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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小姐是?”州牧涂浩央看向一旁的洛蘭希爾。
“這位是灼日緗羽派的代表,葭蘭。”卜陌音為了增強少女的說服力,特地抬高了其身份。
“這樣嗎....”涂浩央停頓了稍許,身后那名幕僚則俯身在其耳邊低語。
“我曾聽聞緗羽派的堇華仙子,但卻不曾聽過這位小姐的名號,或許是在下孤陋寡聞了吧。”其聲音較沉,并沒有因少女的容貌而受影響。
這位州牧看來心性極為堅韌和現實啊,陌音此刻在心中感嘆。即便她初見葭蘭面具下的容貌時,也被驚訝了數秒,而這位大人卻面無改色,還表露出對洛蘭希爾身份的質疑。
“我的確是緗羽派的弟子,至于身份,其實也普通,不被大人知曉很正常。”洛蘭希爾搖搖頭,本來她也沒打算依靠派系的名號壓人。
見這位少女如此坦然,涂浩央倒是多了幾分好感,他一向喜好務實而聰明的人,而不是哪種滿口仁義道德,頑固僵硬的死板之人。
“雖然卜巡使有自己的想法和建議,但發兵夕暮群山,并非小事,稍有不慎,便是私擅兵權、好大喜功、勞民傷財的罪名蓋下來。”這位州牧憑借這多出來的僅有耐心,稍微解釋了下。
“但這比得上數十萬人的身家性命嗎,倘若坐視不理,又會是多少人會死在動亂中。”卜陌音這時終于忍不住指責起這位州牧來。
可這次,涂浩央干脆連回應都不回應了,任憑卜陌音開口,而自己悠然飲茶。
看到這位州牧輕視不應的模樣,卜陌音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
“涂浩央,你可知你已犯下大錯。”她話音中也帶上一絲冷切,并且直呼其名。
“何事?”這次,這位州牧也將目光抬起,其眼中一片冷寒。
“你明知夕暮群山之事,卻知情不報,縱容手下親兵擴散謠言,驅趕百姓,以逃職責。”
“如此欺君瀆職之行,若是被君上知曉,你可敢承其責問?”
“哦,卜使者可有證據?若是誣賴良臣,不僅是革職除籍,流放千里,就連你們卜家也會受到牽連。你.可.想.好.了。”他的聲音沉緩之極,如洞徹的寒冰,緩緩襲來。
“我自然是有證據。”
卜陌音急速回想去神社之前,從李陰臣口中知曉的情報,最后將思緒鎖定在小鎮幽岑中見過的一位玄豹騎隊長上。
當時在離開幽岑時,她曾專門詢問過這隊長關于夕暮群山之事,其回答平安無事,只是偶見野鬼擾民,而奉命巡邏驅逐。
但事實上,只要夕暮群山周邊逛一圈,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情況。而這位隊長明顯是在欺瞞自己。
“我曾在邊境之鎮‘幽岑’所見......”卜陌音開口說道。
‘玄豹騎’乃是州牧涂浩央的親衛,說其行為不受州牧本人控制簡直就是侮辱別人智商,而這般一開口,涂浩央也微微皺起眉頭。
“為此,我還專門留下了音聲。”卜陌音拿起腰間那金色的墜牌,其周邊繁復的花紋和中間的燈柱也燭光中折射出淡淡金光。
作為監察機構的人員,自然會隨時記錄信息或證據,而懸花府配發的令牌也附帶了這樣錄音的功能。據說若是輸入魔力,還能記載部分圖像。
這件事雖然不大,完全扳不倒這位州牧,但此時并非往常,諸多敵對的眼睛一直盯著這位涂浩央。倘若應對不當,就會在朝中風評驟降,之后再想回洛京或者晉升,就困難了。弄不好一輩子都會困在這處邊境州郡。
涂浩央微微閉上眼睛,指尖在桌面緩緩敲打,看似無言,而對面的卜陌音則露出微微的欣喜,看來是抓到這位州牧大人的軟肋了。
許久之后,涂浩央睜開眼睛,揮手招來身邊的幕僚,吩咐幾句,然后才開口對二人說道。
“我回想了下最近的輪換調動的時表,使者大人說的這位隊長,或許今天正好在州府內。剛才我已經吩咐管家去詢問了,稍后就會回來。”他打開茶蓋,再次飲下一口,然后閉目養神,不愿再開口。
洛蘭希爾見這殿中劍拔弩張的局面,暗自搖頭,也不好開口指責卜陌音什么,畢竟主次有別,只得也端起身邊的茶水小口飲用,然后慢慢等待。
