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約翰·麥克不依不撓的疑惑，蘇遠山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我們從93年的時候，便一直打算進軍俄國，從最基礎的基站做起，同時建設研發中心吸納當地人才，但幾次嘗試都失敗了。”
約翰·麥克和秦思認真傾聽。
“失敗的原因當然不在于技術，也不在于價格——其實你們對遠芯有過研究就應該明白，我們的基站解決方案，算是這個世界上最具價格優勢的。而終究其原因，還是在與人和環境。”
“我們給俄國的經濟環境定義的是：被寡頭左右的深淵。在遠芯的投資評級中，這個定義很糟糕，等級很低。”
約翰·麥克慢慢點頭，張了張嘴，還是忍住了不去問。
一個企業對某個國家的投資環境評級，如果沒有公開，那顯然就是事關戰略發展方向的頂級機密。
“當然，這個評級只是遠芯針對遠芯的理念和發展而得出的，并不符合其他領域和其他企業。譬如諾基亞，西門子，思科他們就在俄國發展得很好，呵呵。”
蘇遠山笑了笑后繼續道：“因此，我們就只好采取其他方式來解決人才引進的問題，譬如在newbee實驗室里，就有一個由俄國的計算機和數學專家組成的二級實驗室，專門針對第四代、第五代移動通訊技術的算法領域——這個就先不談。”
“做實體企業和做金融是不同的。”
蘇遠山看著兩人，認真地道：“當你們通過數據和大環境認為俄國有可能從休克療法中清醒時，我們卻是從細微之處的市場和民生來判斷，他們不行。只要寡頭還在，那就一定不行。”
“寡頭利益高于一切。”
這次約翰·麥克和秦思聯袂而至，當然不是為了當面謝一下蘇遠山，更不是為了專程來解個惑的。
遠芯兩大巨頭在hk停留多日，也不是閑著沒事干了。
當晚，約翰·麥克同摩根斯坦利亞太總裁一起與陳靜，蘇遠山，以及張曉龍進行了正式的會面。
雙方在交流三個小時之后，初步達成了由摩根斯坦利協助遠芯科技中心借殼上市的合作計劃。
借殼上市，找殼是一個技術活，談價更是一個技術活。這點，大摩是專業得不能再專業的機構，值得信賴。
至于秦思和孫西慧的橡樹資本，則要接下另外一個重任。
她們需要協助鼎新傳媒收購亞視的股份，邁出橡樹資本走向投行乃至商業銀行的第一步。
伴隨著泰坦尼克的走紅，二十世紀福克斯雖然靠著北美票房的強大基本盤收回了投資，甚至還有盈余，但失去了全球票房，這實在讓它心不甘情不愿。于是，在保持北美排片的同時，各路周邊，各路原聲大碟也紛紛上馬，一副不把泰坦尼克最后一滴價值榨干不罷休的模樣。
而索尼影音則全然不慌，因為flix拿下了全球發行的數字版權，所以早早地就開始了對vhs，vcd，dvd的制作，然后在七月份就先于歐洲上市，而且上市首日便在英國創造了諸多歷史。
這讓二十世紀福克斯大為光火，表示你這樣要影響到我票房，北美地區不許發行！
索尼領銜的flix則一句話就懟了回去——你丫有種在北美放十年！你放一天，老子就一天不給你分賬。
也不知道雙方私底下做了什么py交易，反正二十世紀福克斯最終表示，排完八月就不排了。
而鼎新傳媒這邊，雖然拿下了數字光碟東南亞區域的發行權，但由于去年到今年的金融危機，從七月十五號上市到現在，這正版碟賣得最好的地方居然是大陸和島上……
當然，島上賣得好，主要是因為島上沒受到沖擊，而大陸賣得好，自然是因為張建軍從上個月起就一直坐鎮特區，和各路豪杰都打了招呼。
作為國內盜版碟的教父級人物，這點面子還有的。
灣仔軒尼詩道，188號。
位于頂樓的鼎新傳媒四個鎏金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傲視群雄。
“張老哥，嫂子。”蘇遠山頓了頓，望向另外一位低調站在兩人后方的演員，笑了起來：“杰哥，等會得給我簽名。”
“哈哈！我怎么說來著？”張建軍大笑著將李聯杰拉到身前：“我說了山總看過你的電影吧，你還不信。”
“咱們誰沒看過杰哥的電影？”蘇遠山先伸出手：“我可是你的忠實fans。”
李聯杰一邊和蘇遠山握手，一邊謙虛地道：“不敢當，不敢當。”
鼎新傳媒，從成立之初可以說就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先是有遠芯這個大資本在后面土洞，又有楊瑩瑩這個本身就是國內流行樂壇的人氣天花板，是以，在過去幾年中，鼎新傳媒在國內的發展異常迅猛，
