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天花板。
洛蘭希爾睜開眼,看著上方垂落的紗帳,柔軟的被子和床墊很是溫暖,方形的枕頭中傳來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月光透過透明的窗戶灑進來,照在地上映的墻壁發冷,檀木所制的桌椅擺在房間里,墻壁上掛著裝點精致的油畫。一個銅制的香爐擺在離床不遠的地方,散發出絲絲縷縷的熱量和淡淡安神的香味,只有鏤空的銅制花紋中透露些許光芒,看樣子這應該是件煉金造物。
這里是哪里?感覺有些陌生的洛蘭希爾撐著手,坐立起來,轉頭看著四周,回憶著沉睡前的記憶。
當時自己應該是在冬祭晚會上,不知為何,看到那些飛舞的小人,一種劇烈的惡心和反胃感涌上來,然后意識也逐漸眩暈和模糊。
自己身邊當時坐著的是芙蘿茜婭,難道是她送自己回來的嗎?
搖了搖腦袋,稍微清醒了些,洛蘭希爾也大概猜到后續的經過,應該是芙蘿茜婭送自己回來的,也就是說這里是她居住的地方,難怪這么奢華。
拉開被子,她緩緩走下床,打量著窗外的世界,覆蓋著少許白雪的枝葉和樹木充滿視線,看樣子應該是在森林中,而埃梅納斯樹林最多的地方自然也就是城砦學院了。
拉動插栓,輕輕推開窗戶,洛蘭希爾的眼瞳中閃過一絲翠綠,絲絲縷縷的微風吹過指間,環繞在這片樹林指間,她閉上眼眸感知周圍的情況。
月光下的森林,清冷而安靜,白色石磚搭建的小樓隱藏在半山腰間,穿過遮擋視線的高大樹木,可以看到遠處的靜月湖泊,昨日的巨型石柱早已消失,湖面靜謐如鏡子。一座大型的城堡屹立在湖邊,其造型優美,并不臃腫,磚石的縫隙中偶爾還能看到青綠的苔蘚,城堡中有著少量的燈光,在黑夜中透露出幾分溫暖。
收回有點涼的手指,洛蘭希爾重新將窗門關上,既然被芙蘿茜婭把自己接過來了,今晚就安心睡在這里吧。她并非那種挑床的人,也不想這么晚打擾人家說要回去,還是省去一些麻煩好。
枕著淺紫色枕頭,銀發的少女緩緩睡去,皎潔的容顏柔和而又夢幻。
第二天清晨。
睡了很久的洛蘭希爾今天醒的格外早,不過她并沒有立刻起來,因為被子外面比較冷。
躺在床上的少女在思考著昨晚的事,經過這段時間的查閱典籍,其實她對所謂的‘混沌幻影’已經有了些了解。
瑪娜,是一種特殊的物質或者能量,只有擁有靈魂或者意識的存在才能將其調動和凝聚。這也是為什么伊瓦爾世界有著瑪娜這種存在,卻沒有物品成精的現象。即便是植物,雖然意識微弱,但還是有的,所以才會少量的誕生超凡植物,不然就和石頭一樣,泡在瑪娜中再久,也不會變為超凡之物。
由此倒推,‘混沌幻影’雖然看似沒有智慧,應該也是活著的存在,有其意識。古人也曾焚燒過一些被混沌幻影侵蝕的生物,其灰塵依然有侵蝕和感染的能力。如果說‘混沌幻影’是一個整體,那破滅成如此小的顆粒后應該早就死亡才對。
但其作為一種可以擾亂和調動瑪娜的存在,顯然是有意識的,也就是活的。既然是活的,分成無數個小塊后依然不死,那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他們就是無數個小個體(顆粒)存在的。所以附著在大型個體后,才會讓后者顯得混亂和扭曲。
一開始的‘混沌幻影’并不多,而是不斷侵蝕和感染后逐漸增殖和擴散的。
仔細回想這一過程,就是把一個個大的、理智的靈魂,逐漸變成了和自己一樣微小而混亂的個體,宛如病毒一般。
而那些現存的‘混沌幻影’大多是當年所轉化而來的,也就是說。
這些‘混沌幻影’,實際就是人類靈魂的殘渣。
或者準確點,是過往生靈的靈魂殘渣異變物。
那么,最初,最開始的‘混沌幻影’來自何處?
