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陳靜和陳建國他們時間一致,兩撥人馬也就搭乘同一航班返回,免得蘇遠山去接兩次。只不過這次人數眾多,蘇遠山干脆包了個大客車,把人直接從機場拉了回來。
上車后,陳建國等人執意要看看“新家”如何了,蘇遠山拗不過,只好帶著他們一起轉向遠芯科技園。
蘇遠山偏頭看著越發沉穩,甚至還有些發福的陳建國,笑著道:“師兄,怎么我感覺你有點長胖了?”
“是嗎?”陳建國低頭看了一眼肚子,苦笑道:“完蛋,你一說我才發現,好像是有點長胖了。”
陳靜在前方笑著接過話:“那是因為我們島上的美食多。”
她坐在副駕駛上,從隨身的口袋里拿出一盒磁帶塞進虎頭奔的磁帶播放機里,又揚起另外兩盒問蘇遠山:“你要不要?林志穎和陳明真的新專輯。”
“丟車上吧,我上下班的時候聽聽。”
陳靜點點頭,把兩盒磁帶放進手套箱,車載磁帶機也開始播放張學友的專輯。
逛了一圈科技園再回市里已經是晚上七點,索性蘇遠山就拉著在樓下一直等著的秦為民和一干人舉行了個接風宴。
吃過晚飯,秦為民去給陳建國安排住宿,蘇遠山則隨陳靜來到她的房間。
“怎么樣?”蘇遠山關上房門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能讓我洗把臉嗎?”陳靜瞪著蘇遠山。
“呃……洗,洗。洗澡都沒事。”蘇遠山嘿嘿一笑,跑到沙發上坐了下來。
因為今年閏了個月,是以天氣早已冷了起來,陳靜脫下短風衣,只穿著長袖線衣走進衛生間。
她卸掉臉上的淡妝,一邊鞠水一邊道:“除了你已經接觸過的TI和AMD,聯電、IBM、NEC、高通,他們都有意向。”
這里的意向,自然是指遠芯EDA獨立出去之后的融資操作——準確的說不是融資,而是購買遠芯出讓的股份。
陳靜用毛巾輕輕擦掉臉上的水珠,露出雪嫩的皮膚,走出衛生間,望著蘇遠山笑道:“但更有興趣的是華爾街的大佬,幾個大投行稍稍聽到點風聲就天天圍著我轉。”
“呵呵,想得美!”蘇遠山癟了癟嘴:“Intel呢?聯系他們沒?”
“接觸了一下,Intel已經打算放棄我們了——現在同行也在發力,在和我們爭校園客戶。還好幾次論壇活動和互聯網的傳播,再加上基于遠芯EDA的各種設計IP不斷涌出,在業界他們已經很難追的上我們的影響力。要徹底打敗同行,差的只是一次顛覆性的改變——你還有什么好招沒?只差一招就行。”
蘇遠山哭笑不得:“大姐,你真當我是神童么?我都已經要把EDA分出去了。你說我還有什么招?”
“那就只有純商業競爭了,不過目前我們還是大優,整體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市場是絕對有的,只要對面沒黑科技,那就穩了。”
“嗯。主要還是……錢。”蘇遠山抿了抿嘴,望著陳靜:“華爾街那邊肯定會給出估值,他們估多少?”
“對單EDA的估值并不高,只有六十億,但整個遠芯就高了——你猜猜多少?”陳靜沖他眨了眨眼,露出了她許久不見的酒窩。
蘇遠山搖搖頭:“不猜。再高也沒用,遠芯主體不打算上市。或者說,起碼現在不考慮。”
陳靜聳了聳肩。
蘇遠山嘆了口氣:“才六十億啊……”
“要想多就謀求上市,讓資本市場檢測。”陳靜道:“內地企業不好在納斯達克上市,可以選擇借殼在香江上市,半年后就可以出讓股權套現離場。而且還可以提前簽認購協議——反正只要資本市場認可,怎么玩都可以。”
蘇遠山驚訝道:“半年就行?”
“嗯,半年就行——你不知道?”
“我干嘛要知道這些?”
蘇遠山閉上眼,枕著公文包在沙發上沉思。
他手里現在還有五億美金,這些錢是要用在今年和明年做科研的基礎投入和開發成本的。但從明年開始,他就要著手準備晶圓廠的錢了。
可問題就在于,他娘的最近這幾年正是半導體行業剛剛經歷低潮期后的成長期,各個晶圓廠玩兒命一般擴大產能,再加上通貨膨脹,連帶著晶圓廠的成本也不斷上漲。
蘇遠山粗略地計算了一下,要建立一條八英寸,0.5微米的生產線封測,光成本就得花十億美刀。
而蘇遠山顯然不可能只引進一條——他需要抓住千載難逢的機會,起碼要建三條0.5微米的生產線!
要知道,0.5微米,可是能夠用到天荒地老的那種存在——它幾乎能搞定所有的小芯片和單片機。
除此之外,蘇遠山還要支持CPU設計,通訊設計,還要再接再厲建研發中心。
如果賣EDA都只能賣三十億美刀,那是遠遠不夠的。
“要不到時候你建廠的時候用合資的模式?”見蘇遠山陷入糾結,陳靜抱著肩膀建議道。
“合資也不夠,我算了一下,后年起碼得要有五十億美刀的進賬才行——從明年開始,我們投入研發的資金要超過五億,而且每年的投入還得翻番才能在已有的領域勉強站穩腳跟。”
陳靜披上衣服,盯著蘇遠山的皺起的眉頭,笑道:“你這話說得,好像其他業務就不賺錢了一樣。”
“當然是賺錢的,而且還會是很賺錢,但擴張更費錢。”蘇遠山睜開眼睛,苦笑道:“我還想在歐洲和毛熊,還有西邊,霓國這些地方建研發中心呢……”
“你……”陳靜嘆了口氣:“你心未免也太大了吧?哪有三五兩年就能建得起全球研發中心的?”
“但即使放慢全球研發中心的研究速度,也有個耗錢大戶在等著。”
蘇遠山說著,后腦勺響起了電話鈴,他撈出大哥大,摁下接通建。
電話中,鄭振川的聲音有些落寞。
“小蘇。”
蘇遠山微微一怔:“嗯,鄭叔,怎么了?”
“項目原則上批準了,但經費太少了。”
鄭振川長長地嘆了口氣:“不說霓國的尼康佳能他們一年四,五個億美刀的投入。就算ASML這種小角色,每年都能投兩三億美刀。”
“而我們攏共才拿不到一個億,其中大頭還在光源部分,而908的錢已經撒了出去。”
鄭振川的聲音聽起來很沮喪:“主要還是zhongyang財政窮,我們這種純科研單位不像學校,還可以拿點地方財政補助。”
蘇遠山知道這是為什么。
——去年zhongyang財政收入900億人民幣,赤字200億。
而地方財政收入2200億。
這種巨大的懸殊,直接導致了隨后分稅制改革的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