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糊涂:、、、、、、、、、
離開會客廳,夜風攜著寒意迎面而至。
田耀明與萬永亮依舊沉浸在新聞聯播頭條所帶來的興奮中,小聲討論著該如何讓銷售矜持、優雅地把“1201是領導推薦的”這一消息準確無誤地傳遞給那些購買手機的用戶。
行政樓向里的大廳門對著的便是人工湖,人工湖左邊是通往食堂和宿舍區的葡萄架,右邊通往實驗室。經過實驗室前的梅園后,便是昨日領導漫步的碎石小路。沿著小路,可以步行至遠處的光刻機聯合研發中心,也可以繞著人工湖游覽整個遠芯。
陳靜和蘇遠山并肩走著,伴著微風,她聲音輕輕飄來。
“總見你對手機業務有不同尋常的關注,現在得了領導的助力,明天我也能放心回家了。”
“嗯,多謝靜姐。”蘇遠山雙手插在衣兜里,摸著先前從食堂揣出來的瓜子,卻又害怕天冷,還不好處理瓜子殼,于是便把瓜子在手心抖來抖去,發出沙沙的聲音。
“我又沒做什么事。”陳靜聲音幽幽的,她頓了頓,望向不遠處的梅園:“陪我走走?”
“嗯?”蘇遠山轉頭望向食堂方向,一片燈火中,還隱約可以聽到微風送來的喧囂,他微笑著點了點頭:“好。”
陳靜螓首微點,朝著右邊行去。蘇遠山輕聲叮囑田耀明兩句后,也隨著她走入梅園。
此時已臨近夜里八點,天光早已瀉去,就連繁星也消失在霧靄中。好在遠芯的路燈是感光式的,天色一晚,便會徹夜長明。
路燈窈窕著陳靜的背影,又在她的發梢間落下光暈。
“自從去年搬進這里,就想完整地沿著人工湖走一遍。可一年下來,也就今天才有空。”陳靜也如蘇遠山一般,把手插進衣兜,她在一顆梅樹下駐足,掂起足,嗅了嗅枝頭綻放正盛的臘梅。
“昨日,領導竟然沒有感嘆這片梅園。可見就算是領導那樣的大人物,也是滿腹心事。”
蘇遠山停在她的身后一米左右,把視線從她腦后移開,望向遠處影影綽綽的光刻機研發中心,輕笑道:“領導是滿腹國事。”
“嗯,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煩惱,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煩惱。”陳靜盯著那朵臘梅看了幾秒,最終俏皮地眨了眨眼一抬手把它摘了下來。
在手中捻了幾圈陳靜又把夾在青蔥般的中指和食指之中,然后它舉向鬢間轉身面向蘇遠山笑意盎然:“怎么樣?”
“漂亮。但靜姐這是白花。”蘇遠山看著臘梅,望向她的黛眉彎月偏頭笑道:“最好別戴。”
“呀”陳靜吐了吐舌頭,馬上把手拿下卻也舍不得就此丟掉依舊把它夾在指尖,輕輕捻著向前行去。
走出梅園,便是柳林。一顆顆只剩枝條的柳樹靜靜地蟄伏著,抵擋著冬夜的深寒。微風再次拂過帶著霧靄飄過柳林匯向湖面。
湖面嶙峋起來,卻也只能映出岸邊路燈的點點星光。
陳靜雙手背在腰間,鼻中輕哼著悠揚的曲調。
如她所言,這一年間,她真正留在科技園的日子并不多。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各地奔波親自指導遠芯各地分支機構的設立,關注各項物流的進程洽談各方的合作。
明天遠芯便正式放假,她要先去特區和兄長匯合再一道從香江返回島上,再見面時便是來年。
今天新聞聯播的播出讓蘇遠山放下了心中最重的石頭也讓她放下了擔憂。
“你剛才在想什么?”陳靜輕輕哼著歌卻發現身后蘇遠山沒有動靜,忍不住轉頭望著他。
“在想在原子層晶體上構建霍爾器件的方案。”蘇遠山從她的影子上收回視線,順口回答著自己先前思考的內容。但很快他便意識到這樣不好,于是他笑著補充道:“同時也在聽你哼歌。”
陳靜卻并沒有介意蘇遠山的走神如果不是,那他就不是蘇遠山了。她眼含笑意,雙手在背后伸直,側著臉,望向蘇遠山微帶歉意的臉龐,她抿嘴淺笑:“聽過這歌嗎?”
“從今天開始就聽過了。”蘇遠山笑著回答:“是什么歌?”
