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你入我門下多少年了?”
師父的聲音有些飄,也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如此問,不過李黛還是埋頭想了想,回道:“師父,已有六十二載矣。”
“是啊。”臣千算嘆號道,“六十二年,你便已成長到如此地步了,為師真的很欣慰。”
“師父。”李黛實在不知道說什么,便輕輕的喊了他一句,臣千算沒有回答,反而看著奔騰朝殘陽外蓮花峰的洶涌瀑布,那是落日瀑布的地方,而落日瀑布的發源地,卻是在殘陽內峰的這里。
看著看著,臣千算突然道:
“你可知這瀑布存在于天衍宗多少年了?”
李黛對他猛然的轉移話題有些不適應,但還是搖頭,“徒兒不知。”
“比瀑名為千流瀑,意喻千流而去,永遠不息的意思,而事實也是如此,從當初我天衍宗第一代老祖奇天衍前輩成立宗門時,它就存在了。
“你看……”他指著那鏈接這天上而來落下的瀑布,聲音輕如風,沒有氣息似的,“千流瀑從天上來,沒有人知道它的盡頭是什么,我們看不見它真正的發源地,但天衍宗,以及其他大大小小宗門之地,所有的瀑布,都是它發源的影子,它真正做到了一泄千流,一分千流的境地。”
李黛看著這前后無人,似乎整個宗門其他地方都被隔絕了,只有這天際而來的壯觀瀑布,以及這一塊大石頭,心里充滿了疑惑,從來不知道,師父洞府里的傳送陣會把人傳送到這地方來,這里一點不像在宗門內,反而像到了一個新地方。
而聽見臣千算的話,李黛更是疑惑了,“師父,徒兒不懂。”不懂你老是什么意思,難道單獨把她留下來,就是來討論瀑布的?
臣千算突然轉過頭,溫和的看著她,第一次李黛從他光風霽月的目光中看到了憐愛,他一聲輕嘆,“不懂,你以后就懂了。”
“哦……”李黛迷迷糊糊的點頭,也沒有追問。
反而是臣千算對她居然又笑了,這笑容可以比以前加起來都多,以前的師父看著也和煦如春風,但沒有那么多笑容,這樣子,要是被莫謫塵看到,恐怕又得吃一通飛醋了。
第一次,臣千算溫柔的不像話,那目光中的愛憐讓李黛非常不適應,她覺得不僅沒有被師父這樣子暖心到,反而感覺怕怕的,似乎臣千算越是不正常,似乎越有什么不好的事發生。
突然的,他摸上了李黛的頭,輕撫起來,讓李黛瞬間感覺渾身舒服極了,也明了‘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是什么意思,真是被一種神奇的靈力沐浴著的感覺,棒極了。
李黛正沉浸在這種爽的感覺中時,師父的話又輕聲在耳邊響了起來,“為師收你入門六十二載,卻不曾好好教導于你,你可怨怪為師?”他是真的沒有盡到什么師父的責任,對其他徒弟如此,對李黛尤甚。
因為當初收她時,她并不是自己第一時間最中意的第子,作為推衍之人,與其收個‘變數’,不如收真正的‘天女’,只不過那時候房阿玲已入別門,加上見了其人后,其身戾氣太重,他才放棄了打算,將李黛收了下來。
從收下她的那一刻,他就打算放任她野蠻生長的。
最多的師徒見面,也是給一些東西,甚至讓她多照應四徒弟,四徒弟是個被寵壞了,愛惹事的性子。
也是和君子臨在一起后,才成熟了起來,如今想來,他虧欠這個第子良多,完全沒有做到一個師父的責任。
被臣千算突然如此問,如此對待,習慣了一個人打拼的李黛很有些不適應,不過怨怪師父,并沒有的。
從來她都知道,自己要的東西自己爭取,哪怕師父并沒有手把手教導過她,但也因為有了師父的名頭,她是化神修士的第子,無論是在宗門還是在外行走,都避免了很多麻煩,保護了當時還弱小的她,所以對于臣千算,李黛也是真感激的,把他當師父的。
“并無。”李黛搖頭,“徒兒從不曾怨懟過師父。
“嗯。”臣千算點頭,又笑了,容如皎月,清朗縹緲,如霧如風,讓人根本抓不住。
這樣神秘氣質師父,還那么好看,難怪謫仙一樣的莫謫塵也要淪陷了。
突然溫柔起來的師父,簡直讓人沒有抵抗力啊。
“‘天命’已隕,時機將至,為師剛才用一生功力,洗去你凡胎污垢,以后修煉道路上,必然可永遠走下去,《易經》也可吃透了,如此,為師也放心了。”
“什么?”李黛差點沒尖叫出來,“師父你……”看著臣千算整個人蒼白得透明的臉和身體,又想到他剛才撫自己頂的暖洋洋,李黛猛然意識到,有什么無法控制的事正在發生。
“師父!”
