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凝神傾聽,戒備起來,“大家小心些。”
他不確定究竟是幻覺還是真人,這個地方的詭異他連邊緣都觸碰不到,更不要說破解。
幾人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出,腳步聲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了一會,又漸行漸遠。
幾人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他們進入桃花村的時候,已是上午,又在那假王府里耽擱了那么久。
冬天的日照本來就斷,現在最多一個半時辰,天就會徹底的黑下來。
南惜音想了想,提議道:“要不我們還是退出去,明天一大早再來吧!”
她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這一行人就指著楚行了。
既然連楚行都沒有把握,她不想去冒險。
什么都沒有生命重要,只有活著,才是真實的,其他都是虛無。
楚行也抬頭看天色,剛剛的烏云已經散去,現在看起來是烈日當空,正值正午的時辰。
可事實肯定不是這樣,所以即便連天空都是幻覺,那還真的不好把握時間。
萬一不小心錯過了最佳的時機,他們面臨的可能就是死亡。
“嗯。”楚行點頭,“我同意,我們先出去。”
“好。”
大家都沒有意見,等于白跑了一趟,又原路返回。
他們剛剛的聽到的腳步聲遠去后,又覺得不對。
女人傾城絕色的小臉愁眉不展,“我剛剛明明聽到有人說話的。”
身旁的男人輕攬過女人的肩,“即是疑惑,便去看看。”
“嗯。”女人當機立斷,又走了回來。
南惜音他們原路返回,還沒到那顆大樹底下,就看到了迎面走來的兩個人。
四目相對,無語凝咽。
南惜音第一反應躲到了靈淵背后,不敢露出她的小腦袋。
心臟狂跳不止,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滲出。
南惜音一邊按壓著心跳一邊想,父皇怎么會在這里,該不會又是幻覺吧?
“過來。”南墨城冷聲道,冰冷沒有感情的兩個字,讓南惜音的心跳更加劇烈。
楚行喜不自勝,上前一步,黑白分明的眸子望著南墨城非常的激動,“城兒。”
南墨城將視線移向楚行,輕輕點頭,“師傅,等會再說,朕先收拾了這個小搗蛋,膽兒肥了。”
南惜音:“……………”
暴風雨果然還是來臨了,誰來救救她啊!
“過來。”南墨城再次重復,噴火眸子述說著他此時的怒氣。
南惜音也知道躲不掉了,從靈淵背后冒出個頭,腳步移動的比蝸牛還慢。
低著頭,一聲不吭,走向南墨城。
靈淵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好,這是人家的家事。
獨孤小明和鳳嵐抱著手看戲,早就想有人收拾她了,這不,克星終于來了。
南惜音一邊走一邊求助的給南晚煙遞眼神,南晚煙就像死了一樣,頭甩在一邊,愣是沒看她一眼。
南惜音暗戳戳的搓著小手指,好家伙,以后最好別有事求她,到時候她也甩臉色。
求人不行,裝委屈不行,只能賣萌了。
南惜音打定了主意,抬起頭,注視著南墨城,發抖的小腿奔跑起來,撲向南墨城,嘴里大喊著,“嗚嗚,父皇,我好想你,嚇死我了。”
她知道這招最靈了,三步并作兩步的想撲進南墨城懷里。
下一秒………
驚呼的聲音響起………
“公主………”
“惜音…………”
“小家伙………”
段青,鳳嵐,獨孤小明,靈淵,楚行都瞪大了驚駭的眼睛看著南惜音,想出手解救已經來不及了。
南惜音自己也傻了,南墨城手里一把明晃晃的刀子直朝她的小心臟捅來。
那一秒,南惜音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愣住了,忘了反擊。
手法之快,也讓她無處可逃。
她似乎已經預見了自己的死亡。
抬眸望去,一直偏頭不看她的南晚煙也轉過了頭,看著南惜音露出詭譎的笑容,比南墨城臉上的笑更詭異。
叮…………
一聲刀劍碰撞的清脆響聲,南墨城手里的刀子應聲落地。
在眾人眼中,南墨城,南晚煙,以及落地的刀子,就像灑落的面粉,隨著一陣風來,消失的無影無蹤。
南惜音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回頭一看,南墨城和南晚煙就在他們身后。
靈淵等人也跟著回頭,只見南晚煙一瘸一拐的攙扶著南墨城走來。
南墨城的左手捂著肚子,血紅的血滴落了一路。
臉色蒼白如紙,呼吸不順,一看就是失血過多。
南晚煙也沒好到哪兒去,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劃破了衣服,衣裳襤褸。
只不過沒有傷到要害,看起來情況比南墨城好上一些。
“惜音。”南晚煙和南墨城一起喊,卻不敢再上前。
這一路,他們遇見了無數的南惜音。
受傷的,調皮的,可愛的,垂死掙扎的,千姿百態。
卻沒有一個是真的,南墨城身上這傷,就是讓“南惜音”給扎的。
若非武功高強,反應靈敏,南墨城早就變成一具尸體了。
現在南墨城親眼目睹了另一個自己居然要殺害自己的女兒,他又忍不住想上前看看南惜音如何了。
他們才進來一天,就丟了大半條命,那南惜音呢,她來一個月了啊!
