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調小組”幾名成員各自做好了準備,耐心等待著那位“黃金天平”領域的覺醒者被自身的不對稱逼出來,然后給予他致命一擊。
無論是商見曜手中的“六識珠”,還是蔣白棉那里的“生命天使”項鏈,亦或龍悅紅T1型機械手臂和格納瓦發射的激光、“鮫人”生物義肢噴射的火焰,都能直接或間接地達到這個目的。
至少到現在為止,“舊調小組”沒見過哪位覺醒者可以免疫物理傷害,頂多可以依靠干涉物質的能力做出一定程度的抵御。
疑似已進入“新世界”的閻虎,遺留在湖心島上的那具干枯尸體,也沒有給人不可摧毀的感覺。
等待之中,時光的流逝都仿佛變得緩慢,龍悅紅看著窗外的夕陽一點點下沉,掌心不知道什么時候已沁出了不少冷汗,濕漉漉的,略顯粘乎。
“怎么還沒動靜?”他壓著嗓音,說了一句。
比起對抗危險,等待危險來臨的過程更加煎熬。
未知總是能為恐懼添油加柴。
商見曜笑著回答道:
“‘刺客’總是很有耐心。”
“但他應該有非常嚴重的對稱性強迫癥。”白晨小小地反駁了一句。
她的意思是,面對這么多不對稱的事物,那名敵人的耐心肯定會飛快耗盡,沒法堅持太久。
在覺醒者領域,找到了敵人付出的代價往往意味著占據極大優勢。
蔣白棉沉吟了一下道:
“他大概率有辦法在一定時間內降低代價的負面影響,但只要我們不松懈,他遲早會忍耐不住。”
到時候,被“刺客”挑中的人很可能受到極為嚴重的傷害,乃至當場死亡……龍悅紅在心里默默補了一句。
他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因為這是當前不可避免的問題。
除非“舊調小組”能提前一步捕捉到那名“刺客”的蹤跡,在他發動攻擊前就鎖定他,否則這么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家伙真要舍得自己的生命,愿意以一換一,消弭對稱性強迫癥帶來的滔天怒火,那自己這方必然會有人遭受傷害。
龍悅紅只希望全神貫注之下,被襲擊的那個人能及時做出反應,避開要害。
這時,蔣白棉環顧了一圈又道: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刺客’現在還沒有潛伏到我們附近,等待著‘噩夢’力量的又一次凝聚,等待著他的同伴悄然修改我們的記憶。
“等局面出現了變化,他才會靠近過來,收割我們的生命。”
啪啪啪,握著“六識珠”的商見曜鼓起了掌。
蔣白棉迅速下達了新的命令:
“從我開始翻看寫下來的關鍵記憶,與腦海中的情況形成對照。
“我結束之后是喂,喂之后是小白,小白之后是小紅,小紅之后又是我,一直這么循環下去。
“老格,你留意翻看者本身的狀態和周圍的情況,防備‘刺客’抓住機會襲擊。”
作為智能機器人,格納瓦不怕被修改記憶,也不怕遭受襲擊,反正“刺客”不可能一擊就能干掉他。
說到這里,蔣白棉看了商見曜腫起來的半邊臉頰一眼,表情復雜地感慨道:
“你對自己下手可真狠啊……
“你是怎么發現不對,猜到我們在夢游的?”
商見曜指了指“六識珠”:
“它好像能給我帶來一定的危險預感。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和夢境結合在一起的,總之我先前都沒有發現。”
“也許是受到‘噩夢’影響,它融入的佛門圣地異常氣息被激發了出來。”格納瓦窮舉了多種可能,說出了自己經過分析后認為最貼近現實的情況。
蔣白棉“嗯”了一聲:
“‘拂曉晨星’一直宣揚他們在夢境里對抗‘噩夢’,守衛人類。
“奧雷則提過第八研究院在舊世界毀滅中存活下來的那些人淪為了黑暗的走狗。
“我現在覺得這兩種說法之間可能存在一定的聯系。”
所以,“噩夢”的侵襲才能引發“六識珠”內蘊藏的佛門圣地異常氣息。
而這很可能象征著舊世界毀滅的某些本質因素。
它們正是“舊調小組”努力追尋的目標。
沒再多說什么,蔣白棉拿出自己寫下的關鍵記憶,快速翻看起來。
商見曜、白晨、龍悅紅和格納瓦都沒有就此放松戒備,依舊高度警惕地留意著同伴和他們周圍的情況。
一個個輪換下去,到了龍悅紅翻看記錄的時候,蔣白棉抬起了左手。
她看了一眼,默默又換成了右手。
然后,她對準自己肚子,轟了一拳。
蔣白棉的五官隨之往中間收縮,但很快又舒展開來。
她環顧了一圈,放松地吐了口氣。
白晨看得有點驚訝,下意識想詢問一句。
轉念之間,她明白了過來:
組長這是在預防自己進入夢游狀態。
夢游中,本人夢境里做出的行為都會反映到現實,于是可以通過類似的嘗試喚醒自己!
