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一動不動，看向倒吊著的嬰兒，有些愣愣的。
“太太，是男孩，”慶嬸笑瞇瞇的。
此時屋里的人，包括趙華榮都松了口氣。
總算是生出來了，沒有出事。
或許是在肚子里久了點，弟弟的聲音沒有姐姐的響亮。
“小然。”
“嗯？”蘇然愣愣的回過神，回過頭，將趙華榮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咧開嘴，“姐姐，你生了龍鳳胎。”
趙華榮臉上的神情很溫柔，伸出另一只手，輕輕的將少女眼里流出的淚水擦掉。
“嚇到了吧！”
“嗯，嚇到了，”鼻音很重，蘇然點了點頭，一開口，眼淚水像是關不住水龍頭一樣，簌簌的從眼眶里流出來。
姐姐，我沒有娘，我只有姐姐。
趙華榮腦海里響起一句話，眼里有些濕潤，憐惜的看向止不住淚的少女，“別哭，是姐姐不好，嚇到小然了。”
蘇然點了點頭，右手胡亂的擦了擦眼，“嗯，是姐姐不好，姐姐以后不要再這么嚇人了。”
“好，”趙華榮聲音里帶著笑意。
一旁站著的來嬸猶豫了好一會，開口，“華……公子，太太身上需要收拾一下，您過會可以再進來。”
蘇然看向臉色蒼白的趙華榮，拿起一旁的小瓷瓶，鼻音有些重，“姐姐，張嘴。”
趙華榮也不問是什么，臉上笑著，嘴微張，像是瓊漿玉液的液體滴入口中，順著喉嚨流入體內。
“姐姐，我先出去，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
趙華榮微笑著點了點頭，剛剛喝的東西，昏迷中，隱約也喝過。
蘇然將小瓷瓶放到一旁的桌上，叮囑了來嬸和慶嬸一番，順便交代兩人將自己女扮男裝的事忘了。
意思就是不準說出去。
她還沒想換回女裝，總覺得還不是時候。
蘇然剛走出門口，就愣了下，紅紅的眼睛瞪著前面走來的人。
賀池一身風塵仆仆，肩上扛著一個人快步走來，嚴肅的神情見到從門內走出來的少年愣了下。
他心里咯噔，嗓子一緊，聲音沙啞，“你姐姐……”怎么樣了？
少年突然的流淚讓賀池后面的話堵在了喉嚨里，他扛著人就要往里面走去。
蘇然一抹眼淚，沖過去就是一腳踹上去，發泄道：“賀池，你就是一個王八蛋，混蛋……”嘴里一邊罵著，手腳又踹又打。
“你把老婆孩子扔給我，自己在外面逍遙自在，你憑什么呀，你就是一個王八蛋……知不知有多嚇人，啊？嗚嗚你就是一個混球，老婆孩子也不管，就知道扔給我，就知道扔給我，我又不是萬能的……生孩子太痛了，我姐姐流了好多血……”
賀池腦袋一翁，只覺天旋倒轉，后退了幾步，手一松，肩膀上的李山民順勢滑了下來。
李山民也沒管不適的老骨頭，撿起掉落地上的醫藥箱，腳步有些不穩的走進屋內。
賀池猛的抓住捶打在身上的手，眼神深邃的看著蘇然，“你姐姐她到底……如何了？”
一字一字咬的很重，聲音卻很輕。
蘇然發泄了一通，心里的害怕，難受和委屈才消了一點，仰頭瞪著賀池。
剛想說不會自己去看，賀池已經松了手，繞過她快速往屋內走去。
隔壁房門口，賀景風回過神來，也蹭蹭蹭的小跑著往屋內跑去。
蘇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抹眼淚，也不管多狼狽，直接從空間里拿出干凈的帕子，按在眼睛上。
她現在手軟腳軟，腦子還有些缺氧的感覺。
“阿然”
一聲像是幻聽的聲音傳來，蘇然隔著帕子按在眼睛上的手頓了下，她沒有動。
耳朵卻聽著腳步聲由遠及近，似乎還不止一道腳步聲。
蘇然感覺到自己身前站了一個人，吸了吸鼻子，將帕子拿開，仰著頭看向上方的人。
逆著光，讓她一會看不清來人是誰，主要也是眼睛現在看人有些模糊，但她知道不是蕭韶言。
她眨了眨眼，然后瞇了瞇眼，男子的容貌逐漸清晰，映入眼底。
男子面容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五官俊美皓潔，一雙狹長的瀲滟眼眸，此時說不出的復雜。
有心痛，驚喜，緊張……
下一秒，蘇然睜大眼，心里很是震動，似有些不敢置信，嘴唇動了動，“大哥？”
“嗯，”蘇沐瑾喉嚨聲線發出低沉的回應。
蘇然的眼淚飚了出來，瞬間模糊了雙眼，癟著嘴，她朝上方的人伸出雙手。
她要抱抱。
蘇沐瑾沒有猶豫，將人抱了起來。
好輕，他的妹妹是沒吃飯嗎？
“大哥，你怎么才來呀！”蘇然將臉埋在他的脖頸里，哭的不能自己，似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你怎么才來……怎么才來……”
“對不起，是大哥不好，”蘇沐瑾心里揪揪的痛，嗓子眼發緊，大掌貼在背上，輕拍了拍，“大哥不應該把妹妹一個人扔在家里……”
“呃”蘇然愕然的打了個嗝，停止哭聲，抬頭愣愣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臉，睫羽上還掛著淚珠，一雙清亮水潤的眼睛快速閃過一絲忐忑。
“你，你剛剛說什么？”
蘇沐瑾右手托著蘇然的臀部，伸出左手將她眼角要掉不掉的淚水拭去，隨后才用保證的語氣道：“是大哥不好，大哥不應該將你一個人仍在家里，大哥保證，不會再讓人欺負你。”
蘇然側過頭擦了擦眼睛，側回頭，眼睛微微瞪大，細細得打量著前面人的臉。
是了，這張臉雖然與大哥一模一樣，但卻還有些青澀。
她大哥今年都三十一了。
“你是誰？”她問。
沒等他回答，蘇然掙扎著下來，后退兩步，抬頭看向身形修長的男子。
她眼里閃過黯然，這是蘇沐瑾不是蘇瑾。
不是從小護著她長大，把她當女兒寵的大哥，不是那個叫她寶貝兒的大哥。
不是。
“對不起，我，我認錯人了，”蘇然抬腳轉身就跑。
蘇沐瑾來不及反應，自家妹妹就跑了，他側頭看向一旁的人。
“她是在怪我對不對？”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好一會才喃喃道：“是哥哥不好，應該怪的。”
蕭墨瀾擰著眉沒有回應，他看的很清楚，阿然剛剛的神情不是在賭氣。
是真的認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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