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保減碳是未來的大趨勢,更遠一點的說,在人類沒有實現可控核聚變的小型化或者極高密度的能源存儲之前,即便人類踏上太空,對太陽能的利用都是不可忽視的技術。”
蘇遠山笑望著眾人,目光最后落在王傳富的身上:“而目前,國內已經有光伏發電的中游產業鏈企業,但上游材料的技術還掌握在歐洲人手里。”
“至于具體的情況,傳福總給大家介紹一下。”
——遠芯的下一個產業將會涉足光伏發電,自然是他和王傳富討論過之后的結果。
不得不說,加入遠芯后,王傳富已經和蘇遠山所記憶的其前世的軌跡大不一樣,對技術的認知和高度也不一樣——譬如提出全面進軍能源的上中下游產業,便是王傳富主動向蘇遠山提出,且得到了蘇遠山的認同和支持。
王傳富馬上便清了清嗓子:“那我就簡單介紹一下。”
“光伏發電現在的需求主要在歐美,而且今年開始D國就已經針對光伏企業進行了補貼。。國內的光伏產業雖然已經起步,但并沒有大規模的資本進入,尚處在為西方打工的階段,上游受到歐洲把控的原材料制約,下游受到市場需求的制衡……”
“我們要進入,就一定要打破這種局面——因為按照國內的規劃,光伏產業將會在未來五年內進入一個需求爆發期。”
說著王傳富笑了笑:“但現在,制約光伏產業發展和普及的最大障礙還是在上游——我們指望歐美企業把原材料做成白菜價,顯然是不行的。說句不客氣的,他們只知道抱著技術壟斷市場然后躺著賺錢……還想千秋萬代的那種。”
王傳富的這句話一出來,立刻便引起了眾人的共鳴。
特別是蘇遠山,簡直就要給他鼓掌了!
任何產業,原材料的成本都是制約成品價格的最基礎因素,對半導體而言尤其如此。
說句不客氣的,要把成本降下來,靠的其實“不是”技術進步,而是“內卷”。
——你指望一個能夠把全球鉆石礦全部壟斷,然后原本應該賣白菜價的鉆石硬生生地被炒成了天價的那幫人來把成本卷到具有普適性的價格?
做夢吧……
別的不說,國內后世被譽為“發達國家粉碎機”,其根本就是成本能夠降下來——而可笑的是,每當國內成本降低時,那些發達國家的產品便會瞬間降價,甚至可以降到原本的1/10。
為什么?還是為了擠壓你的生存空間,繼而依靠他原有的技術體系在其他地方獲得高額的回報。
不然你以為歐洲那些人口幾百萬的小國為什么會過得如此舒坦?
這時段勇平問道。
“那光伏產業的未來呢?是成為主流還是補充?市場規模呢?還有,光伏的缺點呢?”
“缺點是儲能和與日照的關系聯系得太緊密了。”王傳富笑著望向段勇平,他毫不意外段勇平會這么問——畢竟是遠芯的CEO,哪怕不懂技術,老段也會了解全球幾乎所有的新產業:“但儲能這方面,我們是領先的。無論是鋰離子電池,還是鋰電池,還是鈉離子電池,亦或者是石墨烯電池……”
段勇平便咳了一聲。
好嘛,感情這是一條龍產業鏈。
“至于發電峰值,其實我們還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
“哦?”
王傳富輕輕呼了口氣,望向蘇遠山。
這個想法,其實蘇遠山想到的。
——如果未來有那么一天,光伏產業在全球落地生根,那么就可以通過特高壓傳輸線路,把亞非歐美大陸的所有光伏電站全部連起來,實現一個真正的“日不落”輸電網絡。那樣,利用電網來實現“儲能”就變成了可能。
而王傳富是知道的,國內一直在發展特高壓電網的技術。(注:國家電網已經提出了全球并網的倡議。)
“電網的全球并網。”
會議召開了一天。
當然,今天并沒有形成決議。畢竟全面介入某個行業這種事,實在是“茲事體大”——就如同當初進入汽車領域一樣,大家前后都討論了好幾次才最終確定下來。
而且光伏發電成本現在很高,如果沒有政策的補貼,是無法進行大規模的發展的——除非成本能夠呈幾何下降。
因此,把握目前的技術節點,以及對成本控制預期就尤為重要。
而對此,蘇遠山是持樂觀態度的——他認為最多五到十年,就算沒有遠芯介入,國內或許就能把多晶硅的成本降下來。
既然蘇遠山都這么認為了,那大家就開始討論起要如何介入的問題了——譬如是無中生有,還是直接收購。
蘇遠山傾向于直接收購。
——按照目前的技術人才和市場規模,遠芯真要大力搞的話,無疑會開著挖掘機去到處挖人,然后肆無忌憚地砸錢。
而在砸錢這件事上,沒有任何企業能夠與遠芯相比——這不是能力的問題,而是氣概的問題。
“我很好奇,你們一幫人到底聊啥?”
回到家后,葉如黛已經下班,同時把女兒都接了回來。見蘇遠山都六點了才到家,她頗有些好奇地問道。
“就是聊一下遠芯下一個涉足的行業是什么。”蘇遠山說著彎腰下去,抱起了女兒:“蘇小暮,今天在學校認真沒有?”