眼前的這些人,究竟是真是假,南墨城也分辨不清楚。
他只是想確認女兒是否安然無恙。
南晚煙理智尚存,阻止了南墨城,“墨城,別沖動,我們已經吃了好幾次虧了,不能再靠近。”
他們不知道那個會隨風而散的“南惜音”,什么時候又會掀起致命的一擊。
南惜音也怕得要死,剛剛要不是南墨城及時出手,她真的會死的。
人對死亡的第六感最是準確,她剛剛清晰的體會到了那種感覺。
楚行,靈淵,獨孤小明,鳳嵐,段青他們,都警惕的看著南晚煙和南墨城。
“爾等是人是鬼,有本事堂堂正正的打一架,別在這裝神弄鬼。”
說話的人是楚行,南晚煙他不認識,可南墨城是他的弟子啊!
就算知道是假的,他也不忍心動手。
“父皇,母妃。”南惜音喊歸喊,剛剛的那致命一擊還心有余悸,她也不敢上前。
靈淵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的血腥味很濃。
他想說是真的,卻又沒把握,畢竟這里所有出現的幻覺,沒有一件是不逼真的。
但是…………
靈淵好像察覺到了什么,閉上眼,再次深呼吸。
除了血腥味,還有玉蘭花,龍涎香的香味。
南晚煙靈淵不熟悉,沒見過幾次。
南墨城身上的龍涎香,是帝王專用,他對這個味道非常敏感。
每次陪著南惜音干壞事,只要這香味進入鼻孔,一定會被南墨城逮著。
靈淵想,或許可以相信一次。
南墨城愛女心切,南惜音失蹤,順著線索找來,也并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但想歸想,他還是不敢大意。
這該怎么辦?
總不能大家就一直站這兒四目相對吧!
然…………
小翼蹦噠了過去,它是動物,沒有人類的視覺,也沒什么放不下的人和事。
剛剛它就覺得奇怪,大家盯著空氣那么緊張和嚴肅。
南惜音還向著空氣跑過去,邊跑邊喊南墨城。
小翼一度以為大家生病了,或者抽瘋了。
就比如大樹底下的三個死人,它看到的是像雕像一樣石化了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石頭人,閉著眼睛根本沒有任何表情。
他們偏偏說那些人在笑。
一個人說它還會好奇的問一下,都這么說小翼就懶得開口了。
它的思想很簡單,沒那么多彎彎繞繞。
這會兒看見南墨城和南晚煙,只覺得終于來兩個正常的人了。
飛跑著朝南墨城過去,它的體型這一跑起來,大地像是地震一樣顫抖,在地面上留下巨大的腳印深坑,卷起灰塵陣陣。
南墨城透過灰塵看南惜音,更加的模糊了。
小翼低下頭,南墨城撫摸著它的腦袋問:“小翼,前面的惜音,是真是假?”
他不敢再冒險了,再來一次,小命就得交代了。
那樣這里就不止是遠古的帝王墓了,還是現成的帝王墓,曝尸荒野的帝王。
小翼被南墨城這一句話給問懵了,只從進了這詭異的村子,他們一路所經歷的奇奇怪怪的事,它都沒有看到過。
就很疑惑,南惜音不是好好的站在那兒嘛,什么真的假的?
