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燕王對永平帝和太后又怎樣的感情，在真相展現在他面前的瞬間，曾經的感情都會在頃刻間崩塌。
雖然老話說，生恩不如養恩。
可問題是，太后和先帝的所謂養育之恩，純粹是一種利用。
“杜清若，你們劫運道真的是打的好算盤！”
大長公主瞧著面帶微笑的杜清若，冷冷開口，“燕王掌了兵權，不管反還是不反，都不可能再為皇帝做什么。”
“當然，大概率的情況是燕王會干脆造反！”
“到了那時候，大堂內亂，再有北蠻南侵，野人南下，你們劫運道在西南之地，可以順心如意地立國，掌控地方。”
“即便是朝廷最終驅逐了北蠻和野人，掃平了燕王之亂，你們劫運道的人間道國也已經基本是固若金湯。”
大長公主如此聰明的人，自然是一下就看穿了杜清若這一系列謀劃的根本。當然，還有種更壞的可能，她并沒有說出來。
一旦燕王謀反，大唐可能會就此崩潰，天下大亂，群雄逐鹿。
“大長公主殿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杜清若并不介意大長公主知道自己的謀算，她就是這么想的，甚至想的還要更好一些。但跟大長公主一樣，她也沒有把全部的話說出來。
話，不能說得太滿，留兩分余地，對人對己，都是好的。
“若是本宮不準你這么做呢？”
大長公主一直覺得自己有能力解決大唐的任何危機，但此時此刻的她，內心竟是變得有些忐忑，感覺事情似乎即將超出自己的掌控。
“大長公主殿下說笑呢吧？”
杜清若微微笑著，“我來，只是跟您說一聲。事實上，燕王此刻應該已經見到了當初允王府的人。殿下與其在這里跟小女子計較，倒不如想想，到底要不要讓燕王有機會掌握兵權！”
“畢竟，燕王如今的傷勢還沒痊愈，可經不起再一次的刺殺了！”
杜清若一番話說得很自在輕松，可大長公主卻是臉色大變。
燕王！
活著的燕王，死掉的燕王！
掌權的燕王，反叛的燕王！
短短片刻時間內，大長公主的腦海中冒出了難以計數的念頭。
聰明如她，此刻也是無法抉擇了。
永平帝親征不利，北蠻一旦侵入祁峰府，威脅東麟府，大唐勢必民心不穩。再有北邊的野人一路南下，西南劫運道立國……
大唐缺少了一個能力挽狂瀾的人啊！
燕王，曾經作為永平帝的兄弟，鎮守北疆，聲名赫赫。
他，已經是一面旗幟。
若是燕王這面大旗倒下，百姓對朝廷又該如何看？
大長公主感覺自己似乎走上了絕路。
“殿下，就此別過！”
杜清若向著大長公主微微行了一禮，轉身便走。
大長公主并沒有攔下杜清若，而是一個人坐在那里，表情有些呆滯。
燕王府，燕王的寢房。
旋風親衛一直在調查他遭遇刺殺的真相，但真相還沒有被揭開，反倒是揭開了另外的一件事情，那就是燕王的身世。
此刻，跪在地上的老人，正滿臉淚痕，垂垂老矣的身子激動得發抖。
之前在宮里偶然聽到自己不是太后親生，燕王一度在懷疑，這到底是什么人在算計他。但現在，知曉了自己真實的身份，燕王也就大概明白了。
允王之子！
他，猜測過自己的生父生母，卻從沒有往那被朝廷定性為謀反的允王身上。
“本王，憑什么相信你？”
雖然心里已經信了，但燕王嘴上可沒有這么容易承認。
“王爺可以不相信小的，小的并不奢求您能立刻相信小的。但是，小的只想王爺能活得明白，不要再認賊作父！”
“小的還得說一點，那就是小的這些年一直被劫運道的人關著。”
“他們現在放小的出來，說不定有什么陰謀！”
“允王殿下在世的時候，最恨的就是劫運道的鬼蜮伎倆。”
“小的雖然不知道劫運道到底在算計什么，但是，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在這個時候放了小的出來。”
“你是劫運道的人吧！”
燕王并不傻，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面前老人的身份。
老人跪在地上，苦澀一笑，道：“瞞不過殿下慧眼，小人這些年為了活下來，為了能活得稍微好一點兒，的確是投靠了劫運道。”
“小人，對不起允王殿下！”
老人此刻是淚流滿面。
燕王緩緩閉上眼，抬手輕輕揮了揮。
他現在的心情很亂。
他是允王之子，而他的父親被他的養父所殺。
謀反的罪名啊！
偌大的允王府，幾百條人命，就被那一道莫須有的罪名，葬送了。
這么些年，他一直都在認賊作父，甚至幫著殺父仇人的兒子穩固他的江山。
自己，就是個笑話！
想到太后這些年對他的不冷不熱，不經意之間的疏離，燕王忽然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