“認真了,而且老師還表揚我了。”
“真的?老師表揚你干啥了?”蘇遠山裝著一副好奇的模樣,目光灼灼地看著女兒圓乎乎的小臉——還真像她母親。
“老師說我跳舞好看。”
“哦?要不跳給我看看。”
“好!”
小蘇暮便掙脫開來,給蘇遠山跳了一段——坦白說,蘇遠山只覺得女兒好看,他欣賞不來舞蹈。
但不妨礙他把掌拍得震天響。
“好了,小暮去練鋼琴,我和爸爸說點事。”等到女兒跳完不知道是天鵝舞還是啥的,葉如黛眉頭不留痕跡地皺了一下,朝著蘇遠山使了個眼色。
“怎么了?女兒跳舞你不高興?”
蘇遠山關上臥室房門,一臉疑惑地看著妻子。
“她跳一下也就算了,但在幼兒園老師的鼓勵下,她居然想去學芭蕾……他們老師也這么建議……我就有點不高興了。”
葉如黛眉頭微皺,有些不滿:“小豆不能學芭蕾。”
“為什么?”蘇遠山幾乎是下意識地反問,然后立馬醒悟過來:“嗯,不行!絕對不行。”
——開什么玩笑,他好歹也有耳聞,學芭蕾的腳那可是……
他還真不希望自己女兒去受那個苦。
“老師也是,瞎建議。不知道小朋友最聽老師的話么?”
“呵呵……主要還是我們低調。”蘇遠山搖了搖頭,看著妻子,勸慰道:“她們老師還是小姑娘,不懂呢。”
——葉如黛本身是個極為寬容乃至有些馬虎的人,但面對女兒問題的時候,她還是變得有些“小心眼”起來。
“算了,明天我給她老師打個招呼吧。”
“不是,我覺得……小豆應該換個學習環境。”葉如黛看著蘇遠山,抿了抿嘴后認真地道:“我不是覺得國外的月亮圓,但你看遠芯的學校,該是國內最頂尖的私人學校了吧?但……”
“不要換。”
“為什么?”
“因為你我都是這樣的環境出來的。”
葉如黛微微皺眉:“那我們更應該知道,這樣的環境不好。”
蘇遠山沉默幾秒,而后看著妻子,認真地道:“那我們的孩子,更要親自知道,這樣的環境不好,然后才能改變它。”
“……你這是什么歪理邪說?”
“不是歪理邪說,是她投胎在了這個世界最富的男人和女人的家庭里,已經天然就擁有了可以傲視這個世界所有同齡人的天賦。”
蘇遠山頓了頓,輕聲道:“她在我們眼中只是我們的孩子,很普通,但在其他人眼中……她就是這個世界最富有的公主——你只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當她長大了,她能擁有的力量和想象力,將會超出我們的想象,以及其他人的想象。”
“你說,她憑什么安逸?”
“父母輩努力,是為了讓下一代過得好一點,這是普通家庭的愿望和追求。但在我們家庭,不應該是這樣。她應該從平凡中成長,然后再蛻變得不平凡。”
葉如黛沉默了幾秒后,瞪著丈夫:“你這是現在就開始安排她的未來了?”
“不是安排,是希望。”
“那和安排有什么區別?”葉如黛反問道。
“……”蘇遠山沉默了幾秒,然后長長一嘆:“區別在于,我給她環境,然后尊重她自己的選擇——不要說給環境就是安排了,因為你把她送到發達國家,同樣也是在安排。”
葉如黛也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認可丈夫的說法。
但是她依舊有些不悅——她作為蘇遠山的妻子,是看著蘇遠山以強大的毅力在為著家國而努力,且她認可并尊敬蘇遠山的努力。但作為兩個小孩的母親,她卻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長為他們的父親那樣……
蘇遠山也知道和理解妻子的想法——這大概就是作為母親的本能吧。所以笑著把妻子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先不說這個了,我給學校打下招呼,看怎么對學校進行改革吧——本來國家大環境下也要對教育體制進行改革了。”
“國家會怎么改革?”
“具體的沒出來,但應該還是以拔優,減負為主,畢竟現在學生的負擔越來越重了。”
“那遠芯學校怎么改革?”
“到時候看……具體怎么改,我還沒想好,再說我說了也不算啊。”
葉如黛便瞥了丈夫一眼,似笑非笑地道:“真不算?”
“呃……算。畢竟嘛,你老公可是諾獎學者!我說了都不算,誰說了算?”
夫妻倆開了通小玩笑,氣氛便恢復如常了。
說到底,他們兩個雖然擁有了旁人無法企及和想象的財富,但他們依舊還是兩個普通人——或者說,他們是由普通人成長起來的,且并沒有因為有錢了,就自認為脫離了普通人的范疇。
“對了,目前ebook的情況如何?”蘇遠山想到了前陣子ebook上的“鬧劇”,很期待從妻子這個ebook的創始人兼老板口中獲得點數據。
葉如黛抿著嘴,思考了許久才慢慢道。
“基本上可以確定……有不少的小號在對你們進行攻擊。”
葉如黛說得很謹慎——一方面,是因為這些是ebook的機密,另一方面,這種攻擊的背后,又牽扯她不太想去多想的利益。
“嗯……”
蘇遠山嗯了一聲后沉默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