小翼甚至不懂南墨城在說什么。
字都它懂,連在一起,再加上那個表情,就不是很懂了。
“靈淵,你們在干嘛?他們父女倆鬧矛盾了,怎么一個不理一個?”小翼索性問了,反正靈淵聽得懂它說話。
靈淵大喜,臉上的笑容逐步放大,激動的雙腳屈膝,學著宮里人的模樣跪下,“參見皇上。”
靈淵不想跪的,他只是激動的。
“平身。”
南墨城看懂了小翼的疑惑,跟了他很多年,只需要一眼,他就知道這個呆頭鳥在想什么。
“惜音,過來。”南墨城喊南惜音。
他想看看她受傷沒有,責備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時間,現在必須從這兒平安出去。
南惜音的小身板抖了抖,默默的往后退了幾步。
一模一樣的神情,一模一樣的話語,剛剛差點跟閻王爺見面,她哪還敢過去啊。
南墨城親眼看著剛剛的詭異的事情發生,若不是他及時出手,現在的南惜音估計也會和他一樣的下場。
他好歹還有內力護體,是個成年人,能忍。
南惜音就不一樣了,她還小,又愛哭,沒武功,挨了那一刀,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在。
她恐懼是理所當然,南墨城也理解她的害怕,不強迫她。
“惜音,別怕,是父皇,父皇來接你回家。”
南惜音本來是怕的,聽到這句話,眼淚頓時像開了閘的水,嘩啦啦的流。
她以為父皇要扒了她的皮,責怪她不懂事,到處惹是生非。
可是父皇擔心的只是她的安全,他來了,他來接她回家,要是這個父皇是真的多好啊!
南晚煙看著南惜音的眼淚,很心疼,也理解她的不安。
“垃圾回收站,我來了,是真的。”
“烏鴉…………”南惜音聽到這句話大哭起來,飛奔著跑向南墨城和南晚煙。
是他們,真的是他們來接她回家了。
她不想哭的,是小孩子的眼淚軟嘛!
也不是害怕,就是單純的,感動的。
垃圾回收站是特工組給她的外號,因為她特殊的癖好,就喜歡渣男,交的每一個男朋友都是腳踏五六七八條船的,所以他們喊她垃圾回收站。
她也熱衷于打渣男,斗小三,反正就是玩玩而已,從不交心,死了都還是個處。
再次聽到這句話,可想而知那種親切感。
南惜音很注意尺度,不敢太大力,抱著南墨城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南墨城的神色很痛苦,臉色比之前更蒼白。
楚行他們幾人都做好了準備,緊緊的盯著南墨城和南晚煙,只要他們一有動作,就馬上出手救下南惜音,不會像剛剛那樣嚇得心驚肉跳。
然…………
南墨城左手捂著受傷的肚子,右手憐愛的撫摸著南惜音的頭,揉搓著她細軟的頭發,并沒有多余的動作。
仿佛這般。才能讓他的心安靜下來。
天知道,他是有多擔心她,夜不能寐,心里總放不下,只有這樣切身的感受到她的溫度,才能踏實。
“父皇,父皇我錯了,我再也不亂跑了。”
她只是想為父皇做點事,不忍心看南墨城每次見了單洪輝都那么糾結。
她知道南墨城想師傅,從前的師傅,也就是楚行,才會來冒險。
可說到底,她還是閑不住,她的實力不允許她管得像大海一樣寬。
她以為靈淵可以的,就算靈淵不行,至少還有獨孤小明,鳳嵐,楚行…………
誰知道,這幾個人,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能讓江湖抖三抖的人,也被困住了,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嗯。”南墨城點頭,眼神打量著四方,“現在不是追究對錯的時候,先想辦法離開,回宮再說。”
“好。”南惜音狂點頭,淚流滿面,她感受到了深深的父愛,是上輩子從未有過的。
無論父皇要懲罰她的一意孤行,她都認了。
楚行也是激動的老淚縱橫,是真的,這是真的南墨城。
“城兒。”楚行呼喊的聲音都帶著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