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喬布斯是來拜訪代工廠的。
相比歷史上，喬總提早一年回國了蘋果，這意味著，他面臨的財務壓力也就更大，也更需要謀求突破，壓低成本。
而作為產品設計領域的扛把子，蘋果在此時此刻選擇進入MP3播放領域那是在正常不過了。
畢竟，遠芯已經推出了概念，甚至還鋪了一條MP3渠道的道路。
不難猜。
在鴻遠代工廠，蘇遠山與蔣慶川親自陪著喬總參觀了生產線，甚至蘇遠山還很“大方”地讓他參觀了遠芯Vidoo5M的流水線。
當看到一個個技術嫻熟的年輕工人有條不紊地完成著各道工序時，喬總沉默了半天，走出車間后才問蘇遠山，這些年輕人的工資有多少。
“如果加班時間比較多的話，平均月薪可以到600美元。”蔣慶川替蘇遠山回答道：“一般來說，四百到六百美元之間比較多。”
喬布斯不留痕跡地吸了口氣，繼續問道：“那內地平均薪水呢？”
“這個就要看什么地方了……”蘇遠山笑著答道：“就整體而言，我們畢竟是一個落后的發展中國家。”
聽了這句，喬布斯卻是一笑：“那為什么遠芯的vidoo5m在內地上市就取得那么好的銷量？”
“因為人口基數大啊，喬總。你別忘了，這可是一個十二億人口的、每年GDP保持百分之八以上增速的國家……”
喬布斯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蘇遠山的說法，片刻后他又問道：“但這樣的增速能維持多久呢？”
蘇遠山抿了抿嘴，目光越過廠區，望向特區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樓，沉默幾秒后笑道：“十年起碼有吧？”
“嗯……那也是了不起的成就了。”喬總點了點頭，沉吟幾秒后望向蔣慶川：“蔣先生，我們是否可以找個地方單獨討論一下其他產品的代工事宜？”
這個要求……當然不能再可以。
蔣慶川含笑點頭。
既然雙方要談合作，蘇遠山就沒必要繼續跟著了。雙方約定第二天下午繼續會晤后，蘇遠山轉身便去了一墻之隔的索芯鋰電。
索芯，依靠著商業化的鋰電池方案和技術，非但在去年拿下了國家科技成果獎不說，也把從GWY到省上再到特區的諸多獎項拿了個遍。
什么最佳中外合資企業啊，民營企業先進單位啊，科技創新示范園區啊之類……光獎狀就掛了滿滿一墻。
當然，也少不了和諸多前來領導視察的合照，帶著一股濃濃的國有企業的氣息。
不過這里也確實如獎狀所說的那樣，是目前國內，除了遠芯之外，外國人最多的地方——嗯，其實就是索尼的鋰電團隊。
“竹內先生，在這里還習慣吧？”
在大廳中，蘇遠山先和王傳富握了一下手，然后轉向索尼鋰電團隊在特區的負責人竹內平之問候道。
竹內平之，是索尼鋰電發明人西美緒最得力的下屬，除了見證過商業化鋰電池的誕生之外，還參與過索尼鋰電的標準定制。
索尼把他派過來帶團，可想而知對索芯是有多么重視了。
當然，這邊索芯是專攻聚合物鋰電，索尼在本土的實驗室則是專攻18650鋰電。為了不跛腳，蘇遠山也一直讓李筱的團隊跟在索尼那邊進行聯合研究。
“這里很好，很習慣。”竹內平之一口廣味普通話，說得雖然有點慢，但好歹能聽清。
蘇遠山便是一笑，緊接著又跟程鵬握了一下手——這個當年在未名湖畔的長發文藝青年，如今早以及剃成了精神的平頭，整個人精干無比。
“山總。”
“呵呵，程師兄，幸苦了。”
“嗨，還行。不如李筱——話說，你啥時候把她召回來？這天天跟我訴苦呢。”
“咳……再等等。”蘇遠山最怕李筱撂挑子，倒不是說現在李筱的工作在那邊就無人能替代了——主要是，李筱這一回來，可是沒多少地方安置她。
她是見過蘇遠山“光屁股”的“青梅竹馬”這種身份就不說，光她是遠芯鋰電池項目“創始人”這個身份，就注定了不能隨便安排一個位置就把她給打發了。
“走，我們去接待室坐一坐。”
這次算是蘇遠山臨時過來，因此大家也就沒有匯報工作的意思，只是當成平時的閑聊，簡單地介紹了一下目前廠里的情況。
得益于搭上代工廠垂直采購體系的快車，以及遠芯不遺余力的宣傳和帶動——是的，遠芯在Vidoo5系列手機的宣傳上已經喊出了“充電半小時，待機一整天”的口號。
