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刀拿到了身體的掌控權。
說來好笑,雖然是自己的身體,但相隔已久,秋刀就這么走著,居然還有一點不適應。
他動了動自己的手腳。
腦海里,小蟲子的聲音吵吵著:“不要停下來啊!我想見你們的領導!”
“我要和能做主的人聊!”
是了,秋刀想和小蟲子切磋一下,談談生意,改變一下現今的格局。
他先是問小蟲子,‘人類的生活和情感到底有哪些是你喜歡的?’
‘是對于人類的情緒感到好奇,但是對人之間的相處覺得好奇?’
這兩個問題,算是有點唯心主義的,啥意思呢,就是你問一個真的人,他也很難立刻給出你準確的答復。
當然,小蟲子也答不出來,這令它皺眉,“我不知道。”
‘那再換個問題,你是不是想有一具完全屬于自己的軀體?’
“是。”小蟲子這個倒是可以肯定,“雖然有你在我的腦子里嘰嘰喳喳,好像也有點意思,但是我想獨自一個人擁有一具身體。”
所以他還成了打擾人的那一個?
秋刀:!
‘依稀記得,這應該是我的身體。’
小蟲子:可是,只要過多一段時間,這就會變成我的身體。
秋刀:……
好吧。
‘你想掌握一具能夠接近江秋秋,并可以隨意到她那里蹭吃蹭喝的身體?’
‘是的。’
‘按照一般理論來說,能這樣的人,要么是江秋秋的好友、同學、同事,亦或者是他的長輩。’
‘還有戀人。’小蟲子講,‘你可別漏了這個,我從那個趙詢的腦子里看見,戀人和老公是最最最牢靠的。’
‘但是這樣又回到了我們原來的問題,你占用這些人的身體,江秋秋肯定會難過、會發現,一旦她發現,她將不再愿意給你制作美食。’
所以一切的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嗎,蟲子抓狂,‘你這也說說,那也說說,不就是說誰都不行嗎?你在耍我?這就是你要跟我做的生意!我要安排我的屬下把你的老公吃掉!’
‘胡說什么?!’
秋刀沒有實體,但依舊老臉一紅,‘不要隨意揣摩人和人之間的關系!’
‘不是沒有辦法!我們這里有別的辦法!’
在小蟲子的叫囂聲里,秋刀說出了自己真正想說的東西。
提供身體,那還不簡單嗎。
聯邦之前貴族反叛、戰亂,監牢里關著的死刑犯不知凡幾,如果他需要,挑出一個死囚即可。
相同的,根據小蟲子所說,它是蟲族隱性的王,可以操控蟲族。
換句話來說,前線戰役其實已經不叫戰役了。
只要能夠說服眼前這個‘孩子氣’的王放棄戰役,那邊境的斗爭就可以直接結束了。
所以秋刀告訴王卵:它還可以以合作者的身份出現。
協同結束戰役,這本身就是一件充滿了光環的事情,而秋秋對于身戴光環的人一般都很友好。
秋刀在這里,也夸了王卵:而且只要你們接觸了,她肯定會很喜歡你的。
小蟲子:!?
秋刀:我以前操控我的身體的時候,她和我聊天沒有那么放松、開心。
秋刀:足以可見,她喜歡你的性格。
小蟲子:!
機智的小蟲子立刻翻看了一下秋刀的記憶,發現他并不是撒謊呢。
一股名為愉悅的情緒涌上腦海。
嗯……不錯!
‘好吧好吧,我承認你是一個合格的生意人。’
‘你說的話我很滿意,我愿意很你們的主事人聊一聊。’
它就這樣輕而易舉的答應了。
那么下一步,秋刀要求要回身體的主導權,“我要聯系一下上將。”
“向他請示一下這件事情。”
“到時候把這件事情安排妥當,在安排你和江秋秋小姐見面。”
小蟲子思考了一下,同意了。
“但是我得待在你的精神海里旁聽。”
“可以。”
一切來得居然如此簡單。
秋刀心里隱隱約約有些不敢相信,他曾經以為被這團光占據之后迎來的可能是自己生命的終結,但沒想到——
這可能是前線戰役的一個小終點。
他先走出臥室,準備跟昌北說一下這件事情。
夜晚了,冬天,天黑的很快。
但是客廳里沒有燈,或者說,昌北沒有開燈,黑漆漆的一片,他坐在沙發里,昂著頭。
腦海里是閃動的各種思緒。
他又沒有頭緒了,又不知道要怎么辦了,上將讓他立刻穩住,他能穩住嗎?
