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山說完這一句后掛掉了電話。
在場的眾人如同被定格一般愣了兩秒,隨后便迅速重新圍坐了過來。
不少人已經開始拿出手機,查看股市信息。
史大柱先看了一眼臉色微變的成公英和韓遂,然后迅速起身走到蘇遠山身邊。
他注意到,蘇遠山已經給手機開啟了飛行模式,這個小細節讓他有些不明所以,又更顯得狀況有些緊急。
“山總,是崩成什么樣了?”
“現在是當地時間周一,納斯達克上接連出現幾個包括微軟、星海、newbook、戴爾、思科這些科技巨頭的大賣單,大概有五十幾個億……”蘇遠山抿著嘴,深深地吸了口氣。
歷史,還真他娘的巧合。
歷史上,互聯網泡沫的“戳破”,也是在三月十三號,本周第一個交易日出現大量埋單而導致恐慌蔓延。
這一次,雖然躲過了三月十三號,卻湊到了三月二十號——歷史總是那么驚人的相似。
“那……”史大柱也深吸了一口氣:“是一瀉千里還是緩慢下降?”
五十幾億美元突然不約而同地賣出砸盤……這別說互聯網股本身就泡沫嚴重,即便沒有泡沫,那也絕對能帶來整個科技板塊的震蕩的。
“顯然有人會不甘心,希望再拉扯一下,操作一下的。”蘇遠山握著手機,笑了一笑后將手機放進褲袋。
然后史大柱立刻便懂了——如果說要給互聯網乃至科技股列個最有影響力的企業家,那么蘇遠山必定是最有希望奪得桂冠的那一個。
人巴菲特不都說了么?蘇遠山,比爾·蓋茨,喬布斯,這仨就是三個神棍。
蘇遠山開飛行模式,顯然是不想在這個時候接到某些人,某些機構的電話。
“大家坐下來,我們好好討論一下,別著急。”
蘇遠山看著已經打完電話、臉色已變,圍到自己身邊來的成公英和韓遂二人,又看了一眼其余人等,輕輕咳了一聲:“兄弟們,洗牌了。”
當天晚上,蘇遠山與草堂會一干人討論到了凌晨兩點這才離開樓頂。
剛下樓,便碰到文曉倩和傅振華兩人大堂候著。
“你電話關機,秦總和孫總打了電話過來,丁總也打了電話過來……還有摩根……”文曉倩現在睡意全無,她捏著蘇遠山的工作手機,有些緊張地看著蘇遠山——她知道,除非在飛機上,否則蘇遠山的私人電話從來都不會關機的。現在關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蘇遠山不愿意接電話。
同時,她也知道,蘇遠山極為看重這個草堂會組織。就算再忙,只要在省城,只要有空,他都會盡量參加聚會。
而科技股集體飄綠,受到影響最大的,便是草堂會。
因此,她被吵醒后,也直接在樓下和傅振華等著了。
“嗯,沒事,我挨個回過去。”蘇遠山點了點頭,又和其他幾人打了招呼后走進電梯,上到自己的樓層。
“小倩,今晚陪我熬個夜,幫忙我盯一下納斯達克,我們做個預案出來。”
“好!”
當晚,文曉倩隨時替蘇遠山匯報納斯達克的信息,蘇遠山則挨個地回著電話,同時也打聽著消息。
他需要做出判斷,在有了遠芯的影響下,這次的泡沫戳破會與歷史上有什么不同,是被人強行拉起來,還是一瀉千里,還是如歷史一樣,緩慢下跌。
而在這各種情況下,遠芯又能獲得什么利益,能不能掌控一下。
“現在大家都不敢動。”電話中,秦思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靜:“我之前已經接了一萬個電話,有一大半都是找你的……希望你出來說兩句。”
蘇遠山哈哈一笑:“想多了,我自己禁言三個月。”
秦思捕捉到了蘇遠山透露出的時間,立刻問道:“三個月后有變?”