碧海青(卓越黃金級):產自南海島嶼上的超凡茶樹(黃金級),經過數道特殊手法炒制而成,乃是獻與王朝的貢品,也常作為賞賜,給予大臣。有安神凝心的作用,可緩解焦慮,對修行也有中等程度的幫助。(獲得凝心靜氣Lv.3的效果,持續兩個時辰。)
看到眼中顯示的資料,洛蘭希爾也稍微感興趣起來,慢慢喝著茶水,想著以后要不要也自己培育些茶樹。
等待的過程中,外面的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在管家的吩咐下,陸續有侍者端來高大的銅燭臺,放在大殿內,映照的輝煌通明,宛如白晝。
這時大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其中還能聽到些許盔甲碰撞的聲音。
不久,一位長著八字胡的武官走了進來,他身上著玄黃鎧甲,肩頭兩側還有豹頭,是隊長的制式鎧甲,其修為也達到了戰爭序列4,也就是戮兵四階。
“卑職見過州牧大人。”進來后,他立馬單膝跪下,聲音短促有力的問候。
“起來吧,這位卜使者說見過你。”涂浩央沒有睜眼,而是抬手示意。
此時,這位身形彪悍的武官才轉過身來,看向兩人。
“請問那位是卜使者。”他話音不卑不亢。
“自然是我。”卜陌音開口。
“那天我在幽岑小鎮中,詢問你夕暮群山之事,你可記得。”
“在下記得。”這位武官見到卜陌音開口,面色復雜,似乎腦海中在激烈思索掙扎。
“那你可敢復述一遍。”
“在下........不敢。”他低下頭去。
啪——,一聲驚響讓眾人膽顫心驚。
“有何不敢!”涂浩央的睜眼,嚴眉厲目,身前的茶杯也被震成粉碎,殘破的碎片、茶葉灑落一地。
“是。”這位武官渾身一顫,抬起頭來,看向卜陌音,這時其眼瞳中卻一片暗淡,宛如死寂。
“是我為了小利,害怕被人搶功,故意隱瞞不報,釀成此大禍,卑職有罪。”其雙膝跪下,頭顱不停的磕在地上,如石錘擊地,彭彭震響,滲出血跡。
涂浩央深深呼吸,平復胸中之氣,這才側身問道。
“此事該當何罪?”
身旁的那位幕僚拱手回答。
“欺妄軍情,按律當斬,而其作為主公親軍,更是罪加一等,其家室當貶入賤籍,沒收家產。”
聽到這位幕僚的回答后,那位軍官磕頭的更加迅速了,而地上流出一灘血泊。
“卑職錯了,請主公原諒,放過在下妻兒....”他口中不斷念叨宛如瘋狂。
對此,涂浩央緩緩閉上眼睛,不做應答。
見到這番情景,卜陌音一時也有些反應不急,陷入失措迷茫。
但這位武官見涂浩央遲遲不開口,話語中開始帶上哭腔和哽咽。最后他陡然抬頭,拔出腰間之劍,對準脖頸。
“請主公寬恕。”說完后,一道鮮血飛濺,其身滾落一旁,再無聲息,而面容上也早已血肉模糊,口鼻皆血。
至此,涂浩央喉嚨稍微哽咽挪動,這才緩緩睜眼,看向卜陌音。
“這下,卜使者可滿意了嗎。”其雙眼血紅,聲音幽然。
“哼。”卜陌音站立起身,渾身顫抖不已,也不再言語,而是帶頭離開這所大殿。
見此洛蘭希爾也是一聲嘆息,簡單行禮告辭,轉身跟上卜陌音。
大殿內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涂浩央就這樣坐在血水流溢的大殿內,看著那地上死去的身影許久不動,而一旁的幕僚也低頭不言。
“你說,是我錯了嗎?”他聲音中帶著些許顫抖。
“主公無錯,成大事當堅韌心智,行常人所不能,隱心藏志,以待大業。”
“或許吧......”他一聲長嘆,緩緩站起,上前扶起這位死去的武官,一手緩緩覆蓋其面容,讓其眼睛閉上。
“將他的妻兒接到我府中撫養,優待飲食。另外對其家人就說,他在邊境因斬妖而死,乃是英杰。”
“是,大人。”之后這位幕僚緩緩推下,留下涂浩央獨自在大殿內。
空蕩蕩的大殿內,涂浩央取出兩個酒杯,緩緩倒上清澈的美酒,然后將其中一杯灑在殿中,另一杯則端在手心,緩緩走向屋外,此時卻已是深夜。
“夜星晦暗,四方鬼伺。何時待見明月天,以復光明。”
冷酒入喉,卻如火穿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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