平心而論，功能機時代，特別是對于那些只有通話功能，連個貪吃蛇都沒有的功能機，續航有個P用……
但架不住遠芯開始卷啊。
更何況，相比目前主流的鎳鎘鎳氫電池，鋰電池的最精妙之處就在于沒有記憶效應，隨沖隨拔，完全不用必須等到徹底沒電才敢充電。
在這種情況下，索芯在最近半年的業績大增，同時國外的電池企業也紛紛花費巨資投入進聚合物鋰電領域。
“那接下來你們怎么考慮的？”蘇遠山自然相信王傳富，此人雖然審美不咋地，但市場洞察力和對技術方向的把握卻是沒得說，他問也只是出于習慣。
“繼續深根安全技術，同時……段總那個充電半小時，待機一整天提醒了我，我覺得，我們可以在充電速度上下點功夫。”王傳富說著望向身邊兩位搞研發的負責人：“就鋰電本身來說，提升密度肯定是可以提升電池容量，這個是毫無疑問的。而且現在也遠沒有到極限。”
“但也和芯片制程一樣，密度終究會有達到上限的那一天。到時候，如果沒有新材料的突破。要想增加某個時間段內的能量輸出，怕是就只有從充電時間上想辦法了。”
竹內平之和程鵬同時點頭，看來這二位也是很認可這點。
蘇遠山也很認可。不過在他的記憶中，似乎快充這技術是手機廠搞出來的。
當然，不管誰搞，起碼現在是沒人搞的——段勇平的那句口號，也只是為了著重指出“半小時”這個概念，彰顯出鋰電池隨用隨沖的優勢。
而且，電動汽車，可不是靠的就是這個？
“這個方向不錯，搞出來之后可以用作授權方案，增加競爭力。不過你們有頭緒沒？”
這時程鵬笑道：“無非就是在安全允許的范圍內加壓罷了，到時候寫個協議應該就行。”
“那可以，但要注意，鋰電池最重要的是安全，安全，安全。”
蘇遠山接連重復了三個安全，而且說得很嚴肅：“只要發生一起自然或者爆炸事件，那么就會帶來不可估量的負面影響——別忘了，現在我們是鋰電行業的領軍者，也是這個市場的開創者。”
“現在我們的對手是成本，是用戶認可。但我們的敵人……卻是代表著落后技術的鎳氫、鎳鉻等傳統充電電池。只要鋰電池發生一起事故，敵人就會抓住機會，大肆攻擊。”
見蘇遠山很罕見地用這種嚴肅的語氣交代事情，竹內平之也就罷了，但程鵬和王傳富便神色一整，知道了這件事在蘇遠山心目中的重要性。
“放心吧山總。”王傳富沉聲道：“雖然誰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但真有那么一天，我們一定會立刻做出反應。我馬上專門成立一個小組來預防這種事故——哦不，直接我來負責！”
“可以。”蘇遠山輕輕呼了口氣：“現在是概念推廣期，你來盯著正好可以突出安全的重要性。”
又聊了一會，蘇遠山在索性蹭了頓飯。直到第二天上午，他才回到遠芯互聯網中心。
去年一年，他都在這邊呆著，直到代工廠和索芯都走上正軌才回到省城。
時隔半年，他的辦公室依舊保持著原樣。
不過這次既然是過來陪喬總的，蘇遠山也就懶得開電腦裝模作樣地辦公了。而是在互聯網中心溜達了一圈，算是假假地檢查了一下眾人的工作進度。
最后，他回到張小龍辦公室，準備聊一會天后繼續蹭飯，完了準備下午和喬總會面。
就在他倆聊著丁壘上市的事時，張小龍接了個電話，然后便神情古怪地看了蘇遠山一眼。
“你咋了？”蘇遠山有些莫名其妙。
張小龍捂著話筒：“老邱沒有你的電話？”
“老邱？哪個老邱？”
“咳……成電高科邱愛華邱總，問你有空沒，中午邀請你吃個飯。”
“噢！有有有！”蘇遠山一拍額頭，大笑起來。
邱愛華，曾經是特區電腦城的老板之一，馬慍的同學。當初陪著馬慍過來推銷企業黃頁，當然也有“大家都是搞互聯網的，認識一下”的心態。結果馬慍見過蘇遠山后就再沒有了下文，反倒是邱愛華被蘇遠山一眼看中，并順便把他推薦給了成電高科。
如今，邱愛華在成電高科董事會——準確地說是周校長的支持下，已經在有諸多山頭的成電高科重站穩了腳跟，開始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和擴張。
蘇遠山不知道成電高科目前的狀況如何，但他知道，何薇似乎最近一直在和那邊接觸，或者說，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