臣千算整個人朝瀑布下倒地,李黛驚呼,眼疾手快把人抓住,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感覺到他整個身體都油盡燈枯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怎么會這樣?師父你做了什么?這怎么回事?”
李黛心里慌得一批,完全從剛才那奇奇怪怪的氛圍中清醒了過來,根本不再管別的,把強大復元力的生機丹一把把拿出來,給師父吃。
生機丹那么強大,再破的身體都能修復,可是對臣千算卻是一點用都沒有,他吃了也只是緩了些,那蒼白透明的身子沒有繼續透明下去。
李黛是真的慌了,這師父她印象分剛提上去不少,可不能死啊。
李黛抓著他的人問:
“師父,是不是你剛才用我洗滌什么凡胎,才如此的?你把你的功力收回去,我不要。”
“咳咳咳。”
臣千算輕咳起身,任由李黛扶著他坐在這天邊瀑布大石頭上,擺手,“不是你的原因。”
“咳咳咳。”
“我一聲專研推衍,想破了這天機,給蒼云大陸修士一條明路。”
“所以我的身體早被反噬得嚴重了,有沒有修為,也都是茍延殘喘而已。”
“為師……咳咳咳……為師是看你能獨當一面了,所以才散功助你一臂之力,有了師父的洗滌,你……咳咳……你以后修煉《易經》,修煉推衍之術,看到得再多,也不會……不會像師父這樣被反噬了。”
“答應師父!”
“什么?”李黛看他要消失的樣子,腦子里已經一片空白,看師父緊抓住她的手臂,眼睛似乎也沒有了焦慮。
“答應師父,為師的隕落不要告訴你其他師兄姐弟,答應師父,你其他師兄姐弟,在他們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拉他們一把,救他們一次,答應師父,好好學推衍之術,找到……找到那……那最好看之人,助他……助他……”
“別說了,師父。”李黛心亂如麻,是真的聽不下去了,還有些生氣,“是不是你早算計好了,看我修為那么高,所以才在死前都想坑我一把,給我洗滌什么身體,讓我答應你那么多條件,師父……什么狗屁,你別想了,你要是死了,我什么都不會做,還會把你怎么自殺式死的公布于天下,讓所有人看你如朗月清風的臣千算是多么陰險可惡的一個人!”
李黛說完,猛然起身,‘嘭’的一聲,沒有李黛扶著強弩之末油盡燈枯的臣千算一下子整個人倒到了石頭上,結結實實撞得轟響。
“你……你……你……”臣千算哪里見過這樣尖銳如刺猬的李黛,手顫抖揚起,指著她,“劣徒!”
“我就是劣徒!”李黛齜牙,“生氣吧?憤怒吧?你倒是把自己愿望完成了想一死了之,然后死前還給我丟個大餡餅,讓我把你所有的責任和心愿都擔當起來,這天下哪有那么美的事?我李黛可不認這個理。”
“你今兒要么別死,要么白死!”
“我是什么也不會做的!”
“給我洗滌身體,好處是你自己給的,我可沒逼你!”
“咳咳咳……你……你……可真是要氣死為師也!”臣千算從來不知道,自己看著美美噠安靜乖巧都徒弟竟有這樣沒心沒肺潑皮無賴的一面,正是氣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李黛卻不以為意,手插腰,“死就死唄,反正你都打算以最英雄的方式死去了,那還不如被我氣死,說不定我心里愧疚,以后還幫著殘陽峰和那些可憐的師兄師姐弟們一把,你不就是知道我實力高了,才去得這么安心的么?否則以你的身體,怎么也得再拖個百年吧?那么急著想死,就去唄。”
“咳咳咳……咳咳咳……真是不孝劣徒!”莫非他臣千算真的看走眼了?