它們穿過漩渦,跨越空間和時間的界限,降臨此間。——《從古代巨人王庭的遺跡中考古發掘的碑文》
巨龍從星空中墜落大地,哀鳴死去,其翅膀已經腐朽殘破,那些扭曲的蛆蟲從尸骸中爬出,向世界蔓延。——《東大陸的古代銘文》
‘混沌幻影’是沒有智慧的,或者說是沒有太多理智的。它們基本不會使用計謀,也不會復雜的思考,所以千年前的災厄中,才能撲滅這席卷世界的狂潮。
他們本能的追逐純潔的靈魂,或者世界的權能,渴望將其吞噬。而吞噬過后的‘混沌幻影’貌似會變的聰明和理智一些?——《關于混沌災厄的第五次大規模調查》
我大膽的猜測,這些最初的‘混沌幻影’,可能是一個曾在超凡領域走的極深的種族所創造或產生的產物。——《大賢者鳩南納在戰后的大會中總結》
思考和整理著腦海中的記憶和思緒,房間的門推開了。
金色的螺旋發絲搭在白色典雅的長裙上,其邊角有著淺綠的裝飾和花紋,隨著其腳步的走進,一陣新鮮的花香緩緩襲來,藍色如湖水的眼瞳映入洛希兒的視野。
“你醒了,洛希兒。”芙蘿茜婭的聲音傳來,眨了眨眼睛,然后將少女扶起來。
“好點了嗎?”
“好了。”洛希兒清澈的聲音響起,然后轉頭看向這位蘭茲華斯家的小姐。
“是你送我回來的嗎,芙蘿茜婭。”
“是的,你當時突然暈倒,嚇了我一跳,用法術仔細查看,卻又找不出原因,后來用凝神白玫瑰才讓你慢慢安穩下來。”芙蘿茜婭摸了摸洛希兒的額頭,感覺了下,發現溫度正常,才將手放下。
“謝謝你了,芙蘿茜婭。”
洛希兒也心有余悸,這次情況太突然了,還好身邊是芙蘿茜婭,如果沒有熟人可就危險了。看來天使序列的修習必須加快進度了啊。
隨后洛希兒起床洗漱一番,又是幾位女仆在一旁服侍,接著是大廚準備的早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讓她仿佛回到了過去商會的日子。
此刻清晨的陽光已經斜照進森林,透過層層的樹蔭,給地面的嫩芽鍍上一層淺金色,稀疏的晨霧帶來清新的空氣。洛蘭希爾走下白色石磚搭建的臺階,向站在門前的芙蘿茜婭揮手告別。
“今晚有空嗎,芙蘿茜婭。”
“當然有的。”芙蘿茜婭看著晨光中的銀發少女,好奇她突然問這個。
“那傍晚的時候我會來找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洛蘭希爾感覺像是回到了小時候,找小伙伴出去偷偷打游戲的場景。
“當然可以,非常歡迎”芙蘿茜婭笑著回答。
離開晨霧籠罩的森林后,洛蘭希爾銀發逐漸變為純黑色,身后幻化出翠綠的翅膀,向著天空飛去,無人知曉的高空之上,青風開始盤旋,絲絲縷縷微風四面八方匯聚,然后開始吹向整片校園。
無論是北方白雪覆蓋的高塔,南方湍流的大河,西面人群來往的小鎮,東部充滿生機的湖畔森林,還是中央喧鬧的校舍。
萬米高空之上,無數的信息開始在意識中逐漸匯聚和反饋,如流光一般倒映在那雙翠綠的眼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