“……我隨口說的。”蘇遠山躺在沙發上,半瞇著眼,輕輕一笑道:“現在這架勢,誰還敢說啥?幸好這次蓋茨過來發布win2000的時候,我沒有和他吹牛上電視,不然遲早會被證券交易所找上門來。”
“對了,現在其他機構的動靜如何?空單多不多?”
“現在還沒有空單,今天這次也是湊了巧了……大家都想套現,沒想著砸盤。”秦思嘆了口氣:“現在大家都在評估,看這個股價到底會怎么走。而且就算想做空,也未必能拿到股票啊……券商也要考慮股票到底要跌到什么份上,到底是借出股票劃算還是趕緊脫手劃算。”
“嗯……”蘇遠山微微頜首。
確實,今天的股災確實有點黑天鵝的意味,一下子把所有投資者都干得有點懵。大家要愣一下神是必然的——遠在大洋彼岸的自己可不都沒睡覺么?就更別說正是工作日的納斯達克了。
“這樣,因為星海基金和橡樹資本的特殊性,你們如果大張旗鼓做空的話,市場的反應會很激烈。”蘇遠山瞇著眼,慢慢道:“但整體而言,在未來一兩年內,互聯網股一定是下行趨勢的。所以,你自己把握。”
秦思馬上道:“意思就是無法阻止了?”
“可能有人想拉扯,但只要我和蓋茨閉嘴,一定拉不起來。”
“那你和蓋茨……”
“微軟本身是上市公司,微軟又剛剛發布了Windows2000,他一定會站出來的。但我不一樣,我要等著……”
蘇遠山咧嘴一笑:“抄底。”
如蘇遠山所料,蓋茨剛回燈塔國就接受了采訪,重新表現出了對互聯網,對科技的信心。于是股市稍稍拉了一點起來。
但由于……最鼓吹互聯網的某人依舊沒有發話,納斯達克的科技股的這次拉升,也僅僅只是曇花一現。
于是,在股民中,開始出現了針對蘇遠山的批判——說他其實就是一個大騙子。
股民的這種聲音,蘇遠山當然不在乎。
但某些人的聲音,他就需要在乎了。
四月中旬,他從HK轉道,直接前往新加坡。
接機的,是先他一步來這安營扎寨了兩個月的唐文杰。
“師兄,呆得還習慣不?”蘇遠山和唐文杰握手后,互相拍了拍對方的背,這才鉆進汽車。
“還行,就是這里的公共法律有點過分。”唐文杰樂呵呵地道:“你這次過來,是想力挽狂瀾?”
“你太看得起我了。”蘇遠山笑著搖了搖頭:“我就算再會吆喝,也不能把錢從投資者們手里搶過來,喊人家投資互聯網企業啊……”
“那……”唐文杰便嘖了一聲:“好吧,我也不懂互聯網這玩意。不知道今后會怎么發展。”
蘇遠山便意味深長地一笑:“朝好的方向發展。”
汽車沿著公路進入科技城。
由于地方本地就小,新加坡科技城的面積自然不能和省城比,甚至連如今的數碼港都不能比,只能說,當地政府劃出了一塊地,建了幾棟樓,專門讓科技企業入駐罷了。
科技城的大牌子后,第一棟樓上巨大的牌子便是遠芯科技(新加坡)研發中心。
隨后,蘇遠山進入研發中心,視察了一下員工的工作情況,算是走了一個流程后,便等到這次他要見的真正客人。
或者說主人。
目前新加坡的副領導,李顯隆。
“李先生。”
“蘇先生。”
二者在樓下握手,隨著記者拍照后,唐文杰以地主的身份領著二人重新進入了研發中心。
一路上,李顯隆先生就如同一次普通的視察一般,在二人的陪同下參觀了整個研發中心,也發表了代表政府的支持言論。
而當進入會客廳后,李先生便揮去了記者,只留下了自己的助手以及蘇、唐二人的秘書。
“蘇先生,這次由納斯達克股災引起的互聯網行業震蕩……”李先生望著蘇遠山,絲毫不掩飾眼中的擔憂。
新加坡科技城,是對標HK數碼港的存在,是新加坡為了奠定東南亞經濟、科技、人才基礎的重要舉措。目前包括基礎設施在內,已經投資超過了三十幾億美元……并且還有一棟全新的科技之舟大廈正在裝修當中。
這些錢,是不能打水漂的!
