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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腰被斬開,腹內的肚腸、腎、胃等內臟皆已受損——即使是“夜叉境地”,面對這種程度的傷勢也沒有能活下來的道理。
“可……可惡啊……”
氣息漸漸弱下去的幸太郎,一邊吐著鮮血與內臟的碎片,一邊用憤恨的目光死死地瞪著緒方。
“混賬……別以為……你贏了我后……你就……高枕無憂了……!”
氣息漸漸弱下去,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的幸太郎拼盡全身的力氣,沖緒方惡狠狠地說道。
“你只不過是……打贏了……我一人而已……”
“我們不知火里……還有另外3位‘四天王’……還有炎魔大人……”
“你不僅庇護……阿町……那個叛忍……”
“還害我們不知火里的這……保衛二條城的任務……毀于一旦……”
“我們……不知火里……絕不會放過你……!”
緒方用平靜的目光掃了幸太郎一眼。
“……放馬過來。”
緒方的回答簡潔明了。
語氣平靜如水。
氣息已脆弱如游絲的幸太郎嘴唇翕動。
他似乎還想再說什么。
但他余下的氣力,已經沒有辦法再讓他說出半句話。
意識到自己已經說不出話來后,幸太郎瞪圓了雙目,惡狠狠地瞪向緒方,似乎是要把這給他帶來凄慘落敗的家伙的臉給牢牢刻入腦海中一般。
緒方緩步朝幸太郎走去。
在緒方走到幸太郎身側時,幸太郎的呼吸剛好已斷去。
緒方單膝跪在幸太郎的尸體旁,在幸太郎的尸體上翻找了起來——想找到那能讓幸太郎進入“夜叉境地”的“夜叉丸”。
然而——不論怎么翻找,都沒能在幸太郎的身上翻出類似于藥丸或者是能吃的東西,于是緒方只能作罷。
望著幸太郎的尸體,緒方不由得抿緊嘴唇,心中暗道:
——夜叉境地嗎……
——真是強橫的狀態啊……
這名字和“無我境界”很像,這讓緒方不由得產生一種“決定給這種狀態取名為‘夜叉境地’的人,是不是受了‘無我境界’這一名字的啟發”的錯覺。
服用了“夜叉丸”、進入了“夜叉境地”的幸太郎,能將常態下的緒方壓著打——“夜叉境地”之強橫,可見一斑。
唯有進入“無我境界”后,緒方才能與進了“夜叉境地”的敵人相抗衡。
據幸太郎剛才所透露的——整個不知火里只有他們的首領炎魔與四天王,總計5人擁有這“夜叉丸”。
也就是說,整個不知火里能夠進入“夜叉境地”的人,還有4個……
——不知火里所擁有的戰力,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強大呢……
緒方一邊這般暗道著,一邊從幸太郎的身旁起身,朝那根正插著大自在的木柱走去。
這根木柱是現在這塊地方所剩無幾的還沒有被火焰給吞噬的地方。
將大自在收回后,緒方深吸了一口氣,將大股焦臭、干燥的空氣吸入肚中。
空氣入肺,那灼熱的空氣讓緒方不由得產生了自己是否吞了團火焰入肚的錯覺,直燒得自己的氣管、肺部發疼。
但這淡淡的疼痛也讓緒方稍微打起了一些精神。
“無我境界”的效果還在——但這效果能持續到什么時候,就是一個未知數了。
即使是緒方這樣子的對木匠活一竅不通的人也能看出他現在所處的這天守閣已經處于即使下一秒倒塌也不奇怪的狀態,從周圍各處不斷響起的木材“吱呀”聲,光是聽著就覺得不妙。
就在緒方思考著自己要怎么逃出去時,緒方的神色微變。
在“無我境界”的加持下,讓緒方的感知能力上了不止一個臺階。
緒方敏銳地聽到自己的身側傳來異響,循聲望去——一道人影從位于緒方不遠處的那扇窗戶閃入。
看清這道人影的模樣后,緒方微微一愣,嘟囔道:
“風魔大人……你怎么來了……?”
順著窗戶閃入天守閣內的人,正是正朝緒方投來復雜目光的風魔。
“緒方老弟……你鬧出的動靜可真大啊……縱觀整個日本史,應該都沒有第二個人能與你相提并論了。”
“我又不是歷史上第一個進攻二條城的人。”
緒方聳了聳肩,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二百余年前的明智光秀不也做過這樣的事情嗎?”
“二百余年前的明智光秀是指揮一整支大軍攻打二條城,和你能一樣嗎?”
