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枯的黑金棍子甚至還沒來得及揮出去。
卻見后面的兇獸一個接一個的撞了滿懷,跟疊羅漢似的硬生生在溫枯面前跪了一地。
溫枯的儲物戒中,一片極小的嫩葉抽了出來,散發出來的是無上霸氣。
只是一道氣息,便足以將這些兇獸盡數震懾。
那是與它們守護多年的大人,一樣的氣息!
它們個個瞪著銅鈴大眼,滿眼都是溫枯,穿了一身黑不隆咚的,什么鬼玩意兒哦,連臉都看不清。
溫枯看了一眼自己的儲物戒,只是一瞬間的功夫,那一片剛抽出來的嫩葉便收了回去。
溫枯,“……”她著實不記得什么時候將悟道樹放進去的。
方才那氣息一閃而過,卻又清晰無比,是扶淵。
那般強大霸氣的力量,獨屬于扶淵。
小桃子也驚呆了,她不可置信的盯著溫枯,眼里全是崇拜的光。
以前只知道小姨姨很厲害,卻沒想到這么厲害的嗷!
一根手指頭都沒動,就將這些兇神惡煞的獸獸全都收服了!
溫枯的目光依舊落在自己的儲物戒上,古銅色的儲物戒,都生了綠色的鐵銹,這是她剛從天香樓里拿回來不久的東西。
自顧驚鴻‘死’后,扶淵便再也沒出現過,溫枯一直在想,他那樣強大的元嬰和幽精,究竟又會到誰的身上去。
又有誰能承受的了?
他本質上是一個發光發熱的大好人,定也不會干出奪舍那樣的事來。
千算萬算,卻是算漏了這棵樹!
從他幽精之上生出的悟道樹!
她怎么就忘了,這樹本身就是極強大的存在,便是在仙古時期,也有不少邁入瓶頸時期的仙,乃至神,會將元神寄于悟道樹上,潛心修行。
溫枯將這棵悟道樹放在自己的臥室里,每天吃喝拉撒睡都被他看的干干凈凈。
這些都是其次,在顧驚鴻‘死’后的一段時間里,她獨自一人的時候,偶爾會念叨起扶淵,至于說了些什么神神鬼鬼的話,她已經記不清楚了。
反正對她來說,不是什么好話。
這些全數都被扶淵聽去了!
她面色鐵青。
有一種隱私被曝光的羞赫感。
悟道樹中,扶淵的元嬰攜著幽精,將悟道樹的葉子扯了回來。
他是不是……暴露的過早了?
方才只是一瞬間,她應當沒瞧清楚才是。
殿下自我安慰,全然當什么都沒發生。
溫枯則紅唇微動,‘扶淵’兩個字還沒叫出口,就見跟前那碩大的鮫人雕塑也動了。
火光之下,他的身上也起了裂紋,一身玉石碎片刷刷而落。
卻沒待砸落到地面,便已經化作了塵埃。
長發微動,那雙星眸緩緩而睜,溫枯這才看清,他的睫毛是白色的,眉毛也是白色的。
她之前見過藍萱,以為那雙眼睛已經是盛滿了星辰大海,現在才發現,跟前這人的眼睛,便是星辰大海本身。
他面無表情,薄唇如櫻,眼尾處是銀藍色的魚鱗,華美斐然。
他垂著眼,眸里像是沒有任何情緒。
兩坨黑漆漆的東西,能看清什么?
是的,小桃子也穿著一身黑衣,被溫枯裹的嚴嚴實實的。
小桃子看著他身上的玉石碎片剝落,驀然就想起了什么。
肉嘟嘟的小手一指,她道,“是夢里那個美人魚叔叔!是你啊!”
話落,她又歪著腦袋看了看,“美人魚叔叔,你的翅膀呢?”
小丫頭的聲音奶甜奶甜的,又軟又糯。
那人手指微動,片刻后才垂下一只手來,巨大的手掌,比溫枯的腦袋還大。
他的手腕和手臂上,皆纏著海母石鎖鏈,手一動,那鎖鏈便發出巨大的響聲。
溫枯扛著小桃子站在原處,也沒動。
就見他的手指到了跟前,手指纖長,連指甲也是銀藍色的。
很鋒利。
到小桃子身上時,卻只是輕輕一勾,將她身上的黑衣刺破,露出那顆毛茸茸的丸子頭。
手指還沒松回去,小丫頭卻是突然伸了手,抱住了他那根手指。
“叔叔你不認識我了嗎?是你之前叫我不要睡覺了,你忘了嗎?”
她眼神懇切,靈氣逼人。
藍琛看見她的一瞬間,過往之事便盡數涌入腦海之中。
溫枯面色無波,她開了口,“你便是傳說中的東海鮫族七皇爺,藍琛?”
少女聲音清冷,身后是滿地瞪大眼睛賣萌的兇獸。
沒待他說話,溫枯又道,“我姐姐叫溫闌婼,大約五年前,不,接近六年前,在自家后花園池子里被睡了。”
溫枯本是想說‘被玷污了’。
但她手中還抱著小桃子,這話會傷了小丫頭。
她直勾勾的盯著藍琛,問道,“七皇爺,你可有什么要說的?”
其實從他身上的玉石碎片剝落的瞬間,溫枯便清清楚楚的瞧見了他眉心的那道印記。
銀藍色的水紋印記。
哦,她見過同款,在小桃子的額頭上出現過的。
那次小丫頭中毒醒來后,一閃而過。
藍琛無波無瀾的眼里,終于有了訝色,還有其他的情緒,極復雜。
“她叫溫闌婼嗎?”良久,藍琛才道,他聲音極輕,像是籠了一層霧。
到底是藍蘇蘇那丫頭太過狡詐,他這樣的老人家才會著了她的道,數千年潔身自好一朝破盡。
他執掌著東海律法,不茍言笑,不近女色,卻不料到頭來,竟敵不過一碗春.藥。
自那之后,他回到東海,便自封于無極壑碧海藍天殿中。
鮫族不與外族通婚,這是鮫人世世代代的規矩。而
作為律法執行者,他帶頭犯了錯,這樣的懲罰自然遠遠不夠,便是連身上的海母石,都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身化雕塑,在此地一待便是數年時光。
那個被他玷污了的姑娘……他無法尋她,也不會去尋她。
四海都知道,七皇爺藍琛,心中只有東海律法,只有修煉,他是個無情亦無心之人。
他不愛那姑娘,對她只有一絲愧疚。
所以他曾留下一片魚鱗給她,那魚鱗能在任何時候護她周全,算是他對那姑娘的彌補。
溫枯沒回他,話說一遍就夠。
她手中的黑金棍握的很緊,溫闌婼這么多年受盡委屈與屈辱,到頭來這個人卻是連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他又問,“那姑娘過得如何?”
溫枯,“小桃子,叫他一聲爹,看他敢不敢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