“李先生,我這次便是為了這個而來。”蘇遠山抿了抿嘴,表情也很嚴肅:“作為一家科技企業的創始人,我對科技的未來以及由此而衍生的互聯網的未來的信心和態度,從來沒有變過。”
李先生很顯然不滿足蘇遠山這種口號式的答案。
HK數碼港先一步建成,至今已經運行了將近一年,已經有了數十家知名的科技企業悉數入駐不說,更是趕上了科技浪潮最高峰的士氣,在各方資本的助力下,一下子孵化出了數百家微小型的科技企業……
當然,現在看來,這些資本大概率可能會虧。且也不知道這些孵化出來的企業能夠活下來多少,但最起碼,HK數碼港這塊牌子是打出來了。
但新加坡“科技城”的名號,卻還沒亮相,就遭到了當頭一棒。
因為過去一個月納斯達克的震蕩,使得原本已經簽署了入駐合約的企業紛紛觀望了起來不說,投資者們也紛紛捂緊了口袋。
在這種情況下,原本定于五月一日開市的科技城,未免就有點笑話的意思了。
“好吧,我承認,上個月的二十號,確實有點黑天鵝的意思。畢竟一下子接近六十億的賣單,而且不是串通好的,也沒有人提前做空……”蘇遠山嘆了口氣,露出一股悵然若失的感慨。
“但我也承認,我們對互聯網泡沫其實一直還是有警惕之心的。”頓了頓后蘇遠山繼續道。
他知道,如果不把事情說清楚,李先生今后怕是真會恨上自己了。
李先生聽到蘇遠山這么說,臉上表情稍稍好了一些,微微點了點頭。
“但我們警惕互聯網泡沫,主要還是從資本層面警惕。實際上,我們在套現newbook等股票的同時,也一直都在對新興的科技企業,包括互聯網企業進行投資和扶持。這點,遠芯雖然沒有公布財報,但從很多小企業的公報上,是可以看到我們的身影的。”
李先生再次點頭。
畢竟蘇遠山說的是實話。
而且這次IT行業股價下跌,非但影響了互聯網企業,軟件行業,其實也影響到了通訊行業——譬如說,遠芯的互聯網中心,最高時的市值高達三千億港幣,現在已經跌了差不多一半下來。同時HK電訊的股價跌幅也達到了五分之一。
如果遠芯真的是翻云覆雨手,那HK電訊這筆買賣根本就不能做。或者說,就應該早點套現互聯網中心的股份。
而且根據各方資料,過去半年,遠芯也確實在專注扶持和投資小型企業以及創業型企業……
李先生望向蘇遠山:“那接下來遠芯的打算如何?以及……又該如何讓投資者重拾信心?”
蘇遠山沉吟了兩秒后慢慢道:“我們是一家科技企業,但骨子里,我們是一家半導體企業。”
“半導體,是目前互聯網,IT,PC行業的基礎。所以,我們無論從何種角度,何種理由,都必須要堅定信心和信念,并堅持不懈地走既定的路線。”蘇遠山望著對方,誠摯地道:“李先生,我們不是一家投資企業。”
李先生聽到這里微微松了口氣。
蘇遠山這句話表明,遠芯科技園,是必定不會走的了。
果然,蘇遠山接下來的一句話便是。
“我們會加大在新加坡科技城的投入,爭取在這里建設一個超過五千人的大型研發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