臣千算被李黛的話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整個人咳嗽不停,也是他到了最虛弱的時候,人之將死,情緒也敏感起來,才沒察覺到異樣,否則哪里看不出李黛兇神惡煞下的關心,她激怒他,只是想讓他有活下去的斗志,不要那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她不想他死,一點都不想。
如果臣千算突然隕落了,不說對天衍宗是如何的大地震,恐怕她那五師兄第一個就要瘋。
都說感情的壓抑是越久,爆發起來越恐怖,莫謫塵把對師父的感情壓抑得那么好,真正師父出了什么事爆發起來,李黛完全不敢想。
此時李黛急切的在腦子里問黑煤球,問新生,“師父這什么情況?怎么辦?怎么可以救他?”
新生畢竟是心心轉化來的,心心長久的記憶它也有,見識廣,一下子就看出了問題來,“你這師父只是窺探了天機,窺探了太多,神魂被重創,他如今看著身體完整,其神魂已經被反噬得碎成了一片片,要是心里的意愿了了,立刻就會魂飛魄散,所以現在最快的爆發,是凝住他神魂,讓它不至于散開,如此做,把碎了的魂粘合起來,繼續存在肉體里,雖然每分每秒都在經歷靈魂撕碎之痛,但至少暫時不會死了。”
“怎么粘合?”這才是重點好吧。
“你的血!你的紫金族之血,就是最好的粘合劑,只是一管血能粘合的時間只有一個月,不長。”
“要解決的根本辦法,還是要有魂元道果,吃了什么魂上的傷都立刻好!而你的生機丹,能修復身體的任何傷,卻修復不了靈魂。”
“魂元道果。”李黛咬牙,“是大武世界看到的那些道果中的一種嗎?”
“沒錯。”
更心痛了,怎么辦?
那些果子她一點都沒有得到啊,當初。
但此時不是想那么多的時候了,李黛毫不猶豫的劈暈了臣千算,看沒有功力的師父一下子倒在了自己面前,李黛松了口氣。
她血液的特殊,并不想師父知道。
李黛取出匕首,一劃拉,血液直流,順著手腕流下。
李黛扣著師父的嘴,讓其張開,把血滴答進他嘴里。
這個師父不錯,她暫時并不想換。
此時對于自己身體的血脈體質,李黛是充滿神圣感激的。
一邊喂李黛一邊嘮叨:“我這可是破血了,也算對得起師父你了,師父你啊,給我洗滌了什么身體,那每個月給你獻出一點血,也算回饋你的散功洗滌了。”
“醒了可不要怨我哈。”
李黛高高興興的喂完,果然臣千算透明的身體有凝實了起來,這可真是太神奇了。
在黑煤球的幫助下,李黛離開了,當然,離開前還不忘把這段狗血的經歷從臣千算腦子里抹出,畢竟他醒來后,李黛可不想聽他喊自己劣徒了。
要抹除別人記憶,還是化神大佬的記憶,一般人做不到,但修煉了《煉魂》,以及神魂無比強大的李黛是做得到的。
至于之后怎么回饋血,李黛想了想,朝五師兄莫謫塵的住處而去。
如果說誰最想莫謫塵活下來,非五師兄莫屬。
李黛到了莫謫塵住的地方,那是一片水上荷亭深處,也不知莫謫塵是什么愛好,無論是在殘陽外峰殘蓮峰的時候,還是在內峰的時候,他都喜歡把自己的洞府建在水深深處。
外面是大片大片水荷擋住的地方。
上了水木橋,給莫謫塵傳了個飛鶴,果然深入后,剝開層層荷葉,莫謫塵已經站在了那上屋的盡頭。
“你來做什么?”他聲音清清冷冷的,一點沒有其他師兄師姐對待李黛的熱情,仿佛李黛不是他師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李黛也不啰嗦,直言道:“關于師父事,不讓我進去說說?”
莫謫塵瞳孔一縮,把門推開了,走了進去。
李黛也立刻跟上。
入屋后,兩人都沒有廢話,李黛直接道:“你這里可安全?”
莫謫塵蹙眉,一個動作,又把所有的陣法結界都開啟了,然后嚴肅的看著李黛,“我希望你不要拿師父的事開玩笑!”一來就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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