但鼎新的野心顯然不是只抱著楊瑩瑩這一刻搖錢樹這么沒追求，除了不斷簽下內地歌手，為其提供進軍港澳臺乃至東南亞華人區域的跳板和舞臺之外。張建軍也一直沒有放棄過對影視領域的布局。
李聯杰，便是去年挖過來的，是目前鼎新傳媒簽下的最大牌演員。
一方面，鼎新看上了李在國內的知名度，另一方面，李看上了鼎新傳媒的海外能量，算是各取所需。
隨后，蘇遠山又見了一圈特意趕過來露臉的一干歌星和演員，其中不乏有不少知名人物，一直掛在各大音樂榜單、照片出現在盜版明信片上的知名歌星和演員。
看到這些前世的“女神”，蘇遠山只在心底感慨唏噓了一秒。
落座后，蘇遠山看著身材恢復得極為不錯的楊瑩瑩，樂呵呵地道：“嫂子，你跟著師兄過來，就放心毛豆啊？”
“放心呢，她奶奶帶得很好。”
毛豆，是蔣慶川和楊瑩瑩的四個月的閨女——楊瑩瑩現在暫時還沒有隱退的想法，再加上鼎新傳媒也需要她這個老板親自扛起營收大旗，是以迫不得已只好偷偷領了個證，算是隨大流隱婚。
至于孩子，自然是以進修的名義偷偷生下來的。
“嗯，但還是得自己帶好一點，別讓老人家給慣壞了。”
楊瑩瑩笑吟吟地看著他，滿不在乎：“慣壞了就送你那教育。”
“……”蘇遠山立刻咳了起來：“饒了我吧。”
——蘇遠山把孫西慧家的熊孩子給“糾正”了的事，早已經傳遍了遠芯。
聊過家常后，三人很快便談到了正事。
“張老哥，明天橡樹資本就會正式和你們接觸，雖然是熟人，但你們也要做到心中有底。”
“放心吧，亞視的底我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張建軍呵呵一笑：“亞視一直虧損，去年才看道盈利的苗頭，就立馬遇到金融危機——我說個事你別不信，林百欣已經窮得讓亞視連廁紙都要論張領了。”
“……有那么夸張么？”蘇遠山笑了起來。
“嗨！真有！林百欣今年還牽扯到一幢案子……反正巨虧十幾億港幣。再不賣，怕是自身難保了。”
“好吧，既然有賣的心思，那我們肯定要接下。”蘇遠山想了想道：“根據橡樹資本的初步估計，林百欣手里51的股份，大概作價能到7億港幣——你們有這么多錢沒？”
張建軍和楊瑩瑩對視了一眼后搖頭：“現金肯定沒這么多，我們才買了樓。然后又趁金融危機簽了不少藝人……也算是反周期投資吧，就等著危機過去后發力呢。”
“嗯……”蘇遠山慢慢點頭：“那就和遠芯組團吧，我們一邊出一點。”
“可以，反正你說了算。”張建軍呵呵笑道。
張建軍早就自省過無數次，他這輩子的財富和地位可以說完全起源于去江陰廠的那次巧遇——如果不是蘇遠山，按照他做錄音機的想法，怕是早就把錢虧得一干二凈了。
而隨后無論做什么，蘇遠山也都沒有忘了他一份，并一步步地照顧著他走到了如今的地位。
是以，要發財，聽山總的，準沒錯。
蘇遠山便笑了起來：“那行，亞視目前這個鬼樣子，要想翻身估計還得注資。不過到那時你直接找flix那邊要分紅就行了，flix最近賣光碟賣得飛起……實在不行遠芯或者鴻遠再給你們注個資。”
張建軍大笑：“反正咱們資本家不能讓錢給憋死。”
“哈哈，是這個理！”
蘇遠山大笑著，心中卻感慨起來。
——他雖然一直不承認遠芯是個財閥體系，可自己干的，卻實實在在的是財閥在干、才能干的事。
就譬如這次，遠芯聯動星海基金和華遠貿易，利用金融危機，港府疲憊，港民放松警惕的時刻，一口氣在hk同時布局數個領域。
除了財閥……這又豈是一般企業，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對了，拿下亞視后，我們可能得演一場戲。”
“什么戲？”
“奪權戲。”蘇遠山看了一眼手表，距離與聯通董事長楊偉昌在hk見面還有一個半小時。
端起茶杯，蘇遠山呵呵一笑：“我們拿下亞視，可不是覺得這個破電視臺能升值的……”
張建軍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
“我要換掉亞視臺長。”
“啊？”張建軍再次一怔，遲疑了起來：“換誰？而且小山……你要知道，hk這邊是不允許股東干涉電視臺運營的。”
“呵呵，管得著我么？”蘇遠山咧嘴一笑：“換了臺長，我就不干涉了。”
“那……換誰？”
“你認識的，萬永亮。”
“……”張建軍便吸了口氣。
這么大的一個大佬，他當然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