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聊之后,兩人很快便進入了正題。
李明柳拿出了為明天會議準備的資料遞給蘇遠山,他知道蘇遠山雖然自稱“不如自己”,但李明柳有著絕對的自知之明——正如他此前“拍馬屁”說的那樣,蘇遠山這等天才,現在在閃存領域不如自己,只不過是志不在此罷了。
要知道,現在閃存部門的方向,幾乎都是蘇遠山當初制定下來的!而且事實證明,這個方向走得很對。
而眾所周知,蘇遠山制定的任何方向,都是以技術為前提……
所以,說蘇遠山不懂閃存,那才是真不懂蘇遠山。
“現在我們的主要難點在于,我們的理論是夠了。”李明柳抿著嘴,一旦說到具體的技術問題,他便嚴肅了起來:“在一個cell中存儲三個信息狀態——我們暫時把這種顆粒按照命名規律叫做TLC,TripleLevelCell——從理論上,是可行的。但實際上要解決的困難太多,主要還是電子逃逸以及電壓狀態的問題。”
“按照理論,我們需要偵測8個電壓狀態……這就需要控制芯片和晶圓廠工藝的同步提升,且隨著晶體管數量和密度的增加,電子逃逸問題也越發嚴重。我們今年的開年會,便是主要討論如何解決電子逃逸。”
蘇遠山一遍聽著李明柳介紹,一邊看著技術文檔。
坦白說,如果不是他時刻關注著李明柳的團隊,說不定他要看懂還真得費一番氣力了。
“嗯,我還是那句話,閃存領域,如今你們是專業的。”
“就算是一個普通人,只要經過一萬小時的深入磨練,都能夠成為該領域的專家——這便是一萬小時定律。”
李明柳微微一怔:“額?誰提出的?”
蘇遠山也是一怔,他隨即想到,這個說法起碼還得等十年才會被提出來……
“你就當我說的。就算普通人,一萬小時都能成專家,就別說你們的團隊了……你每天工作時間超過十二小時,真當我不知道?”
“沒別的愛好罷了。”李明柳笑了起來:“笨鳥先飛嘛。”
“嘖,什么時候這么謙虛了?”
“在你面前而已。”李明柳很坦然。
“……”蘇遠山不禁啞然:“行,反正閃存這一行,主要還是看你的。我回去琢磨一下,看能不能想到點什么歪門邪道的……”
李明柳:“……”
第二天,蘇遠山果然是沒有能提出什么有效的意見,反倒是李明柳這邊,集思廣益之下,讓蘇遠山還頗為受了不少啟發。
譬如便有人提出,既然在現階段,現有條件下無法很好地解決集成度和電子逃逸的問題,那么就干脆從控制芯片著手,利用算法對每個cell(單元)進行編程和優化,以最大限度地化解電子逃逸所帶來的數據干擾。
還有人也提出,可以不管制程和集成度,先把這個tcl架構搞出來再說——因為現在一切都是建立在計算和模擬上的。
而大家都知道,伴隨著及程度越高,制程越先進,便越是會出現玄學。
所以才有那句話“紙上得來終覺淺,覺知此事要流片。”
有時候,哪怕你設計得再完美,仿真過得再順暢,一流片,說不定什么毛病都給你爆出來了。
會議結束后,李明柳便找到了蘇遠山,問他到底該怎么搞……
直到這時,蘇遠山才終于明白李明柳死活要“邀請”自己來參加這次會議的真正意圖。
看來,李明柳還是偏向于先把架構弄出來,先流片試試。
對此……蘇遠山表示先緩一緩。
“老李這家伙……啊,有點過分,師兄你可別學他。”
蘇遠山笑呵呵地道。
參加完李明柳團隊的會議后,蘇遠山便來到了高曉第這邊,兩人不可避免地聊起了之前蘇遠山的會議內容。
“老李咋了?”高曉第是蘇遠山同校師兄,因此兩人見面就隨意了不少,他歪著屁股坐在辦公桌上,很是有些驚詫地望著蘇遠山。
他和李明柳共事許久,自然知道李明柳和蘇遠山的關系——比和自己都還親密來著!而且李明柳這家伙當初誰都不服,就服席總和蘇遠山兩人。
當然了,現在李明柳雖然名義上是他的上司,但實際上兩人分屬不同部門,且都是領導者,再加上這本就是個科研中心,是以大家平時沒什么矛盾不說,反而還因為同在滬市的緣故,關系還比較好。
“他想讓我支持他流片TLC架構。”
高曉第一怔,馬上便大笑了起來:“過分,確實過分!這八字又一撇沒就想流片?”
“你說一撇……倒是有,只不過確實時機不成熟,咱們還是省點錢和時間。”說著蘇遠山便正色道:“師兄,你這邊呢?”
高曉第這邊,蘇遠山雖然說是有意在培養CPU部門的獨立經營能力,但不表示他就真的一點不關注了。
最起碼,在他看來,高曉第這邊,從去年CPU發布之后道現在,CPU部門的成績是不合格的。
所以,這次他應李明柳的邀請來參加閃存會議,同時也是要給CPU部門敲一下警鐘。
“我們這邊,挺好的吧。”高曉第眼珠轉悠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蘇遠山指的是什么。
如果說架構的話,現在架構正在按部就班地對微架構進行開發和調整,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國慶時期,便會推出新的微架構,以及更高的頻率。
而明年,則是制程提升的一年,同時也是架構革新的一年。CPU部門已經有足夠的預案應對明年的整體挑戰。
“嗯……我指的是,業績報告呢?”
蘇遠山望著高曉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