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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閥的優點明顯,但缺點也明顯。為了達到高度壟斷,旗下各個企業之間的財務,股權交織過密,是真正的牽一發就能動全身。”
蘇遠山品著咖啡,悠然道:“找好突破口就可以了。”
“那這突破口怕是不好找。”孫西慧拿起咖啡壺,給蘇遠山續了一杯,又丟了兩塊方糖進去:“家族企業,外人又拿不到股份,再說棒國人普遍民族意識比較嚴重,排外情緒挺濃的,跟爪哇(知道是哪里吧)那邊差不多。”
聽到爪哇這兩個字后,蘇遠山馬上便是一怔,整個人眼神迅速凌厲了幾分。
沉默幾秒后,蘇遠山慢慢道:“爪哇不是徘外,是排夏,這個狗比地方,有排夏傳統。一幫孫子好吃懶做不求上進,然后把所有的問題都歸結到華人身上。”
“這次金融風暴之后,那幫孫子更是把怒火都遷移到華人身上。”
孫西慧和秦思同時驚呆了。
她們認識蘇遠山好多年,在她們的意識中,蘇遠山就算偶爾會爆點粗口,也只是為了加重語氣或者開玩笑,決然不會用如此貶低的口吻去具體到某種族群。
放在西邊,他這就是妥妥的種族歧視了。
而今天,她們是第一次見到蘇遠山甚至帶著怒意去抨擊一個政府和族群。
但蘇遠山卻不管,他知道爪哇那邊的國內矛盾和政府不作為,一定會導致情緒的爆發……
深呼吸了數次之后,蘇遠山輕聲道:“我們在那邊的人一定要注意安全,見勢不對立刻要全部撤出來。”
孫西慧馬上緊張了起來:“這么嚴重?”
“嗯,別忘了盧旺達才過去幾年?別以為到了90年代、迎接新世紀了就沒有這種事了……”
說到盧旺達,這次就連秦思也都緊張了起來。
那場慘案,普通人礙于信息不知道,她們這些人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唉,什么都不敢寫。)
“總之,小心為上。”
或許是為了散去心中的陰霾,蘇遠山走到窗前,對著巨大落地窗外的陽光張開手臂。然后他便看到,一輛別克駛進了別墅大門。
不到一分鐘,蘇遠山才剛剛重新坐下。書房外便傳來說話的聲音,緊接著,房門便被嘩的一聲推開了。
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出現在門口。
孫西慧見狀,連忙起身,對著男孩招手:“巖巖,過來,叫叔叔阿姨。”
男孩卻在一愣之下,臉上迅速升起嬉皮笑臉,用流利的粵語回道:“咁后生,叫咩阿叔阿姨?帥哥靚女,你哋好呀!”
蘇遠山和秦思面面相覷。
“嘿!怎么說話的?”孫西慧怒了起來:“過來。”
“唔閑啦,你哋慢慢玩。”男孩卻毫不為所動,依舊嬉皮笑臉的,然后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抱歉……娃沒教育好。”孫西慧一臉歉意,朝門口走去:“我叫他進來道歉。”
“不用了,孫姐。”蘇遠山升起笑意:“小孩子嘛。”
孫西慧聽蘇遠山這么說,也一邊搖頭嘆氣,一邊重新走回沙發。
“不過,確實沒教育好。”蘇遠山笑瞇瞇地道:“是不是上初中了?”
孫西慧大囧,臉紅了起來:“是……主要還是被慣的,又沒爸管教。”
“嗯,小孩子的教育很重要——給我說說趙巖在學校的表現如何?”