“噢你可以叫它遠芯科技園。”陳靜眨了眨眼,嫣然一笑后轉過身去。
于是,她便沒看到在這一刻,蘇遠山的視線微微一凝,而后嘴角浮起一抹帶著苦苦意味的笑。
斯卡布羅集市,蘇遠山又怎么會沒聽過?見注。
蘇遠山假裝聽不懂她把斯卡布羅集市說成遠芯科技園的意義,沉默跟在她身后。
時間已是十點,食堂依舊熱鬧非凡。
當蘇遠山和陳靜帶著滿身的霜露出現在食堂后,早已喝得到點的丁壘等人便拉著他倆重新進了席中。
桌上熱氣騰騰,也不知道這些家伙已經熱了幾輪菜。
“山總,陳總,回來啦?”丁壘和pn勾肩搭背,滿臉的紅光,滿臉的壞笑。
“滾蛋,我們談事情呢。”蘇遠山毫不客氣,他知道就不能給這些家伙臉。否則馬上就能順桿上來摁著腦袋灌死你。
“滾可以。但規矩要有,孫姐你說是不是?”丁壘轉臉望向孫西慧這一桌,也就她和田耀明還在,席小丁秦為民等人早就被灌趴下了。
孫西慧臉蛋紅紅的,她撐著頭,也望著蘇遠山和陳靜,眨了眨眼:“那罰吧。”
陳靜:“”
蘇遠山:“”
“聽到沒,孫姐說罰。”丁壘和n馬上一人提著白酒瓶,一人提著紅酒瓶。然后兩人一對視,心有靈犀一般開始同時倒酒。
紅酒倒進拇指大的小杯,白酒倒進高腳玻璃杯。
“兩位老總,兩個選擇。”丁壘壞笑道:“小杯交著喝,大杯正常喝,你們選。”
“我靠!”蘇遠山眼珠子差點沒努出來。
“丁師兄你過分了,陳總明天還要趕飛機。”
“嘿嘿,看你們了。”丁壘沖陳靜一笑:“陳總,您看小馬多照顧您,拿一錢的小杯給你倒紅酒呢。”
陳靜抬頭,俏臉含笑:“小馬是被你帶壞的。”
“我這可是比竇娥還冤了。”丁壘拍著n的肩,嘿嘿笑道:“誰都知道這家伙焉巴壞。”
“去你的,我是真心希望陳總和蘇總用紅酒意思意思就行了。”n推了推眼鏡,把裝滿紅酒的小酒杯往前挪了挪:“丁壘說的。”
陳靜輕輕一瞪眼:“果然焉巴壞。”
眾人便是一陣大笑。
此時,周圍起哄的人也越來越多,蘇遠山盯著那滿滿一大杯白酒,是真想潑到丁壘臉上去,好好給他的青春痘消消毒
然后,他眼角的余光便看到,陳靜將手伸向了小酒杯。
“你們啊,膽子真大。”孫西慧晃了晃頭,輕輕一笑:“也不怕他倆今后合伙起來給你們穿小鞋。”
孫西慧說著端起蘇遠山身前裝滿紅酒的小酒杯,沖陳靜一舉,然后曲起了手臂。
“靜總,咱倆來!”
“好的孫姐。”
兩個美女挑釁似的沖眾人一揚頭,手臂相交,然后一飲而盡。
“喔”眾人發出一聲遺憾的嘆息。
“你們啊”蘇遠山搖搖頭,笑著端起了大酒杯。
他知道自己終究套不了被放趴下的命運這也是每年年會聚餐的既有目標之一。
,摩托羅拉大陸總部。
塞薩爾拒絕了杰瑞德和梁任冰請他去酒吧的邀請,他需要和秘書整理這次行程的收獲和所有相關情報,以便摩托羅拉對內地市場作精準定位。
這些天來,他接連訪問了好幾個大城市的移動公司負責人,也見到了總公司的領導他對這個國有屬性的企業所持的開放態度很滿意。
這意味著,任何企業,只要進入內地,就能夠獲得公平的競爭機會。
而公平競爭,摩托羅拉還從來沒有畏懼過誰。
“看來需要加快這邊的產品線建設。”塞薩爾盯著手中那份移動公司聯合一家有名的市場調查公司做出的調研報告。
在報告中,預測1994年,內地的手持移動通訊設備市場將會增加兩百萬部。
200萬部,就算摩托羅拉能拿到一半的市場,那也是接近十億美元的銷售額!
而且塞薩爾還認為這個預測報告略微有些保守因為它沒有考慮到移動通訊基站的部署速度。
塞薩爾認為,遠芯科技在手持移動通訊設備方面是無法和摩托羅拉抗衡的他當然用過遠芯的手機,而且他也承認,遠芯的手機無論是設計還是工藝都很不錯。
但遠芯犯了個大錯!
遠芯依仗著有關聯的遠芯商貿,以為就此掌握了銷售渠道終端
真是幼稚!