至于“真實夢境”等情況,蔣白棉有輔助芯片監控身體狀態,一有發現,立刻就會給予相應的刺激。
這時,商見曜轉了下念珠:
“南無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施主你大可不必。”
蔣白棉明白他的意思是有“六識珠”提醒,自己不需要額外再防備夢游狀態。
“雙重保險。”蔣白棉強調道。
商見曜不再說話,“舊調小組”幾名成員按照剛才的方案,于高度戒備中,輪流做起監控自身記憶、甄別夢游狀態之事。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黑夜統治了大地。
距離“真我教”據點,也就是“舊調小組”租住的那棟公寓一百五十米外,韋爾夫開的那輛小型卡車靜靜停在了某個倉庫旁邊。
“藍,你要,打算等到什么時候?”韋爾夫望著遠處星星點點亮著的窗戶,詢問起身邊的人。
原本沒人的副駕位置,穿著牛仔服,戴著寬沿高頂氈帽的許藍不知什么時候已坐在了那里。
她靠著椅背,左手中指戴著一枚造型古老的金戒指,睜開的眼睛空空茫茫,缺乏焦距。
此刻的她是個盲人。
既然看不到,那她就不會再被對稱性強迫癥困擾。
不過這并不絕對,如果她摸到了一件不對稱的事物,同樣會難以忍受。
為此,許藍甚至在右手同樣位置戴了枚造型一致只是沒有特殊能力的金戒指。
許藍現在的心情相當不錯,她微微一笑道:
“等得越久,效果越好。
“我們在暗他們在明,我們可以養精蓄銳,他們必須足夠警惕,不能有絲毫的松懈。
“這樣的狀態下,他們的精神、他們的精力會飛快消耗,再過幾個小時,到了半夜,或者天快亮的時候,他們就接近強弩之末了。”
韋爾夫嘟囔道:
“希望像你說的一樣。
“難道他們不會選擇輪流休息?”
“這得看他們有沒有這個勇氣和決斷,畢竟我們隨時可能發動襲擊。”許藍不甚在意地回答道,“至少他們不會清楚,因為他們在‘真我教’的據點內,之前那次影響后,他們短時間內不會再做夢了,而且,我們又不是非得二十四小時內得手,我們可以跟著他們,尋找更好的機會。”
韋爾夫選擇聽從,不敢反駁。
許藍想了想,開口問道:
“你之前究竟是被什么嚇得出了紕漏,被他們察覺到了你在翻看他們的記憶?”
韋爾夫的臉色一下變白,仿佛在冬天穿行于冰原。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道:
“那位的氣息。”
許藍的身體一下坐直:
“那位?”
“那位。”韋爾夫異常沉重地點頭。
“真我教”那棟公寓的頂樓,“舊調小組”所在的房間內。
龍悅紅望了眼窗外懸掛的明月,輕輕晃了下腦袋。
好幾個小時的高度專注讓他有一種大腦發空,反應遲鈍的感覺。
蔣白棉見狀,沉吟了下道:
“小紅,你和喂現在去休息,三個小時后輪換我和小白。”
“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龍悅紅下意識反問道。
蔣白棉笑了笑:
“現在只是在警戒,還沒有看到敵人,沒必要太緊張。
“安全部那些資深的員工都知道,戰前睡得越好,越可能贏得戰斗,所以,哪怕被包圍,敵人隨時可能從四面八方涌來,他們也會找空隙分批次席地鼾睡。
“放心,有老格在,他可是全天候不需要休息的。”
“只要電量足夠。”商見曜幫格納瓦補充道。
蔣白棉跟著又笑道:
“我們還能在門口、窗口拉一張電網,我就不信那名‘刺客’能夠穿墻!”
——白晨的次聲探查早已停止,這太耗費能量了。
誠實的商見曜迅速找出了蔣白棉剛才那句話的漏洞:
“他雖然不能穿墻,但可以在對面,在遠處,用重火力轟擊這里,炸死我們。”
蔣白棉“呵”了一聲:
“那我們只能祈禱‘拂曉’的神像不會被波及。”
在她看來,“真我教”的強者雖然不愿意在沒把握的情況下對抗“噩夢”,但肯定不會放縱敵人襲擊自身的據點,影響執歲的神像。
啪,商見曜握右拳擊了下左掌:
“我得把‘拂曉’加到我的諸天執歲庇佑圖上!”