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真真走過去歉意的道:“對不起老先生,讓您久等了。走吧,我請您去吃飯。”
楊老先生坐的的確是久,他站起來時可能是久坐腿有些麻木,竟然沒有站穩差點摔倒在地,幸好陶真真將他扶住,“您沒事吧老先生?”
聽著她一句一個老先生,楊老先生的心里特別不是滋味,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摸著自己的腿,“老毛病了,這里面是打的鋼板,坐久了站久了都不行,剛才坐的確實久了些。”
“實在對不住了。您看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了,活動活動就好了。”見她并沒有表現出驚訝或好奇,楊老先生不免有些失望,就著她的手慢慢挪動著腿,有些傷感的說:“這腿,還是當年和衛國的母親分開時,我聽說她死了,瘋了一樣想去找她,結果被打斷了腿,因為救治不及時,結果就落下了這老毛病。”
這是要勾起她的同情心和愧疚心嗎?
陶真真內心毫無波瀾,只是表情清淡的笑了笑:“我就納了悶了,您為什么會認為她死了的?您既然沒見著她,那您怎么就認定她死了呢?”
楊老先生的腳步頓時停住了,心里感慨著:好犀利的女人!
他看向她的目光也有些銳利,“那個年代……”
陶真真已經從楊老五處知道他的解釋:年代的混亂和誤會。
混亂是肯定的,但為什么這事沒發生在別人身上?
誤會又是怎么造成的?
“老先生,混亂或者誤會的話您就別說了。我今天能見到您,已經表達了我的誠意,我也以為是見到了您的誠意……原來是我想錯了。”
楊老先生的目光變的晦暗,只是短短幾句話,他就真切的了解到這個兒媳婦的不好對付。
也對他大嫂王翠花嘴里的“厲害”有了清晰的認識。
“你是一個主持人,一個名主持人,這嘴不一般啊!”
這是譏諷?
陶真真并不在乎他的諷刺,輕笑一聲說道:“我只是實話實說。還是老先生您,愿意聽奉承的好話?可惜那樣沒有誠意的話我是不會說的。”
她燦然一笑接著道:“我媽從小就教我,做人要誠實,做事要細心。我不知道當初你們之間的誤會是怎么造就的,但我想,楊老先生在國外做了這么大的生意,應該是個精明人,誠信人,細心人。要不然也不會有今天這成就。所以我覺得,楊老先生這些天應該是能想明白了才對。”
昨天晚上,她把楊衛國母親留下的日記看了一遍。
有些事,哪怕只是模糊不清的描述,她也能猜測到事情的原委。她不相信,楊老先生到現在還不知道真相?
可這位老先生張口就想說“那個年代”,明顯是袒護某個人。這讓她有些不爽,看到老先生因為久等她腿都不好使的那點點愧疚也消失怠盡。
楊老先生臉上的神情可以說是一言難盡,他長長的嘆了口氣,“衛國能娶到你這樣的媳婦是他的幸運。”
二人也沒走遠,就去旁邊的餐廳,現在已經過了飯口,人并不多,坐好,陶真真請老先生點菜,老先生擺了擺手:“我沒有胃口,隨意吧!”
陶真真點了兩樣特色,楊老先生看她點的菜都不油膩又軟爛,適合他這種老年人食用,心里暗自嘆息,精明又細心,如果是她的對手,恐怕真挺難對付的。
陶真真也就不知道他的這想法,要不得笑死。
二人慢慢吃著,誰也沒說話,吃的差不多了,老先生才放下筷子,“你是個聰明人,我就開門見山了。衛國他明知道是誤會,我才知道他母親當初還活著,才有了他這個兒子,為什么不肯認我?”
“老先生,你這么坦率那我也就直說了。誤會有時候是因為不信任產生的,特別是夫妻之間。而且,剛才的問題,您并沒有回答我。”
“我并不知道……”楊老先生說了這幾個字見她的眉毛高高的挑起,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話說到一半,剩下的這一半就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鐘才疲憊的開口道:“我說的是真的,都過去幾十年了,那時候很混亂……”
陶真真很是失望。
既然這樣,那見面就沒有必要了。
“老先生,時間不早了,您看,我幫您叫輛車送您回去好不好?”
楊老先生急了,“你聽我說完好不好?”
陶真真緩緩道:“老先生,機會我給過您了。您講的故事,說實在的,我并沒有覺得感動到我。您為了一個姨太太,放棄了您的妻子……您的姨太太說的話,您深信不疑,卻不愿相信曾經幫過您深愛您的妻子;您當年已經做出了選擇。”
楊老先生的臉色立刻變的慘白。
陶真真接著說:“老先生,落子無悔!這世上,什么都可能有賣的,卻不可能有后悔藥賣。您做出了選擇,我不知道這些年您有沒有過后悔,有沒有過懷疑,只是,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事,和衛國沒有關系。請您不要為了自己的心安,就往他的心上再插一刀!”
“沒有出現過就永遠不要出現!”這最后的兩句話一說出口,楊老先生的身體顫了顫。
他哆哆嗦嗦的抬起手:“你,你能代替衛國?”
“是!”
楊老先生渾身的力氣像被抽空了一樣,他老淚縱橫的搖著頭:“不,我不信!”
不到黃河心不死,說的就是他現在了。
可是這種執著的,不敢相信的樣子,陶真真一點也沒有覺得同情。
她看到他這樣,只覺得心里有種痛快的感覺。
安革命一進來就看到陶真真,他走過來打招呼,也是想順便看看這位拋棄衛國母子的老先生。
陶真真和他說了幾句話,他看了眼手表:“我一會要回去,順路送你吧!”
陶真真雖說不會認這位老先生,但她也不會把人扔下不管,“不用了,我先送老先生回賓館,然后打車回家好了。”
“走吧,反正我也沒事。”安革命執意。
陶真真想了想:“也好。那老先生,咱們這就走吧!”
楊老先生早在有人往這邊走的時候,就已經擦了眼淚。
他看著陶真真和安革命熟悉的樣子,不甘心可又知道想說通這女人不是一次兩次就能成功的。
“那好吧,謝謝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