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在774廠，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首都電子管廠，段勇平曾和王冬升有過三年的交集。只不過彼時的王冬升是研究生畢業，而老段則是本科畢業。因此第二年，王冬升就被提拔成了副科。
高學歷的高起點大概也刺激到了段勇平，因此三年后他選擇了考研，畢業后開始南下闖蕩，把一個虧損得瀕臨破產的幾十人小廠子一把拉扯成國內學習機的NO1，同時創下了“小霸王”這個家喻戶曉的品牌。
而相比段勇平，雖然王冬升的仕途也走得很順，幾年時間便成了財務一把手。但774廠卻因為各種原因未能適應半導體行業的巨變，在接連虧損數年后瀕臨破產。這時王冬升臨危受命，擔任廠長。
隨后一年，也就是93年，他又帶人籌措資金進行股份制改革，在當年便實現了扭虧為盈——現在VCD和無繩電話上就有京東方生產的元器件。
段勇平有些疑惑地看著蘇遠山，不太明白蘇遠山突然問起王冬升是什么意思。
“嗯，是這樣的……”蘇遠山想了想道：“在上個月的電子報上，我看到了關于774廠的一篇報道，哦……現在叫京東方，他們對液晶產業提出了一些前瞻和思考。”
段勇平隨即回過神來：“你的意思是把他們收購了？”
“……”蘇遠山便是一陣無語。
段勇平呵呵笑道：“他們改制總共也沒花了一千萬，這才一年時間，估值增加不了多少。”
“算了，改制的企業我一般不碰……特別是這種老企業，又是由幾千個員工集體籌錢改制的，員工們的主人翁意識強得很……”
頓了頓，蘇遠山笑道：“你在那邊也呆了三年，你準確的評估一下，京東方現在的實力具體怎么樣？”
段勇平沉吟了幾秒后苦澀的一笑。
“比起遠芯，774廠現在當然沒辦法比。甚至比起現在的華晶之流都不如了。但……774可是當年的第一批援建項目！”
“過去三十年，774廠可以說撐起了國內半導體行業的一片天。就算70年代分了一批人去建號稱北霸的878廠，774廠都還是牛逼。”
“現在雖然連續走下坡路，但底蘊還在，特別是我們那一批技術人員大都還在。只是礙于眼界和思維方式以及企業本身架構的痼疾才半死不活……去年王冬升一改制就馬上賺錢也表示廠里是有實力的。”
段勇平說著又拿自己舉起了例子：“譬如我當時選擇進日華，主要還是看到日華雖然表面上虧得很嚴重，但員工都有技術有能力，缺得就是方向和產品以及有效率的規則，所以才能迅速打開局面。”
蘇遠山便點了點頭：“嗯，明白了，也算是給我解了個惑。”
因為前世一直搞技術，這輩子才開始搞企業，所以蘇遠山一直很疑惑，為什么很多企業一改制就成了——他甚至認為這是為了配合宣傳故意吹牛的。
現在聽了段勇平所說，他才真正意識到，這些通過改制原單位而走向成功的人，還真不是全靠企業家的個人能力，然后一下就牛逼上天。
一個企業的技術實力和底蘊還是重要的。
“既然774廠有那個能力，不妨接觸一下，看他們對液晶面板的認識是怎么樣的，有沒有進行這方面的研究。”
段勇平聞言沉吟了一下，笑問道：“不是，他們對液晶面板的認識是怎么樣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山總你對液晶面板的前景判斷是怎么樣的？”
“我？”蘇遠山微微一笑：“簡單的說，未來的顯示屏就全靠它了。”
段勇平瞳孔微微一縮：“包括手機電視顯示器？”
“是的，雖然現在液晶面板最大也就十英寸，而且價格也貴。但別忘了，液晶面板也是半導體行業。”蘇遠山瞇著眼，輕聲道：“只要是半導體行業，怎么都要給摩爾面子……它也要遵循摩爾定律的。”
“嗯，怎么說呢……”蘇遠山頓了頓，很篤定地道：“我很確定，它是未來的方向。”
段勇平加入遠芯也有這么幾個月了，無論是親身經歷還是耳聞目染，他知道蘇遠山除了技術牛逼之外，對技術的發展方向有著近似于先知一般的嗅覺。
但凡蘇遠山說某個領域是未來的方向，那么它一定就是方向——遠芯上至席小丁，下至普通的程序員，為此都很深信不疑。
段勇平在接觸多了之后，他也信了。于是他馬上沉聲道：“明白了，這個月下旬我要去一趟首都。到時候過去好好看一看，談一談。”
“好，最近一兩年我們的重心還是在芯片、晶圓廠和手機、基站這四大塊，技術儲備的重心則放在光刻機和鋰電這兩者上。如果他們真有技術，也開始了前期的技術儲備，我們看看可不可以采取合作的方式，或者干脆我們注資進入，指定他們對液晶面板進行研發。”
蘇遠山嘆道：“貪多嚼不爛，對于液晶面板，我實在是有心無力。”
“嗯，好！”段勇平笑道：“你都忘說最近在國際互聯網上攪和得風起云涌的EM了。”
“是啊……不過互聯網我不擔心，那幾個師兄都是搞網絡產品的人尖子，他們對互聯網的嗅覺很靈，只要給他們一個平臺，甚至只需要提一句，他們馬上就能開發出個產品來。”
“現在的互聯網還是個拼創意的產業，我們只要先走一步，人家跟在后面就只能吃灰。”
蘇遠山說著站起身：“說到互聯網，那我就先走了，再去互聯網中心逛一圈。”
“吃了飯再走吧？”
“不用了，我過去隨便對付一頓就行。”
下了辦公樓，蘇遠山和周小慧依舊坐上蔣慶川給他安排的車前往互聯網研發中心。
正如他先前所說，這里是他最不操心的地方。
因為這里的幾個負責人都他娘的是依靠技術起來的巨頭。
剛走進大門，蘇遠山便聽到工位區傳來一陣歡呼。
前臺小妹一轉臉，看到蘇遠山后頓時喜上眉梢：“山總，您剛來，EM的全球上線人數便突破五十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