一說到在校表現,孫西慧就再次苦起了個臉,唉聲嘆息起來。
當初小孩在內地時就無法無天,后來孫西慧見勢不對,把他接到了hk,滿以為自己能管教一下……
卻不料,這小家伙只是安分了不到一個月就又原形畢露。而且還滿嘴的粵語,說普通話太老土了。
至于成績……只能說,沒有倒數——畢竟請了家教。
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
“現在,就只有期待他長大點就懂事了。”孫西慧又是搖頭嘆息。
秦思也在一旁嘆道:“孫姐啊,見你這樣,我都不敢要孩子了。老陳說明年就要一個來著。”
“嗨,我這是特殊情況,你和陳博士兩人都是高知,孩子肯定能教育好。”
“那可未必了,我倆也忙著呢。”
見兩女的開始聊到家庭,蘇遠山便咳了一聲。
“孫姐,我有句話……說了你別介意。”
孫西慧立馬望著他:“你說。”
“按理說,我是沒資格管趙巖的。但我們這幫人的孩子……是不允許學壞的。”蘇遠山雖然在用微笑的語氣說話,但話里的意思卻異常明確。
孫西慧抿著嘴,再次苦起了臉。
嘆息皺眉之間,她仿佛突然就老了許多——要知道,她雖然已經過了三十五歲,但保養得完全看不出來實際年齡,頂天了也就三十歲左右。
“特別是他滿口的hk話,我聽得很不舒服。”
“嗯……”孫西慧只能輕輕嗯了一聲。
“遠芯的英才學校,今年剛收小學和初中——他也差不多十二三歲了吧?可以獨立了。”蘇遠山微笑道:“如果你放心的話,把他交給我,我來安排。”
聽了這話,孫西慧立刻道:“我當然放心!但……小山,會不會太耽擱你了?”
“不耽擱——或者說,比起耽擱什么的,我更愿意看到一個品行習慣都符合遠芯價值的孩子成長起來。”頓了頓蘇遠山道:“我不是想安排別人的人生,但如果我們做不到徹底拋開對下一代的關照,那么……像趙巖這種小家伙,就注定不能愉快地玩下去。”
孫西慧沉默許久,長長的嘆了口氣。
是的,她就這么一個孩子,而且也不打算再婚再生。
那在東方傳統的思維中,她的一切財富都將會由趙巖來繼承。
所以,這孩子不能養“壞”了。
“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蘇遠山揮了揮手,笑呵呵地道:“你們兩個把他叫進來,我單獨和他聊一下。”
或許是傅振華告訴了趙巖蘇遠山是誰,又或許是意識到了母親邀請的客人非同一般,所以趙巖在被孫西慧叫進來后,十三歲的小男孩有了一點拘謹。
但眼神里還是有著一抹不在意。
隨著房門被關上,小男孩終于緊張了起來。
蘇遠山笑呵呵地看著身高也就一米五左右,尚未發育的趙巖,點了點頭道:“坐吧。”
“我叫蘇遠山。”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誰,但你會知道我是誰。”
“明天,你就回省城,然后就讀遠芯英才中學,住校制。”
“有問題沒?”
趙巖攥著手,緊張地望了一下門口,再回頭時已經咬緊了牙。
“別把三歲小屁孩的那套拿過來,我問你,有問題沒?”蘇遠山依舊笑呵呵地望著他。
“有。多少零花錢?”
“怎么不說粵語了?”蘇遠山一挑眉,似笑非笑:“還有,沒有零花錢,一分都沒有。”
“從明天起,你就只能是個無情的學習機器。”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鼻孔里開始冒著粗氣。
“我說了,別把三歲小屁孩的拿套拿出來——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都已經開始自己編程了。再過四歲,我都創立遠芯了。”
“我不管你小時候多缺父愛,又多受嬌慣,我也不需要你理解,我只需要你記住——除非你能證明你不是你母親親生的,否則,你沒有資格浪費你的青春。”
“就這樣,去早點收拾東西。”
趙巖離開,孫西慧和秦思再次回到書房。
兩人剛才當然是在門口偷聽了。
“你這樣……會不會不太好?”秦思看了孫西慧一眼,遲疑道:“壓力會不會大了點?”
“壓力?”蘇遠山失笑:“無非就是打擊一下他的自信心也叫壓力?秦思姐,知道不……趙巖,包括你我的孩子,將會擁有這個世界上別人最夢寐以求的能力——投胎。”
“我當然不是說我們的孩子就一定要像我這樣,像我們這樣——他成為普通的平凡人都可以,甚至我還很樂意他擁有平凡又快樂的人生。”
“但一定不能成為熊孩子,特別是有錢的熊孩子。”
蘇遠山正色起來:“有錢人家的熊孩子,不好好管教,要出大事的。”
聽到這里,孫西慧終于一咬牙:“好!小山,你就把他當自己兒子,今后該打打該罵罵!”