風魔這般沒好氣地應了緒方一聲后,正色道:
“緒方老弟,看來我真是來對了啊,看你現在的這副渾身是血的樣子,僅憑你自己一人,很難從二條城中逃出啊。”
說罷,風魔背過身來,讓自己的后背沖著緒方,然后微微彎下雙膝。
“上來吧,緒方老弟。我背你離開這里。動作快,這里隨時都會踏。”
見風魔這么說,緒方也沒做任何的謙讓。
畢竟“無我境界”的狀態隨時都會消退。
一旦“無我境界”的狀態消退,就以緒方現在這種力竭的狀態,恐怕連站穩都難以做到,更別說是從二條城中逃出去了。
緒方快步走到風魔的身后,并趴在風魔的背上。
風魔輕道了一聲“抓穩了”后,背著緒方從他剛才進來的窗戶又跳了出去。
從早早就化為“焦熱地獄”的天守閣跳出,夜晚那微涼的空氣打到緒方他那被火焰燒得滾燙的皮膚后,讓緒方感覺自己的皮膚有些刺痛。
背著緒方從天守閣的頂層、也就是第5層跳下后,風魔的身子穩穩地落在了下方的第4層,然后又從第4層跳到了第3層……
望著在背著他這一個大活人的情況下,還能以如此靈敏的動作進行移動的風魔,緒方忍不住問道:
“風魔大人……你真的已經70多歲了嗎?”
“如假包換的70多歲。”
“看上去不太像呢。”
“老人家就是這個樣子,有時候身體差得不行,有時候又狀態很好。”
“風魔大人,我還沒問過你為何會來找我呢。”
“我一開始的打算,就是將小町放回我的家后,就立即趕來找你。”
“你怎么說也是小町的朋友,我不論怎樣都不能對你不聞不問。”
“但我還沒來得及將小町送回我家,小町她就醒了過來。”
“小町剛醒來,就央求我趕緊來找你。”
“小町她原本還想跟著我一起來呢,被我告誡了幾遍‘你去那種地方幫不上忙’后,她才打消了跟著我一起來二條城的想法。”
“風魔大人……”緒方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你這種說法,說不定會傷到阿町的自尊心哦。”
“阿町才不會因為我的這句話而傷到自尊心啦。”風魔輕笑了幾聲,“阿町的一大優點,就是絕不勉強自己或他人去做自己或他人不擅長去做的事情。”
“總之——現在看來,我來找你果然是對的。你現在的這副血淋淋的樣子,可真的是嚇死人了啊。”
“放心吧,風魔大人,我身上的絕大部分血都是敵人的血。”
“我身上也沒有致命傷,我現在只是很累而已……”
風魔剛背著緒方從二條城的天守閣逃出后沒多久,二條城的天守閣頂層的木材吱呀聲便立即強烈了數倍。
隨后——轟然倒塌。
木材一塊接一塊的塌落,激起一片接一片的火星。
因為最頂層倒塌,火焰紛紛跌落在第4層,讓第4層的火勢瞬間擴大數倍。
因科技水平的緣故,這個時代的滅火能力并不高,遇到太大的火勢——就比如現在二條城天守閣這種等級的火勢,基本是無計可施。
對于這種大火,唯一能用的方法就是——端著大錘、鏟子等工具,拆除火場周圍的易燃物,將火勢控制到盡可能小的范圍內,然后待火焰燒盡周圍所有的一切能夠燒毀的東西后自然熄滅。
在二條城周圍的市民們發現二條城的天守閣著火后,便已經有町火消的官差出動奔赴二條城救火。
但他們在聽到天守閣上不斷傳來強烈的打斗聲,并看到時不時地有一些喪失斗志與士氣的人從天守閣上逃出來后,這些町火消的官差紛紛打了退堂鼓,遲遲不敢上、不敢靠近天守閣。
待風魔將緒方從天守閣中背出后,發現天守閣上不再有打斗聲響起后,町火消的官差們才剛上前著手拆除天守閣周圍的易燃物。
所幸的是——天守閣周圍的易燃物并不多,以町火消的官差們的拆除速度來看,完全能趕在天守閣上的火焰蔓延到其他地方之前,將天守閣的周圍清理干凈。
在二條城的天守閣起火后,便立即引來了大半個京都的居民們的注意。
所有人都用或恐慌、或驚訝、或復雜、或……欣喜的目光遙望著已化為火光直沖云霄的“火天之城”的二條城。
京都,某燒毀區內——
“哥哥!再把我舉高一點!”
