知道。歷史上官家死便死了,但如今卻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又不知作何感想。
呂公著出任右仆射,司馬光出任門下侍郎,已是在朝堂上與新黨成了分庭抗爭之勢。
司馬光要廢除保甲和免役法之言,更是昭然向天下公告。
想到這一次省試重考,定然是希望讀書人利用這個機會在文章大唱‘更化’之道。章越捶胸,若真廢了免役法,司馬光給他帶來的傷害,要比呂惠卿和蔡確加在一起的十倍。難道,難道……真要讓司馬光走到元祐的老路上嗎?
章越拐道江寧再次往半山登門拜訪王安石。
哪知抵達半山園時,見到了知江寧府的王安禮,從他口中得知了王安石害了重病。
王安禮對章越道:“數日之前,兄長之前得知君實相公抨擊保甲法,青苗法,保馬法,農田水利法時,神色尚且如常,但聽聞到君實相公言連免役法也要廢除時。”
“兄長聞此大驚,失聲問道,連免役法,也要不保嗎?片刻后又自言自語道,此法終不可罷。說完之后當夜便一病不起了。”
章越聽了王安禮之言,尤其痛心。
這種萬念俱灰的感覺,自己在舟上感受過,至于王安石比他更強十倍。
章越起身道:“既是荊公病中,那我也不便打攪,告辭了。”
王安禮點點頭送章越出門。
忽有青衣藥僮跌撞來報:“相公醒了!說要見章丞相!“
章越當即返回到了王安石的臥房,撲面而來就是濃重的藥湯味。
王安石在病榻上半睡半醒。
章越上前握著王安石的手道:“荊公!”
王安石閉目不答。
王安禮一旁垂淚,章越再三喚道:“荊公!”
王安石終于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章越,從帳內伸出枯竹般的手。
章越當即握住王安石的手。
王安石笑道:“方才老夫打了個盹,正夢見與建公你坐而論道,爭個不休呢。”
章越聞言笑中帶淚道:“荊公,你我相識這么多年了,總不能一直在爭論吧!”
王安石聞言悵然道:“司馬十二作相矣!不畏浮云遮望眼,終是遮了……”
章越道:“荊公放心,此番我回京拼死也要保住新法一二。”
王安石看了章越一眼道:“度之不必急切,外物之來,寬以處之,此乃心法。”
說完王安石點點頭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章越從王安石病榻旁的矮墩起身,拱手道:“荊公,循舊容易,變法難。變法容易,守法難。”
“此去汴京我自盡力,你且養病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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