那不是秋刀,那真正的秋刀還在嗎?
這是一個他不敢去神思的問題,思考得深了,昌北甚至想哭。
濕潤了眼眶,酸澀涌上了鼻腔,就算是斷手斷腳、昌北也沒哭過。
但此刻——
就在他穩不住情緒的時候,燈突然開了。
光亮一瞬間刺痛了人的眼睛,昌北一看,是秋刀,不,是蟲子。
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繃不住,但是,那個開燈人沒有回應他這個‘不好’的表情,而是三步并兩步快速走過來,平和的叫了他一聲昌北。
“怎么不開燈?”
他抬眸問了一句。
昌北:!
人與人之間,就是這么玄學。
就這一刻,昌北又覺得,這是秋刀了。
“秋刀!?”
“是我。”
“我沒事,你別擔心。”秋刀寬慰他。
亂了、亂了,這個秋刀是真秋刀,那之前?還有上將說的那一籮筐事情?
昌北臉上的疑惑都快凝成實質了。
“這里面的事情很復雜,我一時半會解釋不過來,你只要知道我沒事就好,現在我要去向上將匯報一些工作,你在這里看一會兒視頻。”
“哦哦,好。”
他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秋刀嗯了一聲,又走回了臥室。
小蟲子:???
小蟲子:所以我們的計劃用不到這個人嗎?
小蟲子:你心里不是覺得我們交易十萬火急嗎?用不上他你還特意出來找一下他?
秋刀:不說他會胡思亂想。
小蟲子:噫。
小蟲子:從我掌握的記憶和本能來看,你的行為和你所說的話并不匹配。
小蟲子:口是心非。
秋刀沒有跟它爭論這個,只是回臥室之后,立刻對墨司發送了一則通訊。
但墨司沒有立刻接聽。
他打的是戰時加密通訊,一般來說,只要墨司有時間,這種通訊不可能不接的。
小蟲子:你們的談判這么延時嗎?他不在?
“上將可能去戰場了。”秋刀立刻做出判斷,“可能是前方戰甲跟蟲族發生沖突了。”
“小……”
秋刀本來想直接叫它小蟲子,打哪話還沒出口,感覺這個昵稱有點兒過了,便忽略稱呼,說道:不如你遠程操控一下蟲族,讓它們暫退一些,這樣上將下戰場,就會接通訊了。
小蟲子:你想順便考驗一下我能不能控制蟲族?
‘滿足你。’
與人類不同。
人類個體和個體之間是有差異的,不相連的,就算是絕對臣服關系,中間還是隔了壁的。
但蟲族與王卵之間則不同。
王卵被稱之為蟲族的王,那是真正的王。
它就像是誕生在蟲族精神網絡之中的‘生命’、它出生之后,蟲族就不再是完全單獨的個體。
它們就有了依靠。
在縱橫交錯的精神網絡之中,有了最亮的那一盞。
那一盞燈,是所有蟲族的心之所向,這是被動物本能所控制的,同樣的,小蟲子作為燈的本體,可以操控蟲族,這也是它的本能。
‘我好了。’
‘我已經給蟲族下達了撤退指令,你快點,我等不及了。’
等不及擁有新的身體,用‘自己’的身份去和自己喜歡的人和事物一起快樂度過時間了。
秋刀心里翻起了驚濤駭浪,‘好。’
但等了十幾分鐘,通訊還是沒有接通。
‘你們的效率可真慢。’
事實上,前線這會兒也是無限震驚的。
因為發生的事情太過于突如其來,整個軍團都在沸騰。
墨司作為軍團的掌舵者,忙得根本沒時間接私人通訊。
阿斯坦星星報在線報道。
記者乘坐的小艦原本在距離戰場較遠的地方拍攝物料,記錄今天的戰況。
“我們看見今天輪上來的指揮官是我們的帝國之刃,墨司上將,他駕駛的白銀機甲還是和之前一樣……氣勢非凡。”
“即使是高等蟲族在帝國之刃刀下也逃不開被斬殺的命運。”
“近日來,戰場上的蟲族比之前少了許多,士兵也開始輪番戰斗,得到了充足的休息以后,我們能看出來,大家整體的精神面貌和戰斗水平都好了很多。”
大家報道得很流暢,畢竟播久了,也播出經驗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記者往外看,突然覺得攝像機里的畫面有點不對。
“嗯?”