阿出朝底下那將雙手插在她腋下,將她奮力舉高的豆助這般喊道。
“已經是舉到最高了!”
雖然底下的豆助這般說,但他還是奮力將腳尖再往上踮起一些,努力將妹妹抱得更高。
這對兄妹正是那幫助緒方和阿町離開燒毀區的穢多。
在豆助的幾番努力下,豆助總算是成功將自己的妹妹抱上了一座還算完好的廢棄民房的屋頂。
阿出在爬上屋頂后,便立即朝底下的豆助伸出手,幫助豆助也爬了上來。
這對兄妹費了老勁爬上屋頂,并不是為了吹夜風或是躺在屋頂上看星星。
而是為了能更好地看清遠處那化為“火天之城”的二條城。
這片區域是豆助、阿出他們的居住區。也就是穢多的居住區。
就在剛才,這塊穢多的居住區內,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快看!二條城著火了!”
這聲大喊,立即將周圍所有穢多們的注意力給吸引。
幾乎所有的人,都站起了身,朝遠處的二條城看去。
有些人為了能更好地看清二條城現在的模樣,甚至還像豆助、阿出他們那樣,爬上了周圍的那些早早化為廢墟的民房房頂。
“二條城……在燃燒……”望著遠處那冒著火光的二條城,豆助忍不住這般嘟囔著。
二條城——幕府的權力象征。
在他們這些穢多眼中,不論發生何事、即使是2年前的天明大火也不能傷其分毫,永遠都是那么巍峨、不可撼動的二條城,此時火光沖天。
豆助不知為何……此時此刻,竟感到此時此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特的情緒在胸間縈繞。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這時,豆助突然聽到自己的身側響起了一道低低的笑聲。
豆助循聲望去。
是彌志大人在笑。
彌志——剛剛在緒方和阿町的面前,斥罵豆助和阿出兩兄妹不懂事,竟當面頂撞平民的老人。
此時此刻,彌志發出低低的笑聲。
過沒多久,這低低的笑聲變為大笑。
彌志大笑著。
笑到眼中出現淚光。
不僅是彌志在笑。
周圍的很多人都在笑。
“原來……”
笑到笑不動后,彌志低聲道:
“將軍大人的行轅,和普通的房子也沒有區別嘛,還是一樣會著火啊!”
彌志的話音剛落,周圍立即響起了一道接一道的附和聲:
“將軍大人的行轅著火了!”
“二條城原來也會著火啊!”
“幕府的象征也沒有什么了不起嘛!”
“哈哈哈哈哈!”
豆助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總覺得——平常總是恪守所謂的“穢多生存準則”、從不敢對武士、平民有任何忤逆的彌志大人,此時其雙眼竟閃出了不同于以往、豆助以前從未見過的光芒。
京都,某地,某條偏僻的街巷內。
“鶴弦大人,我們現在怎么辦?”
十數名青年圍著鶴弦,離鶴弦最近的青年這般問道。
鶴弦沒有立即回應這名青年的這個問題。
而是先看了一眼遠處的二條城。
望著那仍在冒著火光和黑煙的二條城,鶴弦扯了扯嘴角:
“那個劊子手一刀齋……真是一個瘋子啊……”
在指揮龍之介的那些部下們沖進二條城后,鶴弦便偷偷地逃到了一邊。
鶴弦畢竟不是武斗派,為了自己的安全起見,鶴弦選擇躲得遠遠的,在遠處關注這場注定會載入史冊的戰斗。
在剛才,鶴弦已經從部下那收到了確切的情報:龍之介的那些進入二條城內的部下們,以及守衛二條城的不知火里的忍者們死的死、逃的逃。
至于緒方一刀齋則不知所蹤。
最后看了幾眼遠處的二條城后,鶴弦收回自己的目光。
“現在怎么辦?”鶴弦朝剛剛向他問出這個問題的青年反問道,“還能怎么辦,當然是離開京都了。”
“我們本就是為了幫助龍之介來好好惡心幕府,才跟著他們一起來京都,給他們提供武器、制造爆彈的原材料。”
“甚至還將我麾下的一名精銳射手借他用來監視玄學館的館主。只可惜這射手死了,培養這樣的一位精銳可不容易啊。”
“現在龍之介和他的‘掘墓人’都完蛋了,他們毀滅京都的計劃也失敗了,我們也沒有再留在京都的理由了。”
“活捉緒方一刀齋本就是我臨時起意,沒抓著他就算了。”
說罷,鶴弦一抖身上的斗篷。
“走吧,我們回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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