就算塞薩爾這種緊緊只從研究角度來認識大陸的企業家都明白,大陸這樣處于轉型期的國家,任何涉及到公共事業性質關系國計民生的生意,都離不開國家的影子!
他們居然天真到以為依靠渠道就能和移動公司,或者說準確點是郵電局抗衡真是天真!
但不把對手當弱智,是任何一個企業戰略分析家的必要素質。
塞薩爾帶著大陸團隊很仔細地分析了遠芯選擇零售渠道而不選擇運營商渠道原因。
得出的原因大概有幾點。
首先:遠芯確實有著龐大的渠道,這是不可置疑的優點,而且這優點很容易給遠芯以信心。
其次:遠芯依靠渠道銷售機和獲得了成功,而且還是大成功,這也是毋庸置疑的同樣,這也給了遠芯自信。
然后:遠芯拿到了基站,并且對于遠芯來說,基站也是一個新業務,會牽扯到大量的精力。
最后:他們“慫”了,不敢和,西門子,諾基亞等世界聞名的品牌同臺競爭。
綜合這幾點,再回頭來看,遠芯在產能不足的情況下,選擇緩慢的在渠道釋放產品,這確實也是一個選擇。
只是,人們怎么可能放著脫胎于郵電局的移動公司的產品不買,而是去你一個商場買?
真以為大陸人民瞬間就有了資本主義市場人們的消費習慣?動不動就逛商場?
合上文件,塞薩爾伸了個懶腰,沖副手一笑:“亨利,要不要叫前臺送點酒來喝一杯?”
“我隨便,先生。”亨利見老總心情高興,他也很開心,這意味著馬上就能回去度假了。
塞薩爾轉身準備拿起電話,卻不料手剛伸到電話機前,電話鈴聲便響起了。
“塞薩爾先生,剛才發生了一件事。”電話中,梁任冰的聲音有些急切:“新聞聯播的第一條,播放了展出了遠芯的手機。”
“嗯?”塞薩爾微微一怔,他開始還以為梁任冰說的是廣告。但馬上便意識到“ns”這個單詞可不是新聞。
“梁,是你們全國同時播出的那個新聞?”
“是的,收視率最高的那個。”
第二天,蘇遠山醒來時已經是中午。
他早已忘了昨晚自己是怎么回來的好像是孫西慧,又好像是陳靜,又好像是田耀明反正是有個人把他送回了宿舍。
忍著頭疼,他洗完澡,換上衣服,又系上孫西慧帶給他的圍巾,武裝得嚴嚴實實,這才摁下電梯。
天空中飄著蒙蒙細雨,偶爾還夾雜著幾粒雪花,吹在人臉上如刀割一般。
陳靜已經在上午十點便坐飛機離開,孫西慧也一早就離開科技園回家去了。
蘇遠山走進食堂,隨便打了一份飯菜湊合了一下今天也是食堂的最后一天,而且不少涼菜都是昨晚剩下的。
對付完午飯,蘇遠山又給李筱打了個傳呼,得知她已經回家后便吩咐傅振華把自己送回電科。
“傅哥,昨天收到紅包沒有?”坐在副駕駛位置,蘇遠山對著空調暖風搓著手笑問道。
傅振華一邊專心開車,一邊開心地回答:“收到了,而且抽獎還抽了個大獎。”
“哦?恭喜!多少?”
“一萬塊的。”傅振華轉頭沖蘇遠山真心誠意地笑道:“多謝山總。”
“別客氣,遠芯的就是大家的。”
傅振華回頭笑而不語,繼續開車。
他作為總裁級的專職司機,一開始是負責整個交通保障小組的。但后來發現事多了反而影響自己的工作,于是便只掛了個副組長的名,實際工作還是專門負責蘇遠山父子倆和陳靜的用車安排。
因此,他的工資在整個后勤部門都是排的上號的。
這一年多來,他的生活因遠芯而發生了巨大的改變。老家得房修好了,幾個姑娘也被老婆照顧得很好,父母的身體也好了最主要的是,家里人的腰板硬了。
“這一萬塊錢,我打算買個手機。”傅振華知道小蘇總喜歡閑聊,主動提起了打算:“就買咱們遠芯的。”
“你應該會配發吧?還買來干啥?”
“嗯,會配發,方便工作。”傅振華靈巧地避開一個小坑,接著道:“這個手機想買回家給老婆用用。”
“你老婆是在老家吧?有信號嗎?”
“我問了李組長,他問了我家的位置,然后又計算了一下,很肯定地說有信號。讓我放心大膽地買。”傅振華便是一笑:“咱們遠芯真的全是牛人啊!”
蘇遠山聽得呵呵一笑。
他問到的李組長是專門負責基站技術的李逸男那確實是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