“可別……我哪能有這么大的兒子?”
第二天,蘇遠山說到做到,直接讓人把趙巖送回了省城。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與蘇遠山這樣強大的力量做對抗,小男孩選擇了沉默和順從。只是在分別時,他愣是沒看淚眼婆娑的孫西慧一眼。
緊接著,蘇遠山與孫西慧與ais的負責人在hk進行了第二次的會晤。
自然,秦思是避開了的。
“秋達新先生,秋英月小姐,歡迎二位。”
蘇遠山和孫西慧站在別墅門口,準確地叫著二人的漢名。
暹羅宣告放棄固定匯率后,也就意味著本屆政府應對金融危機的徹底失敗。沒過一個月,政府便宣布辭職。
而作為本屆領導人的副手,秋達新也跟著一同辭職,退出了權力中樞。
既然退出了權力中樞,就意味著,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再次投身進商業領域。
“蘇先生,久仰。請”
秋達新有著一張和善的面孔,此時從政界下來,面對蘇遠山和孫西慧這種來自故國的精英,自然更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矜持氣息。
四個人在一團和氣中進入了二樓書房。
孫西慧依舊以主任的身份替三人煮著咖啡,蘇遠山則替這隊兄妹倆介紹起了一旁的手工藝品,并順帶替孫西慧應下了去暹羅看看的承諾。
“蘇先生,我冒昧問一下,你對這次金融危機有什么看法嗎?”
落座后,秋達新并沒有第一時間談到此行的業務和目的,反倒問起了蘇遠山對金融危機的看法——就算遠芯沒有伸出橄欖枝,專注軟件和電信產業的西那瓦,也對遠芯進行過深入的了解。
因此,他很想聽聽,這個被譽為傳奇的天才企業家的聲音。
“看來秋先生還是心系暹羅人民。”蘇遠山笑著收拾了一下茶幾,又順手幫秋達新放好咖啡杯。
“是這樣的,秋先生。我無意冒犯,但我還是認為,身上流淌著華夏血統的子民,向來都有反思的精神。意思就是,一旦遇到了問題,我們會第一時間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對……然后再來做出改變和改進。”
秋達新怔了一下,立刻大笑起來:“是,是的。”
蘇遠山微微一笑:“其實按遠芯的經濟團隊分析來看,這次根源主要還是在霓國。說到底……包括東南亞各國也好,還是大陸也好,都是因為實行了改革開放,借助了外來的資金而崛起……”
蘇遠山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慢慢地替秋達新分析起了金融危機的根源。
說到底,還是因為四小龍四小虎的經濟發展是依托在霓國的雁行策略上,特別是四小虎更為明顯。
一旦霓國感冒,那這些國家和地區,必定會打噴嚏。
“所以,經濟形勢變壞,再加上國際游資惡意攻擊,東南亞各國經濟政策的弱點便會被急劇放大,最終導致全面崩盤。”
秋達新長長地嘆了口氣:“只可惜,現在已經晚了。”
“不晚,不晚!跌倒再爬起來就是了。誰先爬起來,誰就能繼續跑,不是嗎?”
“嗯,對!”秋達新神色一正,重新笑了起來:“所以這次我們過來,是希望遠芯能夠加大投入,除了我們本國市場之外,我們還可以借助先爬起來的優勢完成擴張。”
蘇遠山含笑點頭:“那秋先生的意思是?”
“目前馬來西亞的運營商digi因為金融風暴陷入了財務危機,正在向外積極尋求合作。”頓了頓,秋達新道:“經過這次危機,其實東盟各國已經意識到,如果要真正擁有抵擋類似風暴的能力,就必須要加強各國之間的聯系,特別是經濟之間的聯系。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一盤散沙。”
蘇遠山微微點頭——這位一個月前還是暹羅的副領導,說的話自然可信。
“所以digi首先尋求的便是東盟成員內的幫助,但現在……風暴之后,所有企業都人人自危。聽說是歐洲有企業很感興趣,愿意提供幫忙。”
“digi”蘇遠山微微一怔,立刻想到了,在大馬的通訊市場,雖然遠芯的影響力很高,但這家公司的基站通訊設備用的卻是諾基亞。
看來,還是只有遠芯是好人。
從來不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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