“是我看錯了嗎,怎么感覺這情況有點不對。”
“怎么了?”
另一個在記錄的主持人一聽這話,緊張抬頭,結果發現——
“它們好像都在退。”
“不是好像!今天是發生了什么,戰場的蟲族都在后退。”
而且后撤的速度非常快,就像它們不顧一切沖來的速度一樣,這些蟲族不斷后撤的時候,速度也非常快。
而且后方是沒有機甲阻攔的,它們要走真就是一下。
在蟲族退一步的時候,有人駕駛著機甲想去追,但當大家發現所有蟲族都在退的時候,墨司當機立斷下令:止戰。
于是,在11月中旬剛開始的時日里,這場持續了近乎一年的戰斗,很突然的、莫名其妙的結束了。
墨司也跟著下了戰場。
他一下戰場,就被叫去了聯合戰艦開會。
未免對方卷土重來,在開會的時候,墨司還安排了半個團的人在極地前面防御巡視。
聯合會議開的很快。
畢竟,前線是所有將領都時刻關注著的地方。
開會的人有很多,除了本身就在前線戰場的將軍本人到場,還有一些在軍部的長官們投影過來。
“前線有什么發現嗎?蟲族怎么突然退了?”
“前線沒有任何異動。”負責調度和后援的一位將軍回答。
“毫無異動?”
“所以真的是蟲族突退的?”
大家討論了一下,發現目前還的確就是這樣子的。
找不出原因,這讓原本高興的一些老人又苦了臉,“也就是說,我們也不能判斷蟲族會不會再次襲擊?”
“有派遣斥候去蟲巢那邊追一下嗎?”
“沒有。”這話是墨司回的,“每年,斥候都只有在蟲族冬眠的時候才會去刺探蟲巢。”
“今年,蟲巢內的蟲族沒有冬眠,而且一些超高等級的蟲族都覺醒了,它們對于異體能量的感知很強,貿然派遣斥候過去,很可能惹怒它們。或者引起騷動。”
那樣,好不容易迎來的喘息時刻很可能會消失。
大家一想,也是。
前線討論不出問題,大家說著說著,又談起了聯邦的事情。
“會不會跟消滅了趙詢的那團光有關系?”
“那團光被你的副將消化了,所以蟲族就去冬眠了?”
這話墨司沒接。
“暫時不能確定之間的聯系。”
好吧,討論了兩小時,最后還是決定不能回撤士兵。
現在胡亂調動,到時候鎮有什么事,召集人很難有這個速度,還不如留在原地,以應付各種情況。
墨司也認同了。
這會就結束了,會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夜里離開回憶艦,周圍冰雪飄揚,墨司卻不覺得冷,走回自己的住處,墨司打開自己的終端,原本是想看一下秋秋的動態,缺發現今天秋刀給自己發了很多則通訊。
而且,就在他打開終端的這一刻,秋刀又發了視訊過來。
他借了。
“上將!”秋刀發通訊都快發麻瓜了。
這撲面而來的熟悉感。
墨司:“秋刀?”
“是我!”
“你精神海里的?”
“還在。”
腦子里的小蟲子已經等得分外不耐煩了,秋刀沒有再和墨司說別的,而是語速極快的、三下兩除二把自己和小蟲子的交易內容、還有今天他和小蟲子約定讓蟲族退回蟲潮的事情跟墨司說了一遍。
這一連串的話,不像是是事實,像是一個不著邊際的童話故事。
每一個字都那么無厘頭,連在一起簡直在不斷挑戰一個普通人的三觀。
但墨司在思忖之后,立刻相信了秋刀的話。
“轉述畢竟不清楚,它在嗎?不如我們當面聊一聊。”
那邊的畫面只停了三五秒的樣子,很快,秋刀的神態變了。
當然,說話的語氣也變了。
“你們可真慢。”
“我都讓它們退了,你還讓我等了這么久。”